2、蛙鬼

  “嘔!”


  “夢中”情形過於真實和驚恐,隻是回想,胃部就一陣痙攣。


  “噩夢?”


  齊博瞳孔猛地收縮,若非最後一刻用力捂住了口鼻,真要失口叫出聲。


  嘴裏幹嘔的酸味瘋狂刺激口鼻,心髒鼓脹著血液衝擊頭頂,頭皮發麻。


  “不可思議!”


  陌生又熟悉的石頭神廟,和“夢中”場景一模一樣。


  身側一排泛著血漬的肮髒裹屍布,若隱若現的人體輪廓,彌漫著恐怖;

  中央的圓柱祭壇上,火焰熾烈跳躍,映照的穹頂彩雕神像非常神聖。


  “難道還在夢中?”


  夢境和現實來回閃現,時而還有疾馳高鐵與異界神廟的對比,迥異而紛雜的記憶相互交織、錯亂。


  穿越,陌生場景,斬首,死亡.……

  夢?

  預言?


  大腦幾乎要爆開。


  直到回憶起斧刃砍過脖頸的死亡瞬間,頓時如一盆冷水澆灌而下。


  死亡的冰冷讓齊博冷靜!


  “首先,要弄清狀況。”


  深呼吸,從冰涼的地板爬起來,無視身側裹屍布,輕手輕腳的摸向門口的石板屏風。


  昏黃的夕陽光芒灑在門廊台階上,染上一層濃鬱的油彩,光輝反射進屋,卻被石板屏風攔截。


  屏風內外,搖晃火光與夕陽紅暈涇渭分明。


  齊博藏身在石板後的暗影中,悄然窺視神廟之外。


  “夢中”熟悉的肥碩身影,儈子手,此時一臉閑適的倚在門廊石柱上。


  和邊上半蹲的同伴,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喂,你說到底是什麽怪物?”


  “要知道,希羅·哈倫雖然討厭,但本事可不小,還有三個獵手在場,竟然死的毫無反抗之力。”


  同伴不滿的瞅他一樣,仰頭叫道:


  “萊恩特,收起你那幸災樂禍的嘴臉,希羅·哈倫死了,黑火鴉也不一定輪到你身上,還有,我不叫喂……”


  肥碩身影,即萊恩特,輕佻的用腳尖踢踢同伴,打斷他的話:


  “喂,停止你的汙蔑,我是個正直的人,對我尊敬點。


  這樣我成了黑火鴉,說不定提拔你做我的侍從,帶你一起去城裏享樂。”


  同伴站起來抖抖腿腳,撇嘴道:

  “得了吧,我才不想去那惡臭的大城市,去受窩囊氣!”


  萊恩特移開鄙視眼神,眺望炊煙嫋嫋的村莊,摸著大肚腩,嘴巴不停:


  “嘖,沒誌氣,我真羞與你為伍!不過村裏出現了怪物,想當縮頭烏龜可不容易了哦。”


  “閉上你的嘴!”


  同伴氣急敗壞的罵道:


  “張口閉口的怪物,你要真勇敢,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就去獵殺怪物啊,沒膽就別裝蒜。”


  萊恩特往後一仰,躲開噴濺的唾沫,叫道:


  “講講道理,我是神廟守衛,又不是獵魔人.……”


  話未說完,忽而有感,彷佛有人窺探他,立即警覺的環視四周。


  他是個相信的直覺的人,所以才能好幾次化險為夷。


  遠處一個人影閃身鑽進了草屋,頓時萊恩特目光一凝,暗自琢磨:


  巴克?難道發現我給他戴的綠帽子了?


  最好不是,不然強壯如希羅·哈倫,都被怪物吃了,你一個卑賤農民.……”


  自認發現了問題,萊恩特收起心思,往同伴身邊湊了湊,故意嚇道:


  “說到獵魔人,據說那是和怪物一樣恐怖的魔種,渾身瘟疫,呼吸都是毒氣,喜好吃人喝血,特別是孩童。”


  同伴生氣的推攘萊恩特,罵道:

  “閉上你的汙穢臭嘴,整天怪物、獵魔人的,小心沒成黑火鴉,見了渡鴉!”


  “.……”


  萊恩特有所覺察時,齊博就縮回了身子,暗道好險。


  “夢中”的儈子手令他想起了死亡,心情過於激蕩,竟然差點被覺察。


  壓下心底情緒,齊博整理現狀:


  夢也好,預言也罷,至少警示他如果貿然出去,下場很慘!

  可惜原主靈魂消散的非常徹底,沒有任何有用記憶,可以幫他脫身。


  不過門口的對話,倒是齊博明白了,那個萊恩特對他的敵意來源。


  職場中的類似爭鬥數不勝數,但,直接斬首殺人,已經遠遠超出文明社會的底線!

  更別說,似乎導致原身死亡的,是某種怪物。


  加上恐怖的獵魔人,以及“夢裏”祭司控製他的手段——


  種種跡象表明,這不僅不是個文明社會,還具有超凡的神秘力量!


  齊博心態有點崩:

  他不想穿越,一點不想!

  爹媽有愛,爺奶外公外婆健在,家庭美滿親戚和睦,還有個漂亮的相親對象等他回去見麵。


  他對生活充滿樂觀,既沒厭世,也沒啥過不去的悔恨,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他,根本不符合穿越標準啊!


  作為即將繼承九套房產的拆遷戶,哪怕穿越成王公貴族,都不如現代的生活愜意啊。


  更別說,這麽個危險至極的超凡異界!


  “不行,逃過這一難,得想想怎麽穿回去。”


  忽然外麵有了動靜,一個滿臉胡渣的長矛兵急衝衝跑來,萊恩特上前攔住。


  兩人沒說幾句,就見萊恩特轉身進入神廟,嚇得齊博心髒怦怦直跳。


  幸好他隻是走到石板屏風外側,恭敬的高聲道:


  “祭司大人,巡察來報,村外來個陌生男人,他,自稱獵魔人!”


  “請,請問如何處置?”


  石板裏側的齊博,連呼吸都暫停了,聽到這話不由心生忐忑:


  這人在給誰報告?

  神廟除了他這個死而複生之人,再無他者啊!


  “什麽狀況?”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詭異事,讓齊博頸後的汗毛忽的炸起,一股寒氣自尾椎直衝頭皮。


  隻聽空蕩的石頭神廟裏,驀然響起一個低沉聲音:

  “知道了,外麵等著。”


  嗓音溫潤,讓人心生敬仰,但在齊博耳中,卻如刺進心口的寒刃。


  齊博艱難回頭:


  祭壇火焰依然跳躍,穹頂神像恢弘卻靜悄悄,牆角裹屍布沒有動靜。


  神廟空無一物!

  齊博隻覺被一股無形的恐怖籠罩,驚恐!


  “吱吱.……”


  中央祭壇忽然發起輕微響動,動靜之輕,連上方的火焰都沒絲毫觸動。


  但對如驚弓之鳥的齊博,卻是驚雷炸響,腦中瞬間浮現一個詞:


  機關!


  “祭壇有機關,下麵有人!”


  時間彷佛停滯了,無數思緒在腦中電閃雷鳴,整個人陷入崩解又重生的無限循環。


  “怎麽辦?難道我一直在被監視中?”


  “是什麽東西?或者,什麽法術?”


  踏、踏、踏……

  輕微腳步漸漸從祭壇下方升起,越來越近。


  終於,齊博準備放手一搏往外衝。


  可惜晚了!


  一股無形的冰涼滑膩驟然降臨,如蛇般纏繞全身,甚至滑進他張開的嘴巴,像是一塊冰條落入腸胃。


  驚恐,慌張,掙紮,可惜他已然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齊博瞬間回想起“夢中記憶”,正是被這詭異之物控製,然後束手就擒被斬首。


  糟糕!


  “踏”


  腳步“重重”落在地板,砸在齊博心頭,一個明黃色身影自祭壇後麵轉出來。


  是那個祭司!

  “希羅·哈倫?”


  祭司淡然的撫平長袍下擺,上下打量齊博,滿臉探究:

  “真是不可思議的死而複生,理智清醒,肉體沒有異變,傷口完美愈合,似乎靈魂絲毫未損……”


  “不,不對,完美的死而複生,絕不存在!”


  口中喃喃自語,那雙棕色瞳孔幾乎懟到齊博臉上,還用細長手掌撫摸齊博臉龐。


  “難道是神靈降生?也不對。”


  彷佛是被某種冷血的爬行動物觸碰,凝視,齊博直起雞皮疙瘩。


  “嘖嘖,一份絕佳的研究素材!可惜了,如果沒有那獵魔人,說不定我會留下你研究研究。”


  “現在麽?我可不想節外生枝。”


  “蛙鬼!”


  齊博脖子驟然收緊,瞳孔充血,瘋狂的無聲呐喊:


  “不!”


  然而,嘎吱,他的脖子無力的垂落下去。


  齊博眼中世界倒轉,陷入無盡的黑暗。
……

  齊博再次睜開眼,望著遮蓋腦袋的肮髒裹屍布,滿臉呆滯。


  鼻子裏傳來的淡淡屍體腐臭,身下冰涼的地板,熟悉的一切告訴他:


  又返回了原點!


  “唉,第四次死了吧。”


  第一次被斬首,第二次被扭斷脖子,第三次流血而死,第四次在沼澤窒息而死。


  沒有起身,輕微垂下頭,眼角瞥見胸口一團微光,正迅速黯淡——


  那是一個漸漸隱沒的怪異符號!


  連續的死亡,以及這神秘符號,終於點醒齊博:


  “不是夢,也不是預言,而是死亡重生。”


  “準確說,是死亡回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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