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人等我回家，真好
再一次走進狹小的廚房，他皺起了眉頭，自己已經將近半年沒用廚房了，這裏也到處都是灰塵，所有的食材都已經是變質了，完全沒法做菜了。
“還是去小酒館買點兒吧。”他心想。
他來到浴室門前，敲了敲門，對裏麵的兩個女孩說：“喂，艾米，路易莎，我出去一趟，你們在家好好呆著，別到處亂跑！衣服的話先套上我的吧，放在浴室門口了。”
浴室裏，路易莎乖巧地答道：“好的，主人。”
一陣踢踏的腳步聲之後，店門一開一合，艾德裏安出了門。
艾米一臉的不高興說：“路易莎，你也太聽話了吧？”
路易莎看著她背上那道殷紅刺目的傷口，搖搖頭說：“你啊，還是別太倔了，你因為不聽話都挨了多少次打了？看看你這傷，這得有多疼啊。”
“哼。”
“這個新主人看起來人還不錯，應該不怎麽會虐待我們的，你也要盡力討好他啊。”
“哼，這幫人類都是一個樣，他們有把我們當過人看麽？據說他們以前還不把下等人類當人看呢。你看他那一臉陰沉的樣子就不是什麽好人。”
路易莎將瓶中的藥塗在她的傷口上，那蘊含魔法的藥幾乎在接觸到傷口的一瞬間就起效了，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那你能怎麽辦？”路易莎又說，“還不是隻能想辦法活下去？我們現在……隻是兩個奴隸而已。”
“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我們是奴隸，隻能服從主人的命令，要不然就會挨餓，被打，甚至還可能因此死掉。”艾米賭氣似的說。
“艾米，你想想，如果你有一天因為不聽話被打死了，我該怎麽辦啊？我可就你一個朋友啊。”
“這……”
“就算是為了我，以後你以後乖乖聽話好麽？隻要活下去，總歸會有辦法的，遲早有一天我們能看到希望的。”
艾米沉默良久，歎了一口氣，說：“好吧，就當是為了你吧，我好好聽話，還不行麽？”
“太好了！”路易莎從後麵抱住了艾米。
“啊，疼疼疼！”
“哦，對不起。”
“嘶～沒關心，隻是……我可不認為這樣的日子有熬出頭的那天。”
“相信我，一定會有的。”
“但願吧。”
※※※
艾德裏安的小店離冒險者公會不遠，就隔著兩條街，它本身也是一個小酒館，所以一出門他就直奔那裏去了。
推門走進去，裏麵正是熱鬧的時候，滿身酒氣的大叔們觥籌交錯，快樂的女人們唱著歡快的民謠。碰杯聲，慶祝聲，歡笑聲，歌聲，不絕於耳。
這是自然的，在任務中死了朋友的人可不會來這裏慶祝，這裏是屬於那些勝利者的吹牛天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可以理解。尤其是冒險者這種拿命吃飯的人更是如此，今天不慶祝，明天腦袋可能就沒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每天都像是節日一樣。
但艾德裏安可不喜歡這種熱鬧，也沒有陪他們慶祝的心情，這裏的氣氛對於他來說太聒噪了。他徑直穿過吵吵鬧鬧的人群，來到最裏麵的櫃台。
“來三份土龍肉炒飯，再來三瓶朗姆酒，我要打包帶走。”說著他把一枚薩塔克銀幣放在了桌子上。
“好的，請您稍等。”女招待收下錢說。
“等一下，那個……酒還是不要了。”
“好的，沒問題。”她一招手，旁邊一個服務生就進了廚房，隨後她將零錢找給了他。
艾德裏安沒有坐下的打算，他討厭和那幫人混在一起，所以隻是靠在櫃台上等著。在以前他出來喝酒時從來都是避開人流的高峰期，隻是今天見到兩個小家夥餓得不輕，自己才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出來的。看著亢奮的冒險者們，艾德裏安眉頭緊鎖，確實，這裏真是太聒噪了。他想轉過身去，但盯著老是盯著女招待看似乎不太禮貌，這個世界可沒有手機讓你低著頭打發時間。
這裏發生的一切總讓他想起一些往事，他也曾和朋友們這樣一起為勝利慶祝，盡管次數不多，他卻對此總是很懷念。但是現在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那些美好的回憶對如今的他來說也變成了毒藥，每次浮現在腦海裏總是讓他心上那道還沒愈合的傷疤再次流出血來。他開始逃避那些東西，整日裏花錢買醉，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再一次確認了，他真的不喜歡這裏。
“喂，那個……你叫什麽來著？”一個高大的男子用高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艾德裏安。”他淡淡地答道。
“哦，對，就是艾德裏安，沒看出來啊，你個小小的餐館老板還挺有錢的，聽說你今天花錢買了兩個獸人小姑娘？”
艾德裏安尷尬地笑笑，說：“我倒還有些積蓄，也是看那兩個小姑娘可憐才買下來的。”
“什麽？”他旁邊一個留著紅色長發的男人說，“倆獸人有啥好可憐的？你忘了它們曾經和魔王軍是一夥的了嗎？”
“我當然知道，但是就像人類有好人和壞人一樣，獸人也是如此，他們也沒什麽所謂天生的劣根性，不能一概而論否定整個種族吧。”
紅發男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說：“你這些同情心還是留在人類身上吧。”
艾德裏安臉色一暗，低頭不語。
那大個子眼見氣氛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麽調節，便要拉艾德裏安喝酒。
“還是不了，姑娘們還在家裏餓著呢，我得盡快回去。”
這時，身後傳來了女招待的聲音：“這位先生，你的土龍肉炒飯好了。”
艾德裏安轉過身去，早已是心情全無，連個禮貌性的微笑都擠不出來，他隻想趕快逃回家裏去，一個人呆著。
“謝謝你。”他抓過三個飯盒，還沒等女招待說完“歡迎下次光臨”就趕忙逃離了這個讓他痛苦不已的地方。
他一路上走的飛快，隻想逃回他的安樂窩裏，半晌才想起來家裏已經是多了兩個人了。
他腳步慢了下來，竟有些迷茫了，他該拿這兩個女孩怎麽辦呢？要一直收留她們嗎？還是將她們送回獸人那裏？
現在四個主要大陸上都已經隻有零星的獸人分布了，不是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地方和大自然鬥智鬥勇，就是整日裏被人類追殺圍剿，顯然兩個姑娘跟著自己是最安定的。可是……
就這麽想著，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小店前，他又猶豫了，駐足在店門前，遲遲不敢進去。到底該怎麽辦呢？該怎麽麵對她們呢？
“算了，她們也該餓壞了，走一步看一步，趕緊進去吧。”
他推門走了進去，兩個女孩正乖乖地坐在店裏等著他呢。兩個女孩都洗的幹幹淨淨的，完全沒了白天那灰頭土臉的樣子，盡管有些消瘦，但是兩個女孩看上去確實相當可愛。不過身上套著的大大的、完全不合身的衣服讓她們也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主人，歡迎回來！”路易莎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盡管很不情願，但是艾米還是說了出來：“歡……歡迎回來，主……主人。”
看著兩個可愛的女孩，艾德裏安突然覺得，家裏有人能等著自己回來真好。
“姑娘們，看，我給你們帶吃的回來了。”艾德裏安舉著手裏的飯盒說。
“真的？太好了，謝謝主人！”路易莎立刻碰碰跳跳的迎了過來，尾巴也像一隻真正的小狗一樣搖擺個不停。
艾米也跟了過來有樣學樣地說：“謝……謝謝主人。”
艾德裏安摸了摸兩個女孩的頭說：“來，我們一起吃吧，可憐的小家夥，你們該餓壞了吧？”
路易莎看上去有些驚訝，問：“哎？主人要和我們一起吃嗎？可是我們隻是兩個奴隸啊，怎麽能和主人一起吃飯呢？”
“沒關係，我從來……“他頓了一下，看著兩個女孩的臉，想了想，繼續說，“算了，不說了，一起吃吧。”
“主人，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快一起吃吧。”
他坐上椅子，打開了三個飯盒，裏麵飄出來的濃鬱的飯香立刻就勾起了兩個女孩肚子裏的饞蟲，已經餓得麻木的肚子又重新咕咕叫了起來。
“哇，好香！”路易莎流著口水說，“我們真的可以吃這些嗎？”
艾米的眼睛也在緊盯著香噴噴的飯菜，閃閃發光。
“當然。”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路易莎立刻大快朵頤起來。盡管艾米那強烈的自尊心讓她還想在抵抗一下，但奈何炒飯是真香啊，抵抗不到一秒鍾她就放棄了，也開始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兩人狼吞虎咽的樣子，艾德裏安覺得很是心疼，兩個小家夥真的是餓壞了，看來她們在那個商人那裏就沒吃過幾頓飽飯。
路易莎注意到艾德裏安一直看著自己，奇怪地問：“主人，你自己不吃嗎？”
艾德裏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自覺地看入迷了，忙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嗯，我也吃。”
說完，他打開了自己的飯盒，吃了起來，但還是不時往兩個女孩身上瞟，心想：“多麽可愛的兩個女孩啊，那黑心的商人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兩個女孩如風卷殘雲一般將自己的盒飯一掃而空，艾德裏安也很快吃完了自己的，問：“路易莎，你幫艾米塗好藥了麽？”
“嗯，塗好了主人，她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太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你們這麽累，早點兒去睡覺吧？”
路易莎聽了，笑著問：“主人你這麽溫柔，會讓我們睡在這大廳中嗎？我們可以自己找幾塊舊桌布鋪著。”
“這怎麽可能？”他驚訝道，“我當然不會讓你們睡在大廳裏！”
路易莎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
艾米臉色一暗，抓住路易莎的手腕就往外拉，憤憤地說：“好好好，我們去外麵睡。”
艾德裏安忙說：“你們誤會了，我還有個空房間，你們可以睡在那裏，你們怎麽能睡在大廳裏呢？會著涼的。”
艾米和路易莎回過頭來，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異口同聲地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