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人在江湖
小弗朗特正想趕緊回頭就跑，沒跑出去兩步馬車前駕上突然跳下來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
“站住。”中年男子聲音低沉，一聽就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壓，長街上安安靜靜，隻有弗朗特和中年男子，他那麽一喊，弗朗特瞬間就像是被施了咒一樣定在原地。
“小弗朗特，是你嗎？”中年男子的眼睛眯成一條逢，似乎要把弗朗特整個人看穿一般來回掃射。
弗朗特轉過身來，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人家都把車停在自己家門口了，大家都是永望鎮的人，裝傻反而太過拙劣了。
“是……是啊，蠍尾幫的先生，您要來買漆嗎？”弗朗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開口道，一說話他就大感後悔，因為他的聲音止不住地在顫抖。
“把柴進喊出來，上車。”中年人不多半句廢話。
小弗朗特如遭雷擊，過了好幾秒，他才顫聲道：“我……我不知道柴進，不認識。”
把柴進直接交出去的念頭在弗朗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選擇了撒謊包庇，說出不認識的瞬間，他有一種豁出去拚命的感覺。
中年男人鼻子裏哼出了一道粗氣，似乎不願意多與小弗朗特再說一個字，直接走到馬車正後方，扯下了馬車背後根本沒鎖上的小鎖。然後把馬車後的木門門板拉開了一點。
半張充滿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陽剛氣息，神情雲淡風輕的年輕人臉出現在稍微被拉開的馬車門縫背後，還掛著淡定笑容，不是陸臨又是誰？
“沒事兒，把小進喊出來，咱們可以溜啦。”
“丹彌小姐呢？”弗朗特看到陸臨頓時整個人脫力般放鬆了不少，不過心係偶像的他並沒有接陸臨的話茬，而是第一時間關心丹彌的安危。心裏還嘀咕了一下這個陸臨該不會是投靠蠍尾幫把丹彌小姐賣了吧。
話音剛落，陸臨的正下方又出現了一張小臉，皮膚白皙、眼波如霧，正是丹彌。
“我沒事，快去喊小進吧，抓緊時間！”闊別一個多小時，丹彌小姐聲音甜美，風采依舊，小弗朗特醉了。
這些人是誰，為啥他們在車上，他們不是洗澡去了嗎，溜了是啥意思？
弗朗特滿腹疑慮，但是聽到丹彌的指示，立馬壓下疑惑行動起來，徑直穿過自己家，走到後院，不由分說地打開小屋門，把柴進一路拖到正門。
柴進一臉蒙蔽地被推倒馬車跟前，然後陸臨忽然跳下車，連帶著弗朗特一起，旋風般把柴進卷進了馬車的後座。
柴進見兩人平安無事，自然十分欣喜，要不是這裏的環境十分惡劣，空間狹小不便騰挪，估計他會狠狠地擁抱兩人一番。
這台馬車本來就是蠍尾幫用來運送牲畜的，車廂是個巨大的長方形木板箱子，沒有窗戶，平時就塞著些雞鴨豬狗。裏麵又悶又暗，還有一股濃鬱的畜牲臭味，就連過慣了苦日子的柴進聞著這個氣味都覺得有點上頭。
可昏暗之中，柴進發現陸臨和丹彌不但沒有半點苦悶，反而也微微笑著喜氣洋洋。
看著柴進疑惑的樣子，陸臨三言兩語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用通用語給柴進兩人簡單地解釋了一遍。由於陸臨通用語水平略欠火候，丹彌則在旁邊做著補充。
從丹彌洗澡的時候剛好碰上在旅館下榻的莉莉安娜，一直講到兩人過去的恩怨，又到莉莉安娜脅迫丹彌進行決鬥。
兩個屁孩聽得十分認真，雖然陸臨沒有講得很詳細，但是從陸臨的言辭之間，不難想象出屢次陷入危險的驚濤駭浪。
聽到陸臨脫身失敗，被劉易斯暴打的時候，柴進腳拇指都扣緊了。
幸好緊接著馬上聽到陸臨脫身成功，反手把劉易斯打暈，兩個屁孩同時長出一口氣。丹彌把接下來陸臨接替自己決鬥的情景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柴進和弗朗特頓時聽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臨哥果然好強啊！柴進和弗朗特同時投來星星眼，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咳咳……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故事會。”陸臨老臉一紅。
“那臨哥，咱們現在是要出永望鎮了嗎？”
“嗯，丹彌用歸還爵位作為交換，把咱們帶出城去，我們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柴進雖然少年心性，腦袋裏缺根筋，但是也知道替家裏人著想。他們出來實在是太久了，老柴望估計得擔心死了。現在世道那麽亂，遇到掠奪者身上被劫掠一空最後橫屍荒野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柴進沒有按時回來，柴望這些日子過得有多焦慮多傷心，柴進隨便想一想就能腦補個大概。
聽到柴進發自內心的一句太好了，丹彌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對不起，都怪我……”她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陸臨的後背，想來背上應該全是淤青和傷口。
“沒事啦，咱們不是平安逃出來了嗎？”柴進露出一口燦爛的笑容。
“讓你們擔心了……”丹彌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擔心，我淡定地開了一把神之領域呢。”柴進跟陸臨久了，也開始用一把這個量詞形容神聖的戰鬥儀式了。
“別吹了，你剛都快自閉了。”弗朗特毫不留情地拆穿。
“哇，你快閉嘴！”
陸臨也不由得被兩個小鬼感染，大笑起來。雖然是這個光怪陸離末日世界裏的萍水相逢，但是也算是一起經曆過難關的夥伴了。
這是一種在孤兒院長大，人生的絕大部分時間在宇宙中孤寂航行的人難得的體驗。
以至於很久以後，丹彌問起陸臨當初為什麽要好心救自己的時候，陸臨的回答讓她覺得很意外。
“因為柴進。”
“小進？”
陸臨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忽然難得地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對，我當初意外受傷，昏迷瀕死，也是小進和他爹把我救回來，還用了珍藏的傷藥……以前有句古語，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有能力的時候幫助別人固然好，但是像他們父子那樣，就算過得困難，也不妨礙為陌生人伸出援手，我覺得是非常有俠氣的品質。”
車廂裏的充滿了歡快的空氣。車廂外則相反，座駕上兩人一言不發。
莉莉安娜早就過了呆滯期，神色複雜，眼睛裏全是迷茫。劉易斯感受到身邊的小姐愁腸百轉，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提醒了她一句。
“小姐，到城門了。”
莉莉安娜聞言，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提振精神，換了一副麵孔。
時值黃昏，城門依然設著收入城稅的哨卡，哨卡裏除了鎮長設下的稅官，還有好幾位蠍尾幫的人。
要追捕丹彌，永望鎮最大的出入口城門自然是重中之重，這裏的蠍尾幫成員都是幫中幹部，各自帶著三五個小弟。
幾位蠍尾幫幫眾遠遠地看到莉莉安娜的馬車來了，紛紛迎了上去。
就這麽一個眾人來迎的動作，駕著車的劉易斯本能地感覺到氣氛有一絲不對勁。
“小姐小心……”劉易斯麵色冷峻地壓低聲音，在莉莉安娜耳邊警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