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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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比起我來,在大道之上走得遠出太多。
敖璃兩指並攏,在恢複了尋常長短的驚龍刀刃鋒上輕輕抹過,用心神溝通其中的法寶元靈,拭去陳浮生殘留其上的氣機,美目輕掃,運轉龍族天生的靈目神通,打量著陳浮生身上氣息變化,麵色平靜,心中則是微起波瀾。
在東海龍宮一場鬥法,雖然她略遜一籌,但論起境界來卻是她更勝一籌,之後兩人先後踏入丹成之境,陳浮生固然借助生死棋法將體內數股迥異法力淬煉的圓融無瑕,合而為一,丹成兩色,但她卻是掌控了一件法寶級數的驚龍刀。
在龍族安排下兩人橫渡虛空,進入諾蘭德大陸之初,因為以武入道的緣故,她要比陳浮生更早適應諾蘭德大陸的元氣倒灌,實力幾乎沒有折損。
但是很快,陳浮生就以一種驚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將她甩在身後。
龍族傳承上古,底蘊深厚,再加上真龍血脈又是天生壽元悠久,敖璃眼界之高,可想而知。
然而,無聲無息間,陳浮生卻是接觸到了輪回空間這樣溝通諸天萬界,對她而言也是難以想象的所在,然後
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踏入了道基層次。
如果說之前敖璃還能夠隱約在陳浮生身上看出些什麽東西來,但在陳浮生將那一點兒輪回空間的烙印煉入道基之後,一身氣機虛無縹緲,偏又浩瀚淵深,看似混沌茫然一片,實則無時不刻不再孕育演化萬千氣象。
而這一種高深莫測之感,在此時變得更加突出。
敖璃雖然看不出更多,但也能夠感受到陳浮生身上氣息在戰前戰後又自發生變化,有如經曆一場脫胎換骨的變化的一般,超凡脫俗,有一種神聖仙靈之意油然而生。
這種變化,敖璃自然不是一無所知。
練氣九層之中,在道基這一關將法力積蓄滿盈,法術淬煉純熟後,便是迎來法力蛻變,脫去劫數,最高可以發生九轉變化,結成一品道果,然後蘊養出一身仙氣,為推開元神大門,鑄就元神之身,奠定基礎。
而現在,陳浮生修為明明還停留在道基這一層未曾變化,甚至就連道基這一關都還沒有大成,然而給敖璃的感受卻是仿佛已經經曆了法力蛻變,道果凝結的宗師人物一般。
與之相比,從他身上袖袍間傳來的劇烈元氣波動,反而不怎麽被敖璃放在心上。
不過是拘禁了一個有著元神境界,卻沒有對應雄厚之力的神祇而已,雖然敖璃也認同陳浮生生死棋法的玄妙,但她自認如果全力出手,倚仗著驚龍刀這件法寶的鋒芒,戰鬥結束得絕對要比陳浮生更加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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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感受這些神靈的神職領域和神性,對於修行果然大有裨益,甚至還要比旁觀那些元神高人鬥法更加直觀清晰,畢竟這諾蘭德大陸的元氣法則,天地秩序可不像我出身的世界一般混沌晦澀,而是彰顯無誤。
陳浮生眉毛一挑,看著那時而膨脹圓鼓如球,時而扁癟如一張紙片的大袖,這位冰雪之女顯然醒悟到了自己悠長神生當中真正的危急關頭,反抗異常激烈,甚至使得這件已經真正孕育出一片小天地的洞天法器也如真正衣衫一般現出微不可察的布料開裂之聲,雖然距離顛覆天地重塑山河的地步還差得太遠,但也多少帶來一些動蕩損傷。
這畢竟和之前的那位光輝之主不同,是一位從神魂到肉身都完完整整,沒有一點兒缺少的神靈。
輕輕搖頭,陳浮生周身法力運起,向其中灌輸而去,另一麵則是調動神念凝為一線,直接將信息聲音打至對方心湖,“如今兩界大戰一觸即發,自然神係的教義在諾蘭德大陸中的影響與其他神靈遠遠不及,隻在精靈等少數種族中流傳,彼此間的聯係也是份外稀少單薄,想必閣下也一清二楚,在這場大戰中,自然神係自保尚且不足,更不要說護佑你平安度過這場天大風波,我這座世界雖小,但便是那幾位強大神靈也難發覺,更不要說將觸角延伸進來,可謂安全至極,更有縱橫千裏大小,信徒無數,信仰願力可稱浩瀚,對於閣下來說,可要比那地廣人稀的北地雪原強出許多,我隻不過早在閣下身上印證些想法,最多三五十年,便自然會放閣下離去,想必這段時間應該也足以幫助閣下將之前損耗彌補過來,兩個世界間的戰爭走勢也已露出眉目頭角。如果到時閣下依舊想要離開,自行離去便是,絕不阻攔。
感受著從袖袍中傳來的動蕩之力微有遲鈍放緩之勢,陳浮生淡淡一笑,補充道:“閣下如果不信,你我二人自可效仿這些神靈一般,以冥河為證,締結契約。隻要身在諾蘭德大陸,就必然要受到契約束縛,絕無更改。
袖袍平複,靜靜垂落,隻是依舊默然無語,顯然是那位冰雪之女陷入思考之中,難以做出決定。陳浮生嘿然一笑,拋出最後一枚沉重砝碼,一錘定音,“我看閣下想必也從之前與我一場鬥法中,有所領悟,隻要契約訂結,我自願施展這種力量與閣下相互借鑒領悟。
陳浮生話音剛落,就見平整袖袍有如清風拂過,瞬間蕩漾出一片細微漣漪,然後迸發出一陣璀璨光彩。
緊接著陳浮生就覺一道宏大意識從虛無中現出,將“目光注視在自己與袖袍中的那一顆定海珠身上。
顯然,這就是那所謂的冥河意誌,命運垂注了,雖然隻是這位冰雪之女借用神靈位階所能召喚引動的不過是其中小小一縷意念分化,但用來見證一個為其不過數十年的契約,亦是綽綽有餘。
心念一動,陳浮生眼前瞬間便自浮現出一張類似皮質書卷的古樸卷軸,上麵盡由晦澀難明,唯有神靈知曉其意的文字符號組成,文字流轉,將其中信息投影陳浮生撤去大半心神防護的識海之間,除了補充幾項旁注加釋外,倒是和陳浮生的提議一般無二。
並指成劍,彈出一滴色澤略帶青黑色澤的精血,落入卷軸之中,龍蛇遊走,繪出名諱。
卷軸燃燒,沒有留下一點兒灰燼,袖袍徹底恢複如初,細微光華流轉,一閃即逝,修補剛才造成的微小損傷,陳浮生卻是明白自己與那位冰雪之女間已經暫時泯滅了恩仇,反而結為臨時盟友。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卻毫不奇怪。
陳浮生方才先是出手將冰雪之女從巫師陣法中放出,然後再次用生死棋局困住,可以說是一來一往,與這位女神扯清。
然後他出刀雖然斬去了對方過半修為,但出手時卻極有餘地,並未傷及到對方的根源,如此一來,結下的仇怨就不算太大。
當然,諾蘭德大陸神靈高高在上,這種心態不是那麽容易轉變,對於被自己心目中的螻蟻凡人傷成如此模樣,肯定有著怨氣心結。
但是此時陳浮生勢大,先是將她困在其中,無法脫離,然後又在山窮水困之際給她指出一條“明路,最後又不惜用出北冥真水作為誘餌籌碼。
雖然因為神職領域的緣故,冰雪之女脾性喜怒無常,但是作為一名終見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存在,冰雪之女依舊當即做出了於自己最有利的決定。
畢竟,陳浮生擺放出來的條件明明白白,沒有半點兒虛假,極有誘惑說服力。
而因為有著冥河為證,冰雪之女也不必擔心陳浮生毀約,對自己有所不利。
至於介時時間期滿,她的傷勢如願蘊養過來,甚至更進一層,而陳浮生又如約將其放出之後,她會不會翻臉無情,再與陳浮生鬥上一場,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這一點,無論是陳浮生還是這位冰雪之女心中都一清二楚。
隻是陳浮生臉上依舊浮現出笑意,歡快至極。
對他而言,這樁契約,或者說是交易可以說是做得大賺特賺,毫無賠本可能。
冰雪之女雖然存在久遠,但論起經曆,卻是與陳浮生有所不及,其中最為重要的一處就在於,她並不知曉有著所謂的輪回空間存在。
這冥河之誓,溝通世界本源,效力之大,就算是神靈,也無法違背。
但這終歸隻是被局限在了諾蘭德大陸當中,其他天地,乃是這冥河命運力所不及,就算這契約依舊存在,但效力必然大大減弱。
當然,這不過是陳浮生用來以防萬一的最後準備。
實則,在他心中,根本沒有利用這一陷阱的必要。
他也根本不屑於使用出爾反爾的手段。
三五十年,對於長生久視的神靈來說,不過是一瞬而已,對於一場注定綿延百年的兩界大戰,或許也不過剛剛進行到中段,遠未走到決勝之役。
但是對於入道修行也才不過二三十年的陳浮生而言,所能造就的變化卻是無比巨大,遠超常人想象。
從真氣胎動打通周身竅穴,走到感應天地,再到罡煞合一,鑄就本命元丹,再到奠定前無古人的雄厚道基,一步一步走來,也不過花費二十年光陰。
而這幾步,已經將元神前的基礎奠定,接下來的脫劫,溫養兩關可謂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那位冰雪之女或許會在此間有著長足進步,甚至打破天生屏障,但是陳浮生的進境隻會超出她十倍百倍。
這時,陳浮生還是借助外力取巧這才困住了這位神靈,但到時候,單單憑借本身道行,陳浮生就足以與其匹敵,又怎麽畏懼這些。
而且,這還有一個偌大好處。
死去的神靈,絕對沒有活著的神靈價值巨大。
定海珠,或者說那一麵作為遊戲與信仰羅網運轉中樞而存在的白玉鏡在這段時間更是會迎來翻天覆地變化。
這件法器材質尋常,手法簡單,祭煉火候短淺,隻是勝在一個構思奇異,與眾不同,不堪大用。
然而若是其中封印了一位神靈之後,情況就大自不同。
無論這位冰雪之女在諾蘭德大陸中神格品階多麽低,神力又是如何微弱,但是她是神靈的事實不會改變,本質超凡殊異,與這個世界最根源的法則與概念可謂一體。
有這樣一位存在在定海珠中,哪怕對方無意,但在吞吐元氣,與陳浮生北冥真水相互印證之間,身上氣息神意也會在悄無聲息間浸染這件法器,相當於一位元神高人旦夕不輟地為他祭煉這件法器,五十年光陰,就算限於本質,不能成就法寶,但也可以走到普通法器的極致,對於陳浮生而言,也不再像是目前一樣,沒有大用。
單單這一項,陳浮生收獲的就遠遠大於付出。
借此機會,那張信仰羅網擴張的速度將會大大超出陳浮生預計之外。
而且……
“有意思,如果我願意的話,怕是可以臨時偽裝成為一名神靈了吧,這一點恐怕就連這位冰雪之女也不會想到吧?
陳浮生袖手收起安靜下來的定海珠,召回白玉小鏡,重新將其按入其中,然後送至這件洞天法器當中,繼續淬煉這件法器。同時則是卓有興趣地沉入識海深處。
在陳浮生奠定道基之時,氣機牽引,識海之中亦是大變,不複之前北冥幽潛,鯤鵬隱沒其間,風生水動景象,而是化為一片茫茫混沌。
此時在這茫茫混沌之間,則是懸掛出一片璀璨星河,異常奪人眼目。
如若凝神細望,則會發現,星辰之間有著纖細至極,難以察覺的絲線彼此勾連起來,然後再次向外擴張而去。
看上去,有些類似一張天羅地網,又有些類似那張黑白棋子的生死棋局。
心念幻化的身軀上升,陳浮生貼近這片星空,沉吟半響,試探性伸出一根手指,有意略過了那些明亮,碩大星辰,向著其中較為黯淡無光的一顆星辰點去。
細若蚊蠅的呢喃聲無端在耳端響起,然後就有一幅畫麵在陳浮生麵前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