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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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賊子,居然連我的主意都敢打,當真是不知死活。
伴隨著一聲暴喝而來的是一道鋒銳劍氣,將這茫茫雨幕當中撕裂,萬千雨點紛落而下,濺起一地泥濘。
這些雨水自然擋不了陳浮生的眼睛,他放眼望去,隻見前麵有一條身影倒掠而來,倉惶奔逃,看不出來他身材臃腫,輕功倒是不俗,手持的那柄與吳天良樣式仿佛但看上去還要更沉重闊大幾分的鬼頭大刀在他手中就像繡花針一般,揮舞得雨潑不進,隻見一片白光,顯然並不隻是天生的膂力驚人,在內功上也有不淺火候。
在這般全力施為下,柳一刀頻頻向著陳浮生等人所在之處扭過來的碩大如豬頭的腦袋在快速運轉的氣血下更顯脹大,鼻孔、嘴角不時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不待暴雨衝刷幹淨就再次流淌出來,橫貫半張臉的那道巨大傷疤更是猩紅得可怕。
將他攆得如此狼狽不堪的也是一名壯年男子,身材高大,麵目冷厲,手持長劍寒光四溢。
兩人的刀法劍術風格類似,不崇尚花哨招數變化,出手狠辣果決,直擊要害,柳一刀的實力也不過和吳天良差相仿佛,比之鐵壁等契約者還有所不如,然而與他對敵的那人實力明顯要高出好幾個級數,劍鋒每次落下都逼得柳一刀不得不逆行氣機,拚著以受傷為代價或者幹脆使出以命換傷的無賴招數才能勉強接下,顯然對方還保留有不少實力。
隱約看到陳浮生等人所化的小小黑點,柳一刀欣喜異常,不再轉頭,也不再逃跑,拚命護身周身要害之處,提氣高呼:“吳師弟,是我,這個點子紮手,快過來和我聯手一起宰了他。
“我說你一路上怎麽專撿這個方向逃竄,原來是有同夥啊,這樣也好,正好讓我今天送你們這些跳梁小醜一同上路!
遠遠看陳浮生等人一眼,劍客冷哼一聲,手中長劍一振,帶起一片凜冽寒光對著柳一刀猛然揮下,雨點還未落在劍身就被上麵附著的強橫氣勁強行崩散為細碎水霧,可謂陳浮生在這個倩女幽魂世界之後真正見到的第一個強者,堪比以武入道,步入先天之境。
這樣從無數廝殺中磨煉出來的武夫,以他的劍術,一旦抓住機會破綻,就算是凝煞修士也可斬殺。
顯然此人的神色與語氣中對陳浮生等人充滿不屑,但這一次卻已經真正用上了全力,明顯打得是快刀斬亂麻,分而攻破的計劃。
他一認真起來,原本還能勉力支撐的柳一刀當即露出敗相。
一聲有如巨鍾轟鳴的鏗鏘金石聲響起,柳一刀一口鮮血噴出,粗壯雙臂無力垂下,那柄兩指厚的鬼頭大刀早在這招霸道重劍下劈裂為兩半,鮮血順著指尖滴滴落下,努力運氣,身體卻是沒有任何反應,而那口長劍卻是得理不饒人,帶起呼嘯風聲劃破雨幕繼續向下斬下。
柳一刀不過血肉之軀,哪裏禁受得起這樣斬鐵裂石的一劍。
不過陳浮生就在這裏。
腳尖輕點,拉起一道殘影衝入雨幕之中,隔空一吸,柳一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壯大身軀隻差毫厘地與雪亮劍鋒擦過,然後重重落入泥濘雨水之中,衣襟,肥厚皮膚甚至都被上麵依附的真氣整齊劃開,反正陳浮生也沒打算放過這個滿手血腥不知背負了多少條人命的江洋大盜,隻要保證他在陳浮生得到需要的信息前沒有死去就是,也是這個世界的人魂魄孱弱,否則就連這,陳浮生也不需要,直接收入冥獄當中用佛門神通控製了神魂便是。
屈指輕點,三道輕柔氣勁依次落在劍身三處,反震之力疊在一起,傳至劍客手中,對方隻覺手臂一麻,險些拿捏不住掌中這柄隨身十數年,如臂使指,業已隨心而欲的寶劍。
“好高明的劍術,敢問閣下可是夏侯先生?
神念感受著劍客運起內力悄悄化解震力,一臉驚駭地望著自己,陳浮生嗬嗬一笑,淡淡問道。
這個世界底蘊有限,將武藝練到眼前這個劍客的地步已經足以躋身最頂尖的那幾人中,在那部所謂的電影中,恰好有名劍客形象與此人十分貼切,此人複姓夏侯,癡於劍術,隻可惜未能勘破名利,連續七年尋找燕赤霞比鬥隻為爭奪“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殺性也是甚大,出手罕有留手。
“你知道我?
猶豫片刻,感受到陳浮生身上沒有殺意,夏侯劍客拄劍於地,雙手疊起,打量一下陳浮生身上的袈裟,眉頭皺起,“你是在哪件寶刹修行,怎麽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的名號?
雖然夏侯自視甚高,但從剛才那一次短暫交鋒中也清楚知道陳浮生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再與陳浮生年輕麵容結合起來,頓時讓他升起一種歲數都活到了狗身上的想法。
可是這樣的人怎麽會和這個江洋大盜扯上關係,這個問題他委實想不明白。
嘿然一笑,陳浮生沒有回答夏侯的問題,一腳踏出,正好落在發現陳浮生這張陌生麵孔後翻身趴在地上,收斂呼吸,緩緩挪移,想要趁著陳浮生與夏侯對峙的機會悄悄溜走。
“夏侯兄,劍法通神,名動天下,滅度雖是初次闖蕩江湖但也是早有耳聞。腳尖用力,一道法力隔著靴底傳入柳一刀體內,徹底將他的經脈氣血運行衝擊得一塌糊塗,“實不相瞞,我這一次主要是為尋找一名喚作燕赤霞的道友而來,我聽說他辭去總捕頭的職位,近日在蘭若寺內隱居,想要去那裏和他互相交流一下道法領悟。
“至於這個柳一刀麽。陳浮生手指一點跟著走出避雨草棚的白家兄妹,“他原本就是官府明令追緝的殺人要犯,這兩位就是苦主,他們是四海商會白家的公子小姐,在跟隨商隊運送貨物的途中被這惡賊勾結橫崖山的山賊劫掠了財貨後將商隊人員屠戮幹淨,單單留下他們兩個準備向四海商會所要贖金,我們在清剿了這些山賊後應承了他們兩位會將這個柳一刀親手送到他們手中,還望夏侯兄行個方便。
可以看出在聽到“四海商會幾個字的時候,夏侯神色明顯變化一二,然後迅速恢複平靜,對他而言最重要隻有憑借手中劍擊敗燕赤霞,將“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搶奪過來,四海商會縱然富有四海和他也沒有一點兒關係。
至於陳浮生話語的真偽,夏侯沒有絲毫懷疑,在他看來,以陳浮生這樣的身手,根本不屑於怕撒這種謊言。更何況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浮生等人的氣質出眾,談吐非凡,出身高貴與對方腳下那個粗鄙強盜截然不同。
“什麽四海商會什麽的,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夏侯把劍一提,緊緊盯著陳浮生,“我正打算去蘭若寺,看看這些日子他磨煉那把劍的火候如何,既然大家目的相同,不如一道同行。
用腳踢踢柳一刀,對白家兄妹示意一下,陳浮生慨然笑道:“正合我意,不過在下受白公子所托,需要暫時負責商隊的安危,怕是要過些日子才行,不比夏侯兄一個人逍遙自在。
所謂的商隊自然就是試煉者們偽裝而成,不過是借了四海商會的一個名頭而已,畢竟這個世界的法紀雖然敗壞鬆弛,但三四十人如果沒有合理的身份還是太過顯眼了些,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注目。
經曆了這一場之後,白相鹿顯然成熟許多,明白自己兄妹兩個如果沒有陳浮生這些奇人異士的護佑根本走不出三五十裏,更不要提返回商會,再加上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他的手下,故而陳浮生話音剛落,就應聲答道:“大家走了這麽久,正好找個地方好好休整一下,據說北郭縣的縣令貪汙索賄,使得整個縣裏賊盜四起,不得安寧,除去采購必備物資外盡量不要入縣,我聽說那位燕道長所居的蘭若寺,雖然荒僻,蓬蒿沒人,行人絕跡,但是殿塔壯麗,足以容納咱們商隊有餘,乃是再好不過的去處。
見夏侯劍客沒有懷疑,白相鹿長呼口氣,然後地看著如同死狗一樣臥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柳一刀,表情帶上了幾分猙獰,狠厲道:“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讓我們先料理了這廝,看看是誰指使他與我們為難!
陳浮生等人剛來這個世界,對柳一刀了解遠不如陳槐這位山賊二當家,因而他自然是當仁不讓地帶著幾人前來,鐵壁,牧師以及烈焰三人因為負責看顧試煉者沒有到來。原本夏侯聽聞陳浮生背後還有一家商隊,麵上就流露出幾分告辭之意,他一人仗劍,獨來獨往,最不耐心旁人瑣事,不過當他看到陳浮生身後的玫瑰與風語之後,瞳孔驟然一緊,縮為針尖大小。
雖然兩人身上看不出來內力有成的特征,但夏侯一生廝殺,直覺敏銳,還是本能感應到兩人有著足以威脅到自身安全的實力,這比陳浮生出手還要讓他吃驚,畢竟天下之大,藏龍臥虎,有一兩處寺廟道觀隱藏著陳浮生這等人物算不得出奇,可是這樣的人不知一個,還湊在一起,就給他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怎麽忽然之間冒出了這麽多籍籍無名的高手,難不成這些年我隻顧與燕赤霞爭鋒,錯過了什麽不成?
“說,是誰派你對四海商會下手的?
匕首肥壯身體上輕輕劃過,看著柳一刀承受著體內血液沸騰翻滾的莫大痛苦,可是不要說運起內功反抗,就連動彈一下都是奢望,本就沾滿泥水的衣衫再一次被帶著腥氣的汗水打濕,眼神中流露出求饒之色,玫瑰嫌棄地撇撇嘴唇,嫣然一笑,拍拍腦袋,“忘了你已經被滅度大師封住了經脈竅穴,說不出話。轉頭看向陳浮生,“還請大師解了他的穴道,讓我們看看他想要說些什麽。
陳浮生默默點點頭,一指隔空輪番點出,落在柳一刀身上,每點一次,柳一刀就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一次。
其實單純想要打聽消息,以陳浮生身兼魔佛兩家操控心神的秘術神通輕易就可做到這一點,不過玫瑰出手時身上呈現出那股非人妖氣,似死似生,有些類似煉屍與那個亡靈法師的手段,卻有迥然不同,使得陳浮生對於此人的真身來曆以及神通手段格外好奇起來。
再回想起當日對方一劍刺出,就將那個山賊體內的精血吸噬一空,化為一具幹屍來看,對方對血液有一種天然的渴望與操控之力,甚至血液對於她增進實力也有莫大好處,雖然這種手法粗糙簡單,不成體係,遠不如魔道邪門中類似功法來得精微奧妙,但勝在發乎本能,也不是後天之力所能比擬。
“是有慈航殿的法師僧侶通過中間人對我下的令。柳一刀連連喘出幾口粗氣,急忙張口道。
“胡說,普渡慈航法師乃是護國法丈,國師之尊,豈是你這狗賊可以隨意汙蔑?!
聽到白相鹿口中怒斥,柳一刀急忙擺頭分辯,“不會有錯,除去我和師弟之外,江湖上還有許多其他同道收到了風,同時對你們商會的重要人物和店鋪下手,遭災的不僅僅隻有你們兄妹兩人。
“不好,這隻千年蜈蚣精怎麽也摻和了進來。玫瑰與風語對視一眼,均感棘手之極,兩人本來以為這個連續任務雖然可能持續的時間長一些,但牽扯到的力量最多不過是朝廷中的某些官員,哪裏想到會炸出來這麽一條大魚出來。
“這個普渡慈航可是第二部裏麵的壓軸大BOSS,那時候燕赤霞已經練出了劍匣,實力比第一部何止倍增,在他麵前都沒有任何抗衡之力,最後還是在他身體之中,放出飛劍才僥幸獲勝,他可不想樹妖一樣限於本體,行動不便,更沒有黑山老妖受日光所克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