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老哥有個性
我們？
這個詞聽起來有點意思，但是林中不認為跟他通話的這個大男孩參與了劇本創作。
雖然《細雨》的劇本寫得不太入流，但是也不是說外行人隨便就能寫出來的。幾句話一聊，林中就知道徐曉東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行，說不定連劇本是什麽樣他都不知道。
這樣的富二代還是好騙啊。
不過能發現昨晚那些觀眾都是托，也證明徐曉東隻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行，而不是徹頭徹尾的傻子。
“不過嘛——”林中話鋒一轉，“劇本主題和立意不錯，節奏和轉場還算及格，就是台詞過於脫離現實，浮於表麵。話劇不怕誇張，但是要誇在重點張在重點，而不是直接偏離人物。”
“老哥，你詳細說說？”徐曉東說道，語氣中有一絲討好的意味。
這讓林中對徐曉東產生一些好感，別說，這個富二代雖然純外行，但至少還是挺謙虛的。
索性這會兒也沒事，林中就多說了幾句，“比如第一幕第二場中……”
“唉，老哥你等一下。”
林中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聽徐曉東說，“好了，老哥你繼續。”
“嗯，第一幕第二場中，陳光和顧君起衝突，原因是陳光的母親四處跟人說顧君被家暴的事情，這讓顧君感覺非常難堪。顧君很生氣地拍桌子對陳光說：沒亂說？既然是別人家的事情你母親作為一個外人有資格這樣指指點點麽？難道她不知道莫在人後論長短的道理麽？你既然如此聽你母親的話，又何必在這裏與我糾纏？”說到這裏林中就把劇中的台詞引用完畢，隨後他問徐曉東，“你覺得這段台詞有沒有問題？”
徐曉東頭腦懵懵的，那麽長的一個話劇，他根本不記得裏麵的台詞，他甚至不知道林中說的這段是不是《細雨》裏麵的。
如果這台詞是劇裏麵的，那這老哥也太強了吧，看一遍就把台詞給記住了？
“呃，這段台詞挺正常的吧。”
林中笑道，“正常麽？你平時吵過架麽？”
“當然吵過啊。”
“也跟這樣吵架？”
“差不多吧。”
徐曉東的回答讓林中有些無語，“你沒罵過人？”
“罵人肯定是罵過的，不過這不能寫到劇本裏麵吧。”徐曉東說道。
林中也懶得跟徐曉東繞彎子了，跟這家夥聊劇本的事情真的好累，所以他決定直接一點，“顧君這個人物設定是脾氣暴躁的青春期女生，長期在不美滿的家庭裏麵生活，經常受到家暴，沒有受到過良好教育。這樣一個人物吵架的時候卻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煙火氣，這非常不合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找一所教育水平不高的中學去看看，聽聽那裏的學生都是怎麽吵架的。就算你不想把髒話寫進去，也應該抓住語言的重點。”
“那老哥你說這台詞該怎麽改？”
“那我改一下你聽聽。”林中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說台詞：“沒亂說？別人家的事情她這麽關心是不是腦子有病！你這麽聽你媽的話就滾一邊去別跟我說話。”
聽到新台詞，徐曉東連連讚同，“是是是，真的感覺厲害多了。這台詞少了不少，人也罵到位了。”
林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一幕的第二場中還有……”
這麽一挑刺，林中半個多小時的功夫連續說了十幾個問題來，而且這才說到第三幕。
不過林中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就跟徐曉東說，“就暫時講到這裏吧，我還有點事情，回頭有時間再說吧。”
“別啊，老哥……”徐曉東正要說什麽，卻聽到電話裏麵傳來嘟嘟的盲音。
徐曉東看著手機，扯著嘴角自言自語道，“這老哥也太有性格了吧。”
“怎麽了？”
徐曉東剛放下手機，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這把徐曉東嚇了一跳，“我去，徐曉婭你走路沒聲音的啊。”
“是你自己耳朵背，能怪我麽？”徐曉婭擦了把臉上的汗，她剛剛晨跑回來就聽到徐曉東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徐曉東翻了個白眼，然後又笑著舉了舉手機，“昨晚遇到的那個很有藝術氣息的老哥，我剛剛給跟他進行了長達半個多小時的藝術探討。這老哥還真有水平，說的很多東西我都覺得很有道理。”
“藝術探討？你？”徐曉婭扯了扯嘴角，她自己老弟自己知道，典型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
要說吃喝玩樂，他樣樣精通。但是要說什麽藝術，他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個細胞能跟藝術兩個字掛上鉤。
“怎麽，瞧不起我？我跟你說，我早就看出來你這劇本大有問題，比如這第一幕第二場吧，裏麵有一段顧君跟陳光起衝突的段落，台詞很有毛病。”說到這裏徐曉東想要複述一下劇本裏麵的台詞，不過卻發現剛剛聽林中講過這會兒就已經忘了。
好在茶幾上就有一本話劇的劇本，他將劇本拿起來，找到第一幕第二場的那段說道，“你看這段，顧君說……這一段台詞你難道不覺得有毛病麽？顧君作為一個經常受到家暴的青春期少女，又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怎麽能這樣罵人呢？台詞就應該這樣改……”
徐曉婭聽徐曉東說了這麽老長一段，目光怪異地看著自己老弟，不敢置信地搖頭道，“你這家夥鬼上身了？”
“什麽鬼上身，我這叫打通任督二脈。”徐曉東揚著頭說道。
徐曉婭饒有興趣地說道，“行行行，打通任督二脈，劇本還有什麽問題，你給說說？”
“問題多了去了，你想要知道也行，給我轉一點生活費，我就跟你說。”
徐曉婭眉毛一立，“你還敢要生活費？之前就因為你騙我說什麽大導演排話劇，給我騙去了三十萬。”
看到老姐生氣，徐曉東縮了縮脖子，“這能怪我麽？我也是受害者啊，這三十萬又沒有花在我自己身上……”
“反正別的錢你就甭想了，如果你能給我一些有用的參考意見，我或許會考慮不跟爸媽說你幹的蠢事。”
“行吧。”徐曉東無奈地將手機打開，給徐曉婭播放剛才他跟林中的通話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