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失望
看著那留下的黑壇，李臨仙心中微沉，小政依然無法釋懷，即便是消失的那一刻，也沒有帶著輕鬆一點的心情。
所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嗎？李臨仙沉默的走下祭壇，推開石室的大門，便釋然了。
正如不會被言語動搖，小政的死，也不會讓他生出所謂回頭的念頭，如果要回頭，早就回頭了，還會等到現在？
李臨仙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守候的金龍，卻從心底生出寒意，就是這樣一個主人，從未改變的半仙。
“走吧。”李臨仙招招手，金金和黑黑跟在他的身後。
小院中，言明不讓外人打擾，李臨仙就地坐在石階上，黑黑在他左邊，金金在他右邊，他抬起頭，仰望高天。
金龍化身成俊美的少年，看著那主人的側顏，卻看不出喜怒，“政公子離開了？”
李臨仙不曾移轉目光，淡淡道：“是的。”
黑黑聽到兩人交談，呆了一呆，嚶嚶哭泣起來。“我父皇死了。”
李臨仙目中一柔，並不出言安慰，而是捧起小蛇，放在自己的肩上。
金龍看他舉動，呆了一呆，仙師也有溫柔，隻是極少極少。
李臨仙笑了笑。“他獨自承載千萬眾生的詛咒兩千餘年，到如今才消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金龍微驚，連忙開口道：“主人，您沒事吧？政公子，可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承載眾生詛咒…”
望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金龍話語頓止。
“你不知道？何時會說如此拙劣的謊言了？”
金龍麵紅耳赤，低下頭去。
是他帶著李臨仙來到這裏，見到了殘靈小政，他說他不知道，李臨仙怎麽可能相信呢？
‘政公子，果然失敗了。’金龍身軀顫栗著，仿佛知道即將受到懲罰的家奴，畏懼著主人的懲罰。
黑黑也聽出了些什麽，暫時停止哭泣。“我父皇要害你？”
李臨仙微微一笑，輕撫黑黑腦袋，暖意一陣陣湧來，小政要對他不利，跟小政的孩子並無關係。
黑黑也便安下了心，相對於兩人口中的小政，其實眼前初見的人，還更重要一些。
金龍低頭道：“請主人責罰。”
看著乖順無比的金龍，李臨仙忽然道：“那怨念之毒，雖然並沒有讓我有所損失，但為了化去，小半力量回歸了大地，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小金，還記得來之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金龍寂然片刻，渾身發抖，有什麽，比龍血龍肉更能滋養呢？
而不僅僅是現在消耗的實力，還有失去了劍心的緣故。
劍心殺伐最利，如今失去，李臨仙的實力大不如前，需要從某些地方彌補才是。
金龍痛哭流涕，忽然跪倒在地，磕頭不止。“主人，我錯了，看在這麽多年侍奉的份上，請你饒我一命吧。”
因難以釋懷，偷偷顯化真身，來到院外的柳坤生，聽到金龍這毫無骨氣的求饒，登時楞在原地。
這是龍祖嗎？這真的是他心心念念五百年的龍祖嗎？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龍祖，你不能！你決不能！”柳坤生哀莫大於心死，也顧不得什麽，闖進大院，聲嘶力竭的吼道。
“閉嘴！”金龍腦袋一轉，一束金光照去，柳坤生便被釘在了原地，唯有一雙蛇瞳落淚。
柳坤生目中毫無光芒，龍祖還是那個龍祖，如此強大，讓他無法抗拒，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卑微啊！
李臨仙麵色不變。“小金，起來，你連跪我的資格也沒有了。”
小金紋絲不動，跪在地上。“求主人饒我一命！”
李臨仙喝道：“起來！”
肩上黑黑嚇了一跳，看著那張微有怒容的側臉，不知他因何而怒。
是因為金龍忤逆了他的意思嗎？還是說，對金龍徹底失望了呢？
信念，崩塌了，被定住的柳坤生泣不成聲，“龍祖，我不知道您的心，我也不敢去揣測您的心，我更不知道什麽是龍的精神，我隻知道，我能走到現在，都是因為您。”
柳坤生麵上，泛出覺悟的光輝，鏗鏘有力聲音，回蕩在耳邊，震人發聵！“坤生願以一死，換你高抬頭顱！”
此刻，那明明是一條蛇，卻有了那超凡之物的靈氣。
金龍從地上站起，看著要自爆魂靈的柳坤生，已是來不及阻止，隻能呆呆的，張了張嘴。
一雙眼眸望去，柳坤生自爆的舉動也被製止了，他高抬著頭：“請半仙讓我一死！”
柳坤生陷入昏迷，李臨仙晃首，緩緩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吐出心中所有的鬱氣。“小金，你太讓我失望了。”
金龍頓在原地，看看昏去的柳坤生，那麵容上依稀有著舍生忘死的光芒，又看看搖頭的李臨仙，忽然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卑微能夠形容，對於一條真龍來說，這已經可以稱之為卑鄙了。
然而，這世上，誰又不怕死呢？就算你不怕死，也不代表別人不怕死呀！
金龍不曾跪下，卻俯首道：“求主人饒我一命。”
李臨仙麵無表情。“你為何會覺得，我一定會殺了你。”
金龍渾身劇震，他為何會覺得李臨仙會殺了他？這需要去想嗎？他聯合政公子要害李臨仙啊，雖然這個害，不是殺了李臨仙，沒有人能殺得了他，但就跟千年前一樣，封印李臨仙千年，這還不夠他一命償還嗎？
而且，李臨仙的劍心失去了，他的龍身，確實可以補足這個主人的實力，又有什麽不殺的理由呢？
再說了，凡人養豬養雞，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殺來吃麽？
看他變換的麵色，李臨仙心中並沒有發笑，反而覺得有些疲倦，也不想再解釋什麽了，揮一揮手。
“你竟將自己視作豬狗，留下龍心，去吧。”
金龍楞在原地。“主人，你願意給我自由？可是，你將我召出來的時候，沒在我身上留下能控製的禁製…”
李臨仙笑了。“我控製過你嗎？”
金龍睜大雙目，他想說有，他是屈服於李臨仙的禁製，生死不由自己掌控，才會甘心聽命於李臨仙。
然而思來想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李臨仙從沒有控製過他，低下頭，懊喪極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