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陳朵(四)
半個月後,睡覺的廖忠又被電話吵醒,“那個,廖頭,你懂的,她已經能把牆損壞近半了,咱們的維修費用…”
廖忠一掛電話,呼呼大睡。“別打擾老子睡覺!”
清晨,陳俊彥和大怪獸,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和陳朵接觸了,於是,她又去上課了。
“人沒有心,能活嗎?”
老師無可奈何,機械性的答道:“不能活。”
“哦。”陳朵點頭,乖乖坐好。
一月後,陳朵受到廖忠的諄諄善誘。
有了不能離開暗堡的大殺器,陳朵很聽話,她也不覺得委屈或憤怒,盡管這在常人眼中是一種威脅。
但在她心裏,這是一個等價的交換,她按照廖忠的意思去做,於是得到那個結果,對她來說,這很公平。
而自從第三個月開始,陳朵已經能把那特殊材料製作的牆壁劈開,讓暗堡內的人大驚失色。
不過修好之後,第二天早上,牆壁完好如初。
眾人還誇廖忠,以為是他讓陳朵住的手,隻有廖忠自己知道,他什麽都沒做。
隨後,每天晚上陳朵的房間,還會有‘嗤’一聲發出,但也越來越微弱,牆壁也沒壞,眾人也安下心來。
半年後,‘嗤’一聲也消失了,隻有陳朵每天靜坐到很晚睡覺。
半年、一年,半仙的消息,也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忽然有一天,半仙的消息傳出,廢四張狂,上龍虎山,老天師低頭,陳朵偶爾也會詢問一下,廖忠都支支吾吾。
總部那邊說讓陳朵留在暗堡的聲音,也淡了許多,他們深刻的認識到李半仙的強大。
數年後的某一天,清晨,廖忠看著手裏的情報,隻有七個字。‘李半仙乘龍而去’。
廖忠無言以對。‘真是大神啊,不會是來找陳朵了吧。’
陳朵來到教室,陳俊彥小心翼翼和她打招呼,盡管這些年,陳朵沒有初見那麽恐怖,但陳俊彥無法忘記那一天。
陳朵回應道:“你好。”
“我快要走了,有人明天會來接我,你呢?”盡管仍是懼怕,但陳俊彥對這個同齡人,還是比較上心。
大怪獸很早就恢複了正常,已經離開,他也要走了,那麽暗堡,就隻剩下一個陳朵。
陳朵眼中有些低落。“我不知道,他還沒來。”
陳俊彥嘖嘖稱奇,也隻有提起那位傳說中的半仙,這個女孩,才會出現情緒的波動。
陳俊彥道:“好幾年的,他不會把你忘了吧。”
陳朵搖搖頭。“不會的。”眼裏的低落消失了,卻藏得更深,是啊,好幾年了。
花兒不知開了幾回,她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仍是冰冷了一些。
老師戰戰兢兢地的踏進來半隻腳,這麽多年,他申請了一筆精神損失費,比他的工資加年終獎還要多。
如果不是這筆精神損失費申請成功,他已經提桶跑路了。
老師正要踏進另外半隻腳,一雙綠瞳望來,綠瞳主人如約站起。
“人沒有心會死!我受不了了,大姐,姑奶奶,我不賣空心菜,我祖上也不賣,我把精神損失費給你好不好?”
老師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這麽多年,風裏雨裏,他恨死這幾個字了。
“哦。”陳朵點頭,乖乖坐好。
‘再幹三個月,我就回去養老。’老師勉強按捺住要吐血的欲望。
“哇!”坐下的陳朵,忽然捂住了飽滿的胸口。
桌上暗紅刺目,老師呆了一呆,什麽情況?怎麽他還沒吐血,陳朵先吐血了,果然吧,何必互相折磨呢?
廖忠匆忙趕來,看到桌上的鮮紅。“怎麽回事?”
陳俊彥收回關心卻不敢靠近的目光,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陳朵突然就吐血了。”
廖忠訝然轉頭。“陳朵?”
“他受了重傷。”
不知不覺間,她和李臨仙的命運,已經牽連在了一起,糾纏不清。
陳朵擦幹嘴邊的猩紅,走向教室門口。
“我要走了。”
廖忠麵色大變。“什麽?等等!你不能走!”
陳朵不知道出口在哪裏,暗堡內部的地圖,也不可能讓她看到,而就算看到了,她也不會去記,因為無所謂。
麵前有一堵牆,斬破就行了。
‘轟’牆破了。
麵前有一扇門,是更為凝練的特殊材料,遠比房間裏的牆壁來得堅韌,暗堡中所有人加起來,都不能用暴力破壞它,但這所有人裏,不包括陳朵。
‘轟’門便破了。
麵前,忽然站了好多人,廖忠急忙喝道:“大家先不要出手,我和她談談。”
“陳朵,你不能因為奇怪的理由做這種事,這是越獄,情節極其惡劣…”
陳朵沒有交談的意思,一瞬間,所有人都倒下了。
這些哪都通的精英,身經百戰的戰士,沒有一個人,看到陳朵怎麽出手,也沒有一個人,還留存還手的餘力。
廖忠手腳劇痛,那是受傷的手筋腳筋,陳朵下手很有分寸,沒有徹底割斷。
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可以順利續上,不會影響餘生。
但也正是這樣,更為疼痛,體內的炁,都無法聚集。
看著陳朵遠去的背影,有人苦笑道:“廖頭,我們攔不住啊。”
廖忠麵上苦澀不已。“我早該想到的,跟乘龍而去的半仙生活在一起,她又豈會隻是一個蠱身聖童?”
“但沒有密碼,是坐不上電梯,無法去到地麵的,暗堡建在地下數百米的深處,她隻能無功而返。”
話音剛落,轟轟隆隆,仿佛地震在醞釀,仿佛山嶽在崩塌。
良久,眾人勉強恢複了一點行動能力,攙扶著來到陳朵離開的地方。
抬頭一望,洞頂有一道巨大的豁口,往上延伸,越來越小。
微微眯眼,一道針眼般的光斑落下,往下散落,越來越大。
光線落在廖忠身上,也照在眾人身上,他環顧眾人,眾人默默無言。
陽光灑肩頭,陳朵沒有任何激動的意思,完全漫無目的的走著。
她和人世,已經有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就這樣走著走著,仿佛不知道要去哪裏。
她知道李臨仙在哪裏嗎?
她能找到李臨仙嗎?
她不知道。
廖忠沒告訴她任何關於李臨仙的消息,她自己也沒關於李臨仙的任何消息,世界之大,如何尋找?
她也知道!
何必去尋找呢?不需要尋找啊!
胸中那團跳動的血肉,已經給她指了一條清晰的前路,她甚至都不會走歪一步,不會走差分毫!
因為,隻有這麽一條路,通向那麽一個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