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無物不可奪之
兩人走向大隊伍，“張楚嵐，他是誰啊，怎麽都看不清長什麽樣？”
“這個，這個，哈哈。”張楚嵐手忙腳亂的掩飾，反而勾起陸玲瓏的好奇心，結果當然是正中張楚嵐下懷。
看著一群孩子打打鬧鬧，李臨仙側頭望向馮寶寶。“喜歡嗎？”
“談不上喜歡。”
“討厭嗎？”
“說不上討厭。”
李臨仙莞爾，馮寶寶已經不再是飛雪，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似那綠瞳的主人，為人卻非人，溫言道：“多多接觸人世吧，學會怎樣做一個人。”馮寶寶似懂非懂地點頭。
兩人正聊著，一個甲蟲男孩走過來，“嘿，我看你在大會上表現挺不錯的，怎麽樣，來喝…”忽然看到李半仙。
甲蟲男孩失聲驚呼。“我的媽呀，李半仙，您怎麽來了！”
不遠處眾人一聽，呼啦啦圍過來。“真是半仙哎。”
“半仙，我爺爺說你強無敵，但我覺得你帥無敵才對。”陸玲瓏眼睛都有點移不開，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對外貌沒有一點抵抗力，更別說是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帥得驚動黨的類型。
張楚嵐臉一板，“閃開閃開，吵到李半…”
李臨仙微微一笑，不僅是女孩，連男孩都被他的笑容迷住，在場還能保持清醒的，一隻手數的過來。
“如平常喚我。”
張楚嵐本來還有些惴惴的心湖，頓時安穩下來，看著眼前的李臨仙，大受感動，拜倒在地。“老祖宗。”
這一下可把眾人震住了。“什麽？為什麽這麽叫半仙，張楚嵐，你和半仙是什麽關係啊！”
張楚嵐矜持抬頭。“說出來我怕嚇死你們，不過呢，早晚也瞞不住，就讓你們開開眼好了。”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了。”
張楚嵐一仰頭。“吵吵嚷嚷的，吵到老祖宗了！都跟我過來。”
看著那受眾人簇擁，指點江山的張楚嵐，李臨仙笑容不改。
而如眾星捧月的張楚嵐，也看到眾人那羨慕嫉妒的目光，隨著他繼續訴說，這些同齡人，甚至還浮現一縷敬畏。
心中前所未有的輕快，是的，在李臨仙說出那一句‘如平常喚我’時，他就知道，一切都變了。
呂慈王靄或許會下封口令，但現在這些後輩異人，可不會刻意去管自己的嘴。
誰敢覬覦他身上的炁體源流？誰還敢對他施加威脅？誰又覺得寶兒姐有什麽問題？
站出來！咱們到老祖宗麵前講講道理！
張楚嵐可以拍著胸脯，用人格來擔保！老祖宗善於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絕不濫用暴力！
這一刻，身上的壓力徹底消失，他想要大哭，想要大笑。
‘爺爺，父親，你們知道嗎？咱老張家，有個了不得的老祖宗！’
心中百感交集，情難自禁，遠遠投去一眼，正見一雙溫潤的眸子。
張楚嵐淚流滿麵，不管他想要什麽，他要做什麽，他都是老祖宗。
身上重擔盡去，張楚嵐喝得醉醺醺的，猛地站到大石上，“我知道，你們還想看我的，瞧好了！”
眾人得知他的身份後，已經很難有勇氣去攛唆，沒想到張楚嵐自己主動提出來。
隻見火光映照之下，張楚嵐指天大笑，眾人看看這裏，又看看他的臉，目中的敬畏也消失了許多。
有人以手掩麵。“李半仙不會來劈了他吧？”
陸玲瓏捂著小嘴。“花花，你怎麽拍照了？”
“一時半會看不透，拿回家好好參悟。”
眾人大都醉倒，有一二清醒的也相互攙扶著離去，李臨仙低頭，身邊的馮寶寶，拿著一瓶紅星二鍋頭當水喝。
馮寶寶遞過來。“來一瓶。”
“好啊。”李臨仙笑道。
入口，二鍋頭本身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卻得了一個烈字。
烈酒滿飲入喉，飛雪就在身邊，劍心怦然跳動。
為何，卻沒有了舞劍的心情？
馮寶寶感受到他心中繁雜的心緒，輕輕握住他的手。
“飛…罷了。”既然說過要給她自由，那也就不必瞻前顧後，既然分道揚鑣已是事實，就不必強求什麽。
二鍋頭的空瓶倒了一地，馮寶寶也醉倒了，在他身邊睡下。
月光照在那張白皙的臉上，李臨仙不禁伸出手，當要觸碰到那臉龐時，又搖頭，收了回去。
站起身來，脫下外衣，罩在她的身上。
抬起頭來，仰望天穹，目中神色純粹。
仍保留一絲清醒的張楚嵐，一眼望見那雙眼眸，震悚莫名。
寒意直透心靈，酒意一掃而空。
再放目時，李臨仙已經離開，張楚嵐囁嚅著嘴唇。“老祖宗？”
……
東方泛起魚肚白，馮寶寶睜開眸子，輕拉身上的外衣，本是呆呆的臉上，浸染了幾分沮喪。
張楚嵐徹夜未眠。“寶兒姐，老祖宗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馮寶寶恍若夢囈。“他從未變過。”
“我想去見老天師。”
李臨仙踽踽獨行，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到世間，路邊野草露珠粘連，前方城鎮喧鬧不斷，一切都是生機勃勃。
迷霧複又籠罩在麵上，他來到龍虎山山腳的城鎮，置身於人流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濃鬱的人氣入肺。
秦時可難見這般光景，尚記得他蘇醒之時初臨人世，感歎曰，時機成熟了。
身軀立於人群之內，凝立不動，來往行人像是沒有發現他，神色匆忙，與他擦肩而過。
李臨仙看著忙碌的凡人，迷霧中的眼睛不無唏噓，即便身為萬物之靈長，也不曾洗脫本能。
那匆忙的樣子，是為了什麽？求取、占有，得到更多。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
當今人道大盛，是因為這萬物之靈長智慧的緣故，而這智慧之所以促成繁華，在於它讓人們更好、更快的掠奪。
動物、植物、礦物，世間種種，沒有人類無法掠奪的存在，傾盡世間一切，造就出這萬物之靈長。
而這靈長之中，也有高低尊卑，當一個靈長的手，伸到另一個靈長的身上，猛然發現，同類也俱有掠奪的價值。
這個價值可不小，遠勝死物或是沒有智慧之物。
是以掠奪萬物而成靈長，靈長無物不可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