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請仙
“飛刀。”
前桌客人中有人笑道：“不是，飛刀後麵的一句，什麽飛刀？”
紅毛新客沉聲道：“斬仙飛刀！”
前桌客人笑聲夏然而止，個個滿臉驚悚。“兄弟，快，快別說了。”
紅毛新客也覺身體有點異常，但並不怎麽在意。“怎麽？難道我這斬仙飛刀的名字不夠威風嗎？”
前桌客人有人怒罵。“傻逼，半仙也是你能斬的，想多活兩年就趕緊改口。”
紅毛新客麵上怒氣醞釀，聲音蒼老。“李半仙恃強淩弱，害我親兄，我這次來龍虎山，正是要請老天師主持公道，如果遇上了李半仙，我還想用這十二柄斬仙飛刀，見識見識他的能耐。”
前桌客人拉住同伴，目露憐憫之色，“算了算了，別惹他了。”
“亮兒，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事，隻是剛剛有一桌人和我聊了幾句天，放心吧，媽，我這麽大的人了，自己有分…”
紅毛新客總算不是太遲鈍，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說話的聲音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勉強鎮定下來，對著手機一照。
紅毛已經無影無蹤，唯見白發蒼蒼，“這不是我。”
白毛老客胸口大起大伏，顫巍巍的伸出手撫摸自己滿是褶皺的臉。“斬仙，飛刀。”
說完之後，褶皺更深，一時喘不過氣來，趴在桌上，心中翻湧的心緒，難以用言語形容。
前桌客人小聲嘀咕。“這他媽也太慘了，半仙而命格太嚇人了。”
同桌友人搖頭不止。“自己找死。”
白毛老客悔之晚矣，兩道渾濁老淚灑在桌麵，他實在無法去想象，隻是給自己飛刀起個名字，就招來如此大禍。
屆時又有新客上門，那人慵懶靠在門邊。“總算趕到了，可累死我了，老板，幫我泡兩壺解渴的清茶。”
迎賓小姐又是那一套說辭。“不好意思，客滿了。”
那麵目俊秀的道人指了指還有兩個座位的那一桌，“那不是還有個老人家和…”慵懶之氣散去大半。
迎賓小姐這一提醒，才算想起來，狐疑自語。“真奇怪，剛剛記得是個大小夥子，怎麽現在成了個老頭子。”
慵懶道人猶豫片刻，提腳要走，桌邊那人卻開口了，聲音清朗透徹。“小道長，過來坐。”
王也聽到那聲音，心中沒來由一震，不急不緩來到桌前坐下，奇怪地掃了眼白毛老客，這才細細端詳桌前之人。
然而眼睛都盯紅了，還是無法看破迷霧。
王也倒也樂於接受，不卑不亢道：“武當山，王也，閣下是？”
那人感慨道：“小道長年紀輕輕，功夫已經爐火純青，遠勝我那後人呐，難得看到這麽年少有為的後生了。”
王也心中古怪，雖然看不透眼前之人麵上的迷霧，但從他兩袖中露出的手掌來看，光潔如玉，這是一雙極為年輕的手，想必麵前這位的年紀也不會太大，怎麽說起話來，給人的感覺像是泰山北鬥的老前輩呢？
王也微聲道：“你是？”
“隻是一些不足為道的障眼法，小道長不妨試一試。”那人麵目雖然模糊，但分明在微笑。
“失禮了。”王也也有些好奇，目中平靜如水，以望氣術觀之。
初窺如雲霧籠罩，仍是不知真容，王也並不沮喪，以本門心法催動，終於剝開一絲迷霧，但見山巒疊嶂，高聳入雲，一股炁息衝天而起，直入他無法窺見的高天，那是他從未見過，也難以去想象的高度。
長椅翻折，王也倒退數步，麵上變色，隻是觀此人之氣，連心神都像是被撼動，下意識道：“亂金柝。”
那人笑了笑。“小道長，坐下吧。”
片刻，王也定定神，好不容易穩下心境，卻是眉目緊皺，他實在難以相信，於是用亂金柝罩向此人，試探虛實。
卻得到一個讓他更無法接受的結果，那不是鎮不住，更不是捉不著，眼前的人，壓根不存在！
亂金柝是八奇技風後奇門中控製時間的法門，可以影響任何人的時間，讓他們的時間變快或者變慢。
或許那被他施加影響的人，由於自身的實力，以及在世界上占據權重的高低，受亂金柝的影響會有多寡之分，但絕不可能一點效果都沒有。
這人，到底是誰？
王也在一瞬間，思考了很多，他機緣巧合練成風後奇門，第一次施展這八奇技，也是第一次施展神妙的亂金柝，居然得到這樣的反饋，實在難以相信，好在他心智遠非常人能比，勉強能夠承認。
可承認之後，一股深深的疑惑躍於心中，看著眼前的無儔容顏，他不得不發問。“你，不是人！”
“哈哈哈哈。”那人朗聲而笑，聲音在這嘈雜的茶館中，並不算大聲，卻仍是讓喧囂的大廳為之一肅。
前桌的客人早在王也失態時就有所感應，現在聽到他發笑，俱都回過頭來，看到那張散盡迷霧的臉，呆滯當場。
王也歉然道：“是我失言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要參加這羅天大醮，天師的位置已經不需要去猜測。”
李臨仙笑著搖頭。“羅天大醮？天師？哪裏會跟你們這些小孩子家打打鬧鬧。”
白發老客也看到他的真容，蒼老的麵上又驚又怒。“你你你李李…”
李臨仙笑容收斂，淡淡道：“小後生，剛剛還說要斬仙？”
“我我我。”賈正亮吐出一口老血，昏迷在地。
王也一愣。“你是？”不禁環顧大廳，常人已經若無其事的吃飯喝茶，但隻要是異人，都無法對他視之不見。
李臨仙微笑不語，前桌客人驚了。“半仙你都不認識。”
王也不顯尷尬，朝李臨仙拱拱手。“一直在山裏搗騰，聽到是聽說過，但還真沒見過。”
李臨仙並不在意。“無妨，名都是虛名，不留存於心中，小王，你是個不錯的後生。”
王也受到如此讚揚，還是覺得有點怪。“半仙過獎了。”
“半仙居然親自誇人，這小道士好像也挺了不起的樣子。”一瞬間，王也也成了焦點，搞得他有點無奈。
片刻，有常人竊竊私語。“哇，又來個英俊的小道長，什麽世道啊，長得帥的怎麽都出家了。”
“龍虎山張靈玉，請半仙上山。”張靈玉來到桌前，恭敬一禮，顯是受了張之維特殊的囑托。
餘光不時掃過李臨仙，這就是害得夏禾心境崩塌的半仙麽？
有異人小聲道：“果然，李半仙一來龍虎山，必然會驚動張天師，這不，派靈玉真人來請了。”
李臨仙麵色平靜，搖搖頭。“我與龍虎山有舊，來請的，不應該是你。”
有人震驚莫名。“這半仙是什麽意思？和龍虎山有舊？靈玉真人是老天師關門弟子，特地來前山請他還不夠？”
張靈玉身子一僵，再行一禮。“半仙確實是貴客，是以家師派我務必好生請你上山一敘。”
張靈玉說出自己的身份，是老天師的弟子，不是隨便人，在龍虎山輩分已經是極高了，表達了對半仙的重視。
李臨仙含笑不語，張靈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稍微有點尷尬，王也正要說話。
“半仙，請上龍虎山。”門外，一老者站立，須發皆白，看上去平平無奇，實際上是神瑩內斂，返璞歸真。
老者正是那凡夫俗子，張之維。
“可。”李臨仙出。
直到李臨仙離開許久，廳內異人方才回過神來，有人擦了擦眼睛。“我沒看錯吧，老天師親自來請，這半仙，不會真跟龍虎山有舊吧？又是什麽舊，能讓老天師出馬，天呐，那可是老天師，這天底下誰配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