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美醜
李臨仙輕倚欄杆，放目樓下，風正豪察覺到注視，不慌不忙，人群之手一禮。
陳朵進了店，不知為何，別的店裏偶有幾人挑選，這家店內，卻隻有個營業員。
營業員也不算難看，但和陳朵一比，就有些相形見絀，“真漂亮啊，小妹妹，買什麽？衣服很貴的。”
陳朵並沒有察覺到不愉快的氣氛，或許她察覺到了，卻並不在意，略望一眼，便相中了一條鮮紅的小裙子。
女人麵露譏色。“有眼光，今年最新的款式，恰好店裏有小碼，不過這個價錢嘛！你出得起嗎？”
陳朵指著衣服。“這件。”
女人一拳像是擂在了空處，十分不情願地取下衣服，粗暴遞給陳朵。
陳朵也沒有多餘的情緒，進了試衣間，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這…”女人擦了擦眼睛，一身素衣，已是美不勝收，換上紅衣，真似精靈一般。
女人眼中嫉妒之色一閃，她已二十七八，之所以看上去還行，全因麵上脂粉掩蓋，若卸了妝，可謂難看。
陳朵卻不施脂粉，麵上慘白更甚萬千粉黛，甚至讓人覺得太過了。
好歹從臉上移開，忽見那上臂的血泡，暗紅沉鬱，漿液流動，一眼就從心底感到不適。
陳朵來到鏡前，凝望鏡中的自己，綠瞳微微泛動著。
女人卻看到她輾轉之間，肩膀上密密麻麻的血泡，心中不適升到姐姐，拉出垃圾桶，大吐特吐。
吐完午飯，麵色陰狠，張口罵道。“真是個怪物，快脫下來，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陳朵一動不動，女人大受刺激，伸手欲來剝奪，然而到了麵前，卻又心生怯意。
女人卻不想讓陳朵看出她的心怯，“真是太髒了，太讓人惡心了，我碰都不想碰你一下。”
陳朵並不在乎她是否心怯，依舊凝望著鏡中，那女人見此，更無底線，肆意辱罵。
罵了一陣，心裏也痛快了一點，叉著腰怒指，“你這種怪物，怎麽還活著？怎麽不去死呢？”
難聽嗎？也許吧？但什麽是難聽？什麽又是好聽？難聽又如何？好聽又如何？
看陳朵還是沒有反應，女人又回過氣來，新一輪的辱罵即將到來，這店無人問津，也不是沒有道理。
“挑了什麽呀？”李臨仙來到店外，卻聽到一聲聲不堪入耳之音，眉頭輕皺。
陳朵回身。“就是這件。”
李臨仙點頭不止，正要說話。
“你就是家長嗎？你家孩子什麽樣心裏沒點逼數？跟個鬼一樣！又髒又惡心，帶出來嚇人呢？”
李臨仙凝眉，看到女人虛無的憤怒，沒有任何可靠的支撐，卻能說出讓他也不悅的言語。
女人僵滯在地，她看到一雙眼睛，淡漠的眼睛，喉管中仿佛堵了一塊大石，說話的能力，也像是消失了。
“取你十年壽數，略施懲戒。”
伸手一拘，女人感覺到一些無形的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入了眼前人的掌中。
身軀從所未有的乏累，不由癱倒在地，氣喘如牛。
兩人離開，地上的女人嚷嚷，“嚇唬誰呢？當我是嚇大的。”
餘光掃過，鏡中人鬢間幾縷白絲刺目，脂粉也蓋不住臉上垂皺的紋路，女人失聲驚叫。
風正豪三人入店，風沙燕正見神氣萎靡的女人。“如此手段…”
風正豪心中更為凝重，情報上可沒說李臨仙會這一手。“能惹得半仙不高興，這也是個奇人了。”
又有一群人進了店裏，不用說，都是風正豪的人，女人受人包圍，驚慌失措。“你們是誰，要幹什麽？”
“結婚了嗎？”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麽。“對對，我老公混社會的！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你們甭想人多欺負人少！”
“禍不及家人。”風正豪搖頭，撂下一句，便也走了。
女人麵對一群黑衣大漢，顫巍巍伸出手。“你們要幹什麽，想殺人嗎？”
眾人哄然大笑。“殺你，怎麽可能？法製社會，哪能殺人啊！”
是夜，市精神病院，送來一位患者。
……
清風吹拂，吹亂了烏發，吹動了綠瞳，李臨仙偏頭，陳朵穿著大紅的衣裙，絲毫不顯豔俗，豔麗的紅色，反而中和了那麵龐的慘白，交相輝映，少了許多病態，多出幾分瑩潤，仿佛墜入人間的精靈。
然而那手臂的血泡，肩上的膿包，如此刺目，直入心頭，叫人從心底感到煩惡。
為什麽，這樣一個女孩？難道老天也覺太過無暇，不得不添上缺憾。
缺憾又是否重了？以致於來往行人，看到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如見毒蠍，忙不迭匆匆而去。
輕撫頭頂，摩挲著那仿佛一觸即斷的發絲，陳朵像是察覺到什麽，抬著頭，注視著那雙溫潤的眼睛。
四目相對，那雙綠瞳裏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李臨仙並不知道，她心裏是否有想法。
影響到她了嗎？加深了心中固有的印象，還是沒有影響到，隻是印證了心中固有的印象。
可不論是加深還是印證，隻是多寡之分罷了。
李臨仙微聲道：“人間有美有醜，以醜待之，回饋的一定是醜，以美待之，回饋的卻不一定是美，。”
陳朵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李臨仙認真地看著她，終於確定，她並沒有受到影響，然而，或許受到影響會更好一些。
城市很大，兩人走得很慢，陳朵的心中，本是生不出雜念，此時此刻，卻有些模糊的預兆。
遊樂園的大門敞開著，低齡的孩子牽著父母的手，生拉硬拽也要進門，一如父母拽著他們過馬路。
李臨仙故意放慢腳步，在幾乎離開的時候，手掌輕輕拉動，陳朵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都要進去。”
李臨仙微微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的接近，讓門口的孩子和父母注意到了。
成年人有種種考慮，但孩子卻沒有偌多顧慮，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他們大大的眼睛裏裝滿驚訝。
“哇，這個小姐姐身上長了什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