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叫爸爸
牽著陳朵出了屋門，看到馬仙洪在給劉五魁兄妹講課，小馬看到兩人，早課也講完，於是招呼一聲。
“半仙，起得早啊，還有這位小妹妹，情況恢複的怎麽樣了？”
馬仙洪一如昨日初見，仿佛昨夜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李臨仙見此，心中點頭，不讓疑難之事擾心，可謂心堅。
陳朵人性的枷鎖解開一絲，知道馬仙洪是在叫她，但沒有什麽反應。
綠瞳掃過，看到五魁紅中，沒有了驚悚，但困惑不曾減少。
“著急不得，你在給孩子們講課嗎？”摩挲著陳朵的小腦袋，烏黑的發絲分外柔弱，仿佛一觸就會斷掉。
劉五魁搶著道：“是啊，村長常常教育我們，知識就是力量，對異人同樣重要。”
馬仙洪謙虛一笑。“紅中的功課我很放心，但五魁你就有點調皮了，要收收心。”
外人在場，劉五魁嫩臉一紅，“知道了知道了。”
劉五魁推著劉紅中去玩耍了，李臨仙看了眼木木的陳朵，當劉五魁離開的時候，她好像放鬆了一些。
微聲道：“想去和她們一起玩嗎？”
陳朵一時無法理解，玩是什麽意思？李臨仙道：“去和他們待在一起。”鬆開了牽著她的手。
陳朵停在原地，艱難地邁出一步，劉五魁也投來好奇的目光，而直麵劉五魁，孤身的陳朵眼裏的驚悚又出現了。
如此明顯的異常，馬仙洪如何不能察覺。“這孩子…”
李臨仙卻不準備談陳朵的問題。“在我沒來之前，村裏隻有你和這兩個小孩嗎？”
馬仙洪笑了笑，有李臨仙帶著，陳朵不需要他去瞎操心。“準確來說，隻有我一人，五魁兄妹，是路上撿的。”
李臨仙點頭。“但凡命格特殊者，確實難容於凡人之間。”
馬仙洪微愣，劉五魁兄妹的童子命還沒有在李臨仙麵前暴露過，但轉念一想，這位也身負特殊命格，彼此之間有所感應並不奇怪，況且就算他沒有特殊命格，發現劉五魁的兄妹的命格，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他們兄妹兩個，是天生異人，雖都是童子命，但大為迥異，五魁命格是福命，可庇護自身，紅中命格卻是衰命，不僅自己深受其害，還會禍及他人，他們的父母將兩兄妹拋棄，其實也怪不了他們。”
“未知的東西，總會讓人猜忌、畏懼，因為凡人承受不了太多。”
“是啊，我在路上遇到五魁紅中，帶著他們來到碧遊村，五魁可以不用幹預，但紅中的命格，卻需要改善。”
“修身爐嗎？”
馬仙洪眼中精光一閃。“正是修身爐，如果煉製成功，有可能改變紅中的命格。”
李臨仙笑道：“這是你的猜測吧？”
精光隱沒，馬仙洪麵色微苦，雖然沒有承認，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請你不要告訴他們兄妹，他們已經夠不幸的了，如果希望再破滅，紅中我倒不擔心，但五魁有可能犯傻。”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不幸者常有，如幸福者不缺，有人快樂，必有人痛苦，有人好過，必有人難過。”
馬仙洪苦笑搖頭。“道理我都懂。”
“不，你不懂，道法自然，無為而治，心寄高天之上，靜觀滄海桑田，自然自有秩序，何必施加人力？”
“半仙，我可能還沒到你的境界，我看到五魁兄妹，心裏就想要做些什麽，改變他們的不幸，就算到頭來一場空，但我沒辦法袖手旁觀。異人的存在會引起常人的恐慌、排斥，也是因為這世上常人占多數，如果將所有人變成異人，世界一定會更加美好。”馬仙洪抿著嘴唇，透出一抹毋庸置疑的倔強。
李臨仙不置可否。“多少年過去了，世間從未有本質的變化，你覺得，你是那樣一個人物嗎？”
輕飄飄一語，卻在馬仙洪心尖擂了重重一拳，古往今來，人傑如過江之鯽，其中任意一位，可是他馬仙洪能比？
難道這些人傑之中，沒有看透了常人和異人的矛盾的存在？沒有人想將常人化作異人，或將異人化作常人？
有人成功過嗎？何必詢問答案，去人間走一遭就明白了。
呆了片刻，馬仙洪忽然道：“為什麽，不是呢？”
李臨仙莞爾而笑。“哈哈。”
馬仙洪頓覺麵上發臊，不自在道：“半仙是在嘲…”
李臨仙打斷他的話。“路漫漫其修遠兮。”
馬仙洪下意識接道：“吾將上下而求索。”
“願你初心不改。”
“我當初心不改。”
李臨仙端詳著他，那緊抿的嘴唇，篤定的眼神，顫栗的身軀，透出一股難明的意蘊，他更堅定了嗎？
劉五魁小跑過來，有點不知道怎麽辦。“村長，不好了，那妹妹傻住了。”
來到陳朵麵前，李臨仙微感訝異，她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地上，綠瞳都黯淡幾分，慘白的臉更無血色。
馬仙洪問道：“發生了什麽？”
“我想和她交朋友，於是問她從哪裏來的，她不說話，我就先說了。”
馬仙洪又問：“說了什麽？”
“我說馬村長是個好人，我和哥哥被父母拋棄了，遇到了馬村長，不僅照顧我們，還願意幫忙治哥哥的病，然後她說話了，她問我：父母是什麽，村長你說父母能是什麽嘛，父母就是爸爸媽媽，每個人都有啊！”劉五魁一攤手。
馬仙洪也撓頭，陳朵連父母是什麽都不知道，那可真是難辦。
李臨仙揮揮手。“你們先離開。”
等到三人退避，李臨仙在陳朵麵前蹲下，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黯淡的眼睛毫無波瀾。
直視綠瞳，仿佛看到那心中無限深沉的疑惑，無法理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麵對也難如登天。
好半晌，綠瞳中才恢複幾分顏色，盯著李臨仙。“papa…”
“什麽？”
陳朵捏著小拳頭，慘白的臉上也漲出一抹血色，憋足了一口氣，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許多僵澀。“爸爸。”
李臨仙眨眨眼。“大聲點，我聽不見。”
“爸……”
馬仙洪從屋中竄出。“太好了，半仙，這孩子恢複了，我都聽到她說話了！”
李臨仙一臉正色，嚴肅道：“咳咳。我可不是你爸爸。”
馬仙洪走近，望望兩人。“什麽情況？對了，半仙，還不知道這孩子的名字。”
李臨仙牽住恢複原狀的陳朵。“翠…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