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碧遊村
思考的時候，時間總是忽快忽慢，有時候，你想到很多事，等回過神來，以為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隻過去了一瞬間，而有時候，明明什麽都沒有想，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木劍掉落，陳朵呼吸急促，手指有些不自然的痙攣。
李臨仙側頭，看到她那至乎於慘白的臉上，冒著細汗，一雙眼睛發現他的注視，綠瞳中微帶些驚慌。
走了過去，陳朵身子緊繃，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李臨仙低頭端詳著她，原是揮劍數百次，身體支撐不住而脫力。
“你也有害怕的情緒啊，在害怕什麽？”李臨仙嘴角含笑，伸出一手。
陳朵綠瞳微睜，無法理解那隻摸著自己腦袋的手，為什麽沒有想象中的懲罰呢？
她並不是害怕，而是認為自己沒有完成李臨仙的交待，所以會受到懲罰。
在她的認知裏，交待的事情沒有做好，那是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很多同類的遭遇，沒有任何的意外。
藥仙教不會交待陳朵無法完成的事，他們的交待，都有完成的可能，而陳朵每次都能完成。
可李臨仙的交待，‘揮劍，不要停下來。’是沒有具體標準的，以致於陳朵達到身體的極限，卻仍沒有完成。
但陳朵不會去想能不能完成，而是自己做好了還是沒做好。
做好了，沒有事，沒做好，有懲罰，她現在，在等待懲罰，然而為什麽沒有？這讓她無法接受。
陳朵忽然抬起頭，直望著李臨仙的眼睛？竟然有著一點期待的意味。
李臨仙稍微一想，明白過來，啼笑皆非。
如果巴甫洛夫在世，或許能夠和藥仙教的人來一場學術上的切磋。
“走吧！”李臨仙收回手，邁動步伐。
陳朵卻停在了原地，她為什麽沒有受到懲罰？這不應該啊，這就是外麵的世界？為什麽如此的離奇可怕？
微抬的腦袋，望著天邊那抹殘陽，昏黃的陽光，照在慘白的臉上，綠瞳的主人，身軀微微顫抖著。
“撿起劍，跟著我。”新的命令出現了，陳朵撿起木劍，跟在李臨仙身後，心情似乎平複了一些。
這才是她熟悉的一切，這冷冰冰的命令，不需要她去思考，說什麽，做什麽，就好了。
……
華南地區的哪都通分部，廖忠歎了口氣，放下電話，在屋裏等待的老孟連問。“總部那邊怎麽說？”
廖忠長籲短歎。“對於我們兩，說了一下情況，總部表示理解，倒是沒有追究什麽，不過對於半仙……唉！”
老孟聽到前半句話，心裏一鬆，但聽到後半句的意猶未盡，心裏又提了起來。“總部要對半仙動手？”
廖忠揮揮手，“你想哪裏去了，沒那麽嚴重，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尤其是還有一個聖童。”
老孟點頭，隻要不是撕破臉皮，那一切都好說，“那總部的意思是？”
“你也明白，老孟，咱們是幹什麽的？要維持異人世界的秩序，不能影響到普通人，如果異人擾亂普通人的生活，讓普通人知道並且相信異人的存在，那得出多大的亂子？這是總部不希望看到的。”
“我當然明白，穩定是一切的基礎，我們哪都通就是基於這一目的存在的。”
“這就對了，但是半仙，不僅我擔心他不會隱藏自己，總部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為了維持穩定。”
“這？總部還是想要控製半仙？這可……唉，怎麽控製啊？前兩天半仙可是給足我們顏麵。”
廖忠一咬牙，對於李臨仙的實力，總部的人或許將信將疑，但他和老孟卻是深信不疑。
本來出現這種變數，直接放在暗堡裏，不讓他影響外麵，等研究清楚，解除了危險，再讓他回到人世。
可麵對的是李臨仙，這一套就行不通，如果真談崩了，半仙發起威來，難以想象會造成多大的後果。
“你聽我把話說完，別這麽閑操心，總部的意思是讓我們找到半仙，再進行接觸，同時放出關於半仙的情報。”
“哦，這倒是合情合理，半仙的命格這麽特殊，萬一哪個不知情的家夥多嘴，遭了殃不好。”
老孟一想，李臨仙的情報，實力還是其次，最重要的命格，這一點務必不能隱瞞。
“關鍵是這命格方麵，不能直接如實公布。”
老孟心頭微震，他閱曆豐富，聽出廖忠的言外之意。“他們的意思是？”
“人心善惡，古往今來，有幾個人能夠自認掌握。”
老孟也不再問了，“現在半仙不知道在哪裏，等找到後再接觸，我認為也很難扭轉半仙心意。”
“沒錯，所以如果接觸不成功，總部會安排人員24小時監視，確保半仙的舉動，都在一定範圍內。”
“這有可能嗎？半仙的眼睛你不是沒見過，誰能監視他？而萬一惹怒了半仙…”
老孟眉頭大皺，還記得李臨仙透過毒障，看清了藥仙教一舉一動…
廖忠心裏也吃不準，不過現在最擔心的人，已經不是他了。“總部會想辦法的。”
“好吧，那可憐的孩子呢？”
“已經在研究隔離蠱毒的材料了，等找到半仙再說吧，他會去哪裏呢？”
……
李臨仙帶著陳朵出了深山老林，漸漸能看到些人蹤，期間，每天都讓陳朵揮劍，從不阻止，等支撐不住才算停。
時日漸過，每次陳朵沒有完成交待，但也沒有受到懲罰，這無法想象的事情，一次次挑戰她的認知。
如今，跟在李臨仙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對陳朵來說，仿佛看著一個惡魔。
李臨仙若有所覺，桎梏人性的枷鎖，有鬆動的痕跡，但想要解放一絲，卻不是輕易能夠完成。
這天，路過一個小村，隻有寥寥幾戶人家，甚至算不上村落，但村頭，卻煞有介事的寫了名字。‘碧遊村’。
外人的出現，引起了村人的注意，一個小小腦袋探出，打量著李臨仙兩人，小聲開口。“你們，是找村長嗎？”
李臨仙望去，是和陳朵差不多大的黃發小女孩，莞爾一笑，正要離去，卻通過手掌，發現陳朵輕微的顫抖。
低頭，見她垂皺的眉毛，綠瞳中隱含的錯愕，仿佛失群的孤狼看到狼群，驚慌又無措。
李臨仙微微點頭，走入村中。
村中盡頭的屋子裏，傳出年輕的聲音。“五魁，是誰來了？”
“不清楚，一個很英俊的大叔和一個背著木劍的女孩子。”
腳步聲起，李臨仙含笑望著眼前的年輕人，額纏繃帶，頭發略粉，五官端正，目中坦誠，氣質不俗。
馬仙洪一見李臨仙，當場愣住，擦了擦眼睛，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李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