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混戰(下)
蓋混沌開天地,萬象輪轉,世界之間,乾土為大。
單表這日,乾土之巔,巨象山脈,平山以下,純為黛色,從嶺而上,氣盡金光,峰連辰漢,氣象萬千。忽在巨象山上方藹藹白雲間,隱隱閃現出一座碩大懸空的島嶼,升騰漂浮,島上峭壁丹崖上橫斜出一冠青鬆,鬆下一方石台,兩墩石凳,茶茗香繞,一老一少正在聚精會神的對弈。老者身著灰袍,三綹垂髯,皮若枯槁,須眉皆白,獨兩眼湛然若神;而少年則白袍當風,十指凝脂,玉簪珠履,繡帶金章,劍眉入鬢,目若朗星,透著一股英姿颯爽。
兩人棋盤為地字為天,色按陰陽全造化,你爭我奪,方寸風雲,一時間陷入了仿若千軍萬馬的鏖鬥中。
棋法有雲:寧輸一子,不失一先。擊左則視右,攻後則瞻前。有先而後,有後而先。闊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與其戀子以求生,不若棄之而取勝;與其無事而獨行,不若固之而自補。彼眾我寡,先謀其生;我眾彼寡,務張其勢。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亂。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勝。凡無事而自補者,有侵絕之意;棄小而不救者,有圖大之心。隨手而下者,無謀之人;不思而應者,取敗之道。
造墓大叔也曾有文讚棋:“一壺香茗,蒸得滿室仙氣,半卷詩書,偷來一盞閑情。輕彈棋子,鏗然而落,靜時乃防,雲卷雲舒,花雨無聲;動時為攻,金戈鐵馬,血照殘陽。靜心透觀,何局何人,皆有其間;潛思揣度,斷實入虛,無厚自然。信手兩三子,渾若天成,不破自立,無招勝有招;翹尾毒蠍子,趁時一衝,脫穎而出,殺之一點紅。高下不可立判者,糾糾纏纏,瓜瓜葛葛,藕斷絲連,此消彼長,相知相求,相思刻骨,天下最有情者莫過於此,猛悟,起身拂局,已是白發三千。
人生棋局,或輸或贏,但最終平給自己,生命掙紮幾番最後往往歸於妥協。太隨性的人,常常片甲不留,太執著的人,最後繞滿蛛絲化做石頭。對奕的快樂在於過程,而非結局,需要認真也需要有能隨時抽身的勇氣,這局已做古,何妨尋下個對手再來一局。
滄海星辰,泰山旭日,落葉黃花,清泉白石,皆是棋招,子子不同,子子精彩,弦縱斷決,餘音嫋嫋,心弦猶存。
眼見老者黑棋慢慢有了勝勢,他眼中卻無絲毫笑意,倒頗顯憂慮之色,開口道:“這是我們第九局棋了,一局一年,你的力量和領悟已經超越了以往我所有的弟子,就是最後這一道坎過不去。
少年不語,雙眉緊蹙,右手拈著一顆白子,凝在空中紋絲不動,目光隻盯住紋秤,仿佛上麵有萬壑千軍,鐵馬金戈。
老者見狀歎了口氣:“還有一絲戾氣啊……若能徹底放下,這盤棋你便能跳出眼障,絕處逢生。見少年依舊苦苦思索,老者不禁拂拂長衫,緩緩起身,踱向懸崖,遠眺下方雲霧中的世界,道:“天地有數,五百年為一紀元,九個紀元前,鴻蒙未開,人鬼混亂,清濁不分,後有一上古神聖名曰混沌祖師,立下四根乾坤柱,上頂天庭,中支人間,下鎮冥界,天庭委派我掌控,封為天帝,人間安排人王,而冥界則是我師兄駐守,稱之為魔王。從此三方萬物恪守其空間秩序,界限分明,四方祥和,各安其命。可萬萬不成想,混沌元祖寂滅後不到一個紀元,冥界魔王欲望無邊,犯侵人間,世間澆漓,天地塗炭,枯骨遍野,亡魂如雲。當時人王已是第十九代,不得已祈求於我,我與其聯盟共抗魔兵,這場大戰持續了整整百年,總算我們占據了上風,魔王眼見不敵,居然動用自毀的無上法力,欲和一切萬物同歸,推倒了那四根支撐空間的乾坤柱,一時天庭坍塌,人間陷落,大禍臨頭。我等正手足無措,閉目待死,卻見本已寂滅的祖師,神像乍現,將四根傾倒的乾坤柱化成四件神器,向魔王擲去,重創冥王,使其重歸地底,並永久封閉了冥界。此戰後,祖師的那道僅剩的元神也耗盡消失,乾坤柱更就此軼失,不複再見。雖然天地重歸平靜,但人間大陸瘡痍滿目、元氣大傷,天庭守護雙使,也是你的父母也是在那一戰中不幸雙雙隕亡。“
說到此處,老者轉瞥了少年一眼,他依舊麵目冷靜,緊盯棋局,不為所動。老者繼續道:“至那次天地大亂之後,天、地、人三界完全封閉,冥界雖不複有打破結界的能力,而我們天庭也神力不在,難以重現繁榮,倒是人間眾生,雖並不具備與生俱來的天賦之力,因為不再有了轄製,反而欣欣向榮,自得傳承。
而老祖立下的三世結界,徹底斷絕了三個空間的交融通道,唯一出入人境的方法,也隻有滅掉本界的真身,再輔以無上法力,護住元神,將一縷魂魄推入其他空間,強行安置入某一凡胎肉體,等待魂識喚醒,再重新修煉,或有可能在肉體毀滅前,證得大法,勘破生死,那便可以無敵於天下,執掌世界。我查得冥王在不斷推送魔界的魂魄,就是魔種入界,我也排下眾多神識下凡狙殺阻擋,但最後的一次反饋,就在前五十年前一場大戰,人王堪堪抵受住冥界的侵襲,此時世間已再無力阻擋魔性的蔓延,人王的統治力已經徹底衰減。如果人間被魔王所轄,我們天庭更將勢單力孤,任其宰割。你從小悟力超凡,秉性純正,又受父母魂性嗬護,現已是我弟子中戰力最高者,如果你能闖過這最後的考驗,毀掉真身,孤注一擲、下凡滅魔,我們還有一絲反敗為勝,重新控製人間的希望。
“有了!少年忽然雙目精光炯炯,將棋子輕輕按下,一時周邊祥雲炸裂,風雷滾滾。少年起身望向這天地的異象,良久,忽然轉向老者,長揖倒地:“棋局已勝,師父,弟子就此別過了!說完身體竟慢慢的化為虛影,隻留下一團紅色的光芒。
老者一凜,雙手從寬大的袍袖中探出,攏住紅光,陡然喝道:“去!,便將那團紅光向下界推去。雲海翻騰,雷電交錯,老者凝望著那飛逝遠去的紅點,不禁開口念道:“心同泥絮渾無著,心向山雲共所之,孩子,要牢記本性,勿負重任啊。
古老的力量再次覺醒,黑暗的勢力複蘇在即,英雄和神靈都在聚集,這是一個以燃點偉大靈魂作為烽火的時代。
第一章 太陽日
乾土大陸,地域廣袤,物產豐富,歸三十七代人王格雷泰統治。但由於方圓太闊,人王的勢力往往局限在自己所在的偉大城池——白城。而同和白城都在乾土東麵的有暗黑之域、赫侖草原;北麵有玄冰之域、木蘭花穀;中間乃巨象山、暢風穀;西麵是無月森林、九幽靈界;白城臨海,大海上的還有什那海、衝騰世界,和諸多未曾探知的地方。這些地域都不僅幅員遼闊,且被各種勢力所轄,往往爭鬥殺伐,時起時滅。
暢風穀則是乾土大陸唯一不牽涉任何爭伐殺戮之地,此地毗鄰中部的巨象山,四時如春,繁花若錦,穀中左麵山崖,有一千仞絕壁,平滑如鏡。每年總有一日,此崖壁會把巨象山山巔萬年積雪之景反射到穀底,致使這一天,即使是晚上,哪怕無星無雲,穀中也皎潔明亮,這兩天一晚便被乾土大陸稱之為“太陽日。
傳說,暢風穀是當年混沌聖戰中乾坤柱傾倒落下,在地麵砸下的裂痕,故天生異景,氣質非凡。而在太陽日,乾土大陸的各方勢力、門派、教宗全都會雲集於此,參加一年裏最大最重要的貨品交易集會,如果有超出個人,涉及門派間的交易甚至可以請暢風穀穀主予以公證,保證雙方履行。乾土大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誰違反在暢風穀太陽日簽訂的契約,則終身不得再有在暢風穀交易的權利,不但在大陸信譽盡失,甚至還會糟到乾土的最高統治白城的追緝。到時死不全屍,活則為奴。
今年是第二十七個太陽日,早在一個月前,各路人馬就開赴此間,搭設台樓,擺攤設點,穀內本地房屋被租賃一空,各類大小的帳篷如雨後蘑菇般,密密麻麻的破土而出。暢風穀守護士兵的銀瀾衛,穿梭在三教九流中,精鋼的刀劍和鍍金馬刺反閃著耀眼的陽光,他們不僅僅是巡邏,還忙碌的維持著各方的秩序。畢竟乾土勢力眾多,平日又各有緣隙,難免會有磕磕碰碰,哪怕是一點點微小的口角,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搞不好就會刀兵相見、流血傷亡。所以當穀口喧嘩乍起,銀瀾衛又急急忙忙的蜂擁趕去。
原來此時北方穀口駛來一輛牛車,此車拖著寬兩丈高三丈長五丈,杉木包金的車廂,精鋼的輪轂,一路行來,便在堅實的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輪痕。這還不奇,奇的是如此沉重的牛車,卻隻有一頭幾乎與車同大的巨牛牽掣,此牛漆黑發亮的鬃毛由背及地,鼻孔噴出熱騰騰的白氣,一對碩大鋒利的彎角,刺向天空。它額頭向前凸出,錚光發亮,再仔細觀瞧,那四蹄和額頭都隱隱呈現金屬的銅色,在日光下閃爍光芒。乾土稍有見識的人不禁脫口而出:“洪荒銅牛!圍觀眾人聽到此,不禁大為稱奇。原來洪荒銅牛是縱橫赫蘭草原的一種稀有靈獸,蠻橫無比,力大無窮,鋼筋鐵骨,幾乎沒有什麽天敵,且性格倔強、易怒難馴,能控製它的操獸師絕對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頂尖人物。而現在趕車駕牛的卻隻是一名相貌平凡、衣著樸素,背腰略微佝僂的老者。這老頭也不見執鞭,更不見吆喝,用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拍牛臀,牛兒便優哉遊哉的朝前行去。
此時,距太陽日還有一天,暢風穀內密不可以插踵,舉袖便可以成雲,滿穀竟是擺得連連相排的攤販,如此巨大的牛車想在穀中找個擺放之地幾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靈獸稀奇,圍觀人多,更是走得舉步維艱。聞訊而來是暢風穀銀瀾衛麵麵相覷,也隻得在後麵慢慢跟著,生怕野牛發性,那可不得了。
穀兩邊的攤鋪帳篷上的各色人等,說著不同的口音,用靈活的雙手比劃著,洽談著生意;吆喝貨品的,還時不時的載歌載舞,引發陣陣歡聲笑語,希望獲得賣家的關注。其中有一頂巨大的黑色帳篷前,更是圍攏著不少人群。隻見帳前立著一人,身高兩米開外,黑色的肌肉如同隨時都要炸裂開來,脖子粗如野牛,腰間隻係一塊油膩膩的皮革遮羞,裸露的胸背、雙臂、雙腿,更是覆滿不知是什麽語言的文字刺青,紅色短發,如豬鬃一樣根根豎起。這巨人麵前還有塊碩大的青色石墩,一黑衣鼠須的男子正站立其上,不停的嚷嚷:“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世間最偉岸的男人,來自無月森林的巨人部落熊族——昆侖奴,專為各位姐妹提供最周到,最刺激的服務,摸一下一個白城幣,歡樂一次十個白城幣,睡個整夜,一百白城幣,保證此等享受,這輩子絕無僅有、物超所值!大家正嘻嘻哈哈個不休,更有幾個女人你推我攘、互相鼓動。
卻見一名體態妖嬈的土著女人,甩著肥臀走上前去,往昆侖奴襠下一摸,不由得吐吐舌頭,往旁邊那個黑衣矮個攤開的手掌上放下一個白城幣,放肆的笑道:“乖乖好家夥,這麽大,老娘可吃不住!那黑衣男子笑的胡須都快掉落下來了,更大聲的推銷道:“我們這個帳篷搭建得巧妙,絕對舒適、絕對寬敞、絕對隔音、絕對保密……另外為了預防意外,裏麵床頭還布置了一根拉繩,說完再一指賬頂角上懸掛的一個銅鈴:“實在受不了,嘿嘿,伸手一拉,我馬上衝進去叫停,絕對安全!這麽多個“絕對,把人群引爆出一陣哄笑。
“籲——洪荒銅牛拉的鐵車恰在此時停在了這麵帳篷前,駕車老者將車繩隨手往座椅上一挽,便跳下車來,拉開那個鐵車廂的車門。
一黑袍青年從車內躬身出來,挺直腰背,但見他體型健碩、顴高印滿、鼻直口闊,麵目冷得就如十二月冰天雪地裏埋沒著的黑鐵。一身黑色,黑袍、黑褲、黑靴,甚至連右手都戴著一支黑手套,而另一支裸露的左手,則青筋畢露,粗糙有力。他略微掃了掃四周,便大步的邁向昆侖奴,而趕車老者也亦步亦趨的跟隨其後。
走到近前,這名黑袍青年雖然也算高大,可也隻到昆侖奴的胸口。那鼠須販子眼睛骨碌一轉道:“我說這位公子,我們昆侖奴隻接待女客,你若有特殊要求,隻怕要加錢啊,哈哈哈哈。那黑袍青年看也沒看他一眼,隻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我隻是想和他比下腕力。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眾所周知昆侖奴乃無月森林的熊族,其蠻力冠絕天下,別的不說,他們帳前那個石墩,本是穀頂絕壁滾落的一塊山石,當初為了搬挪它,足足動用了十個人,而這個昆侖奴則隻輕輕一夾,便一個人輕輕鬆鬆的單手將石墩從穀前搬到了穀中。
鼠須小個倒是收起笑容,滿臉狐疑的打量著黑袍青年,俗話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單看他們乘坐的那輛牛車,也知道此二位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敢如此放話,想必頗有些門道。
見鼠須男子不敢搭話,黑袍青年依舊冷冷的道:“放心,我絕對不使用任何法術,不借任何外力,隻用本體的力量,這隻手。說完揚了揚那隻沒帶手套的左手,“至於賭注———此時旁邊那駕車的老者快步上前,遞上一個布袋,青年拈著底部一倒,隻見黃燦燦的金幣嘩嘩的傾瀉而出,灑落在石墩上。“很簡單——我輸,這袋金幣就歸你們,我贏,你們住的這帳篷就歸我!
鼠須商販眼中流出貪婪的精光,要知道這一袋金幣足足可以買他這樣的大帳篷一百頂,他吞了口唾沫,道:“年輕人,你可知道在暢風穀的任何賭約都是受大陸保護的,你如果違約,別說會不會受到白城的通緝,怕是連這暢風穀都邁不出去!
那黑袍青年一瞥旁邊駐場觀瞧的暢風穀銀瀾衛,隻冷然道:“賭不賭,一句話!
“好,賭了!鼠須男子猛的一咬牙。
人群越圍越多,和昆侖奴比試腕力,就算乾土最頂級的修力之士也不敢妄言,更何況這麽一個年年輕輕的小夥子,還擲下萬金籌碼,簡直是送錢給人,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敗家公子。
那黑袍青年和昆侖奴各自蹲在帳前那塊大青石兩側,昆侖奴雙拳擂胸,口中發出“嗬、嗬怒嚎,而那黑衣青年將那隻未戴手套的左手放到石墩上,輕輕道了聲:“來吧。昆侖奴隨即探出巨靈神掌,將青年左手牢牢握住。見雙方準備妥當,鼠須男子隨即尖叫了一聲:“開始!
隻見昆侖奴“啊的一聲狂吼,傾身發力,胳膊上的肌肉如活了般不停流動。可不論他怎麽用力,那黑衣青年的手如鐵鑄在石墩上一樣,紋絲不動。人群中不禁詫異聲起,鼠須商人也臉色大變,如腳板踩在油鍋裏一般著急,嘴裏不斷嘰裏咕嚕的對昆侖奴嗬斥著什麽。昆侖奴聽到,也青筋凸起,混身的文字刺青都跳動了起來,又一次一次的怒吼發力。
此時,青年眉頭微蹙,道了聲:“太鬧了。,左手一緊,五根手指居然深陷到昆侖奴的肉中,甚至還聽到有骨頭勒緊的“嘎嘎聲。昆侖奴不禁疼得五官移位,手掌張開,那青年喝了一聲:“倒!,便輕鬆的將昆侖奴的手壓平在石墩之上。
人群爆出驚呼之聲,鼠須男人目瞪口呆之餘不禁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妖術、使詐!說完盯著黑袍青年那隻戴著黑手套的右手:“換一隻手,再來一次!
和黑袍青年同來的那個駕車老者微微一笑,輕聲勸道:“男人和男人間,雙手一握,對方的力量就心知肚明,何必非要爭個究竟呢?
鼠須男人豆眼圓睜:“掰腕子從來都是左右手各一次,你們先選的左手,這次該我們了,右手再來一次!
黑袍青年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勸你,省省吧,輸給我,不丟人。
鼠須商販見此,更是以為黑袍青年右手無力或者帶傷,不然戴個黑手套幹什麽,於是理直氣壯的大呼小叫:“你問問大家,說比腕力,又沒指定左手右手,肯定是雙手各一次,曆來都是如此!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抱著再看一局,反正不看白不看的態度,也是起哄附和鼠須男子。人聲嘈嘈,眾口嗡嗡,黑袍青年再也忍不住了,雙眉揚起,目光一凜,慢慢走到青石墩前,舉起那隻帶著黑手套的右手,一拳錘下,隻聽轟然巨響,那三人合圍的巨石頓時四分五裂,齏粉飄灑。當黑袍青年再將右手抬起,一股無名的殺氣寒徹全場,再無一人敢開口一句。
“哈哈,這哪是什麽妖術!忽的一人排眾而出,寶藍色的鱗甲閃爍刺眼,一條雪白的披風用鑲綠寶石的別針斜斜的係在肩上,一直圍觀的銀瀾衛全都兩旁肅立,低頭拱手。這人徑直走到黑袍青年麵前,一拱手道:“在下暢風穀左護法,陳果!暢風穀穀主陳百麒有兩子,陳碩、陳果,統領整個三千銀瀾衛,為暢風穀左右護法,名聲顯赫,恰時親臨,眾人頓時屏息靜氣。
那黑袍青年也拱手還了一禮,但並未說話。
陳果緊盯著麵前這人,目光炯炯,道:“如未猜錯,閣下可否來自狼山?黑袍青年聽到此言,倒是下巴微揚,道:“狼山,阿鐵!
聽到這個名字,人群爆出一片驚噫,傳說中的狼山,正邪通殺,統領乾土最沒規則、沒律法的暗黑之域,而狼山新出現的十三狼牙更是殺人如麻,嗜血如命,阿鐵則是狼牙老三,鋼臂鐵拳,聲赫乾土。
陳果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對方說出這名字也眉頭一皺:“不知狼牙鐵哥光臨暢風穀,有何指教?
阿鐵依舊麵無表情:“狼山有令,此次前來,隻做生意,不問恩仇!
陳果聞之不禁展顏一笑:“對、對、對,暢風穀就是個做生意的地方,既然蒙狼山看得起,願意捧暢風穀的場子,那我就不打擾了,隻祝狼山以後常來,恭喜發財!說完對著旁邊傻了眼的那名鼠須商販一揮手:“既然賭輸了,還賴在這裏幹嘛!趕緊騰地走人!
陳果心裏明白,暢風穀代表乾土大陸唯一的一個和平集市,也代表乾土大陸的一種規矩,不管狼山在暗黑之域做什麽,隻要來到這是做生意的,他就無法阻攔,甚至還是莫大的榮耀,隻要遵守規矩,他們要做的,首先便是開門揖客,廣進財源;其次必須加大監視,提高警惕。
月上三更,一道黑影在暢風穀的營地裏快速穿梭著,適時的避開巡邏的銀瀾衛,看來他對當地的地形地貌相當的熟悉。他潛行到阿鐵他們白日贏來的那座黑色大帳之後,四下打量無人,便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麻利的剖開一條縫隙,貓腰閃了進去。
帳中別無聲息,漆黑團團,隻有中間亮著一盞燭火,那個為阿鐵駕車的老者正端坐桌前,一頁一頁,就著微光翻書。
潛行者默默觀察了一會,確定安全後,握著匕首,慢慢的直起腰來。殊不料阿鐵如同從暗黑中長出來的一樣,或者他剛才就一直在那,幽靈般隱現在了潛行者身後。潛行者隻覺得背脊發涼、冷汗涔涔,每根毛發都直豎起來,這個世界還有幾個人能承受得出狼山阿鐵殺氣的壓力?
此時,那看書老者把書一合,笑道:“來了麽?
潛行者聞言再不猶豫,大步向前,翻身拜倒:“幸不辱命!小的石退,名是你老取的,命是你老給的,一切都按你老吩咐,安排妥當。
老者猛的抬頭,目光閃爍:“你知道這事需要完全保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