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賦夜
林齊鳴歡喜地脫下鞋子便踩進那小溪，在水中歇息的魚兒被林齊鳴驚得四處遊動。
明長生並未阻攔，他看這孩子歡快地跳進那小溪，也是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這條小溪水深不過腳踝，雖說現在已是秋末，可林齊鳴隻覺這水涼涼的，卻並不刺骨。
“師父，那王右丞的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說的可是這個意境罷？”林齊鳴轉頭問向正蹲著洗那皮毛的明長生。
“確是可以如此來說。沒想到你這小家夥肚子裏竟還有些墨水，我以為那林三刀隻會教你些拳腳功夫。”
林齊鳴這聽了可就不高興了，“師父，話可不能如此說，我爹爹的確是一介武夫。但我娘可是世人眼中的大家閨秀，從小便教我握筆識字，與我陪讀詩書。”
他接著又說：“我還作了一首一七令，師父你且聽好來罷：
一七令·賦夜
夜
沉浸，無聲
吞萬物，熄光華
埋沒光陰，蟄伏天下
不知世間暖，卻散仙界寒
何時月色光華，不可戲謔還家
一曲衷腸入昏黑，百世宮闕終黯淡”
林齊鳴念完便小嘴一撅，有些驕傲地望著明長生，“怎樣？”
明長生將狼皮抖開，血水像被暈開的墨一般順著這溪流流向遠處，而隨著明長生的洗刷，那狼皮與狼腿上的血液逐漸褪去，留下白裏透紅的狼肉與一張大灰狼皮。
“埋沒光陰，蟄伏天下……不錯，不錯，看來以後我這徒弟可是要成為那文武雙全的奇才，走罷！”明長生將其洗淨後，把手中的東西放在那岸上便向前方走去，林齊鳴匆忙穿上鞋子將狼腿用狼皮包好，跟了上去。
他們沿著這小溪朝山上走，終於在一塊巨石下停住了腳步。
經過一夜的疲憊，林齊鳴禁不住困意與師父告安後便枕在包袱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傳進明長生的耳朵中。
而明長生卻並未睡去，他將那狼皮找幾條樹枝晾好後便在林齊鳴的身旁打坐。
夜月無聲，萬籟俱寂。若是此時林齊鳴是醒過來看見明長生此時的狀態，他必然會感到驚訝。縷縷白煙從明長生的頭頂冒了出來，似是在空中形成了三朵小蓮花。
這也許就是那古書中所描述的“三花聚頂”。
而何謂三花聚頂？
《金丹大成集》說：“問三花聚頂。答曰：神氣精混而為一也。”那三花即煉精化氣的人花，煉氣化神的氣花，煉神化虛的精花。
***
“齊鳴，該起來了。”
林齊鳴聽見師父的呼聲，而後鳥兒的嘰喳、樹葉的摩挲聲以及.……像是幹柴在火中燃燒的劈啪聲，這些雜音一齊傳進他的腦海裏，將他的攪醒。
陽光透過林齊鳴的眼皮，照進那眼珠裏呈現一片紅色，他緩緩睜開眼，才發現天已微亮，魚肚白出。
“起來先喝口水。”明長生望著林齊鳴，指著那木瓢裏正散著熱氣的水，一旁架著剛剛熄滅還亮著紅光的木炭。
林齊鳴拿起木瓢，吹了吹氣便一口喝了下去，而後坐在原地醒神。
一夜沒有吃飯，林齊鳴肚子裏東西早已經消化光了，他正欲開口詢問師父能否燒一隻狼腿來充饑，明長生望著他的眼睛便說：“你且先將你身上的功夫都打出來給我看看罷，我好知曉你現在是個什麽程度，然後我們烤腿吃。”
且不說那吃食，林齊鳴聽到師父要他亮一手便是已經興奮的不得了。
“師父，您瞧好了！這便是我爹爹傳我的自創拳法，他將其取名為三刀拳法。”他走到前方的空地上便打起拳來。
那林齊鳴打得確是不錯，招招行雲流水，出拳迅猛，頗有小拳師的風範。一套拳打下來，林齊鳴已是微微出汗，他收勢，問：“師父，我這拳可打得不錯？”
明長生看著並不言語，隻是笑笑。
“你且退開，看我給你也打一套。”明長生並未回應他，林齊鳴乖乖的走到一旁。
明長生閉眼，起勢。
林齊鳴突然感到周遭的樹林開始搖晃起來，風起於林，他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流動在明長生的周圍.……
氣！這便是氣，林齊鳴閉上眼睛短暫地感受到了那空中氣的流動，隨著明長生的拳法步伐而流動，一步一行之間都造出陣陣氣流，那林齊鳴看得呆住了，原來天下還有如此精妙的拳法！
看著明長生一套拳打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似乎是沉到了那拳法的境之中。
“方才打的那套拳法，你可想學？”明長生問。
“當然是極想學！”林齊鳴怔了怔，略帶興奮地回答。
“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學，是時候未到。”明長生搖搖頭，林齊鳴一下子被潑了冷水，“師父，這是為何？”
“你須先將那《破天要訣》的心法給背熟來，牢記在心裏，而後再運氣修煉。我這套拳法名為‘破天拳’這也是老夫自創的。”說到這明長生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比你那父親的拳法高明多了吧？”
林齊鳴心底雖還有些不服氣，可明長生打出的這套拳法實在是比爹爹所教的拳法高超太多，“自然是師父的拳法更為高明。”
“想要練這拳法，須先將自身所有經脈打通。這破天拳是拳之所至，氣之所行，練至大成甚至可將這天地間的自然之氣轉化為己用。可若是身體裏的氣不能掌握所出的拳，很有可能一個不慎便將體內的經脈崩斷。”
聽完林齊鳴心裏是一陣感動，他原以為是這剛認的師父不願將高超的破天拳法傳授與他，原來是為他的安全著想。林齊鳴心中最後一道防備是完全落了下來。
“這劍，你先拿著用罷。這是那纈萊老兒在當初大戰之時殺了青城真人所搶去的寶劍，此劍名為‘辟邪’。這十四年後我將它搶來贈與你也不算什麽壞事，等你將那《破天要訣》修煉至登堂境界後我便可以將這套拳法傳與你。”明長生輕聲說。
“謝師父。”林齊鳴從他手裏接過寶劍，“大戰？那是什麽？”林齊鳴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