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左右為難（下）
夜深了，昆玉王府後花園內。
炭火燒的滾燙火熱，炭盆上架著一張十字網格的架子，上麵的羊肉冒著油花，被烤的“滋滋”作響，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淩霄不時用竹簽給羊肉翻一翻麵，再灑些調料。雲峙在一旁兀自喝著酒，烈酒入口，辛辣刺激感頓生，他不禁咧了咧嘴，說道：“叔，這酒真夠勁啊！”
淩霄抬眼看看他，笑著說：“秋涼了，烈酒暖胃暖身，更暖心。”用一根竹簽挑起一塊羊肉遞給雲峙：“來，嚐嚐。”
雲峙接過竹簽，將羊肉送入口中，瞬間羊肉鮮香醇厚的質樸氣味便盈滿口腔，烤得恰到好處，一點點鹽巴便能激發出羊肉最原始最純粹的味道，油脂焦香，肉質鮮美，肥而不膩，讓人欲罷不能。
雲峙吧嗒了一下嘴，滿足的說道：“真不錯！叔，在邊疆數年廚藝倒是見長啊！”
淩霄笑了笑與雲峙碰了下杯，一飲而盡，撥弄了一下炭火說道：“秦家被查抄，秦忠原來麾下的幾十萬大軍讓我接手了，所以，我馬上要動身離京，前往南疆了。”
雲峙看了看淩霄，說道：“嗯，意料之中的，放眼文武百官，也隻有皇叔您能堪此大任，隻是這一去，又要多少個春秋不能相見了。”
淩霄無奈又略帶苦澀的笑笑。一時間，兩人均陷入了沉默，各自若有所思。
淩霄突然抬頭問道：“你可要隨我一同去？”
雲峙愣怔的看著淩霄，隻聽他接著說道：“記得不久之前，也是在這裏，我問你可有心皇位，江山與美人，你選哪個？現在你的答案可曾變過？”
雲峙低頭苦笑道：“從未變過。”
“那麽同我一起，去那廣袤無垠的邊疆策馬揚鞭，到那真正的戰場上去搏殺一回，也許有一天你便會覺得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也沒有什麽了不得了。失去一些，才能得到一些！”
“叔是想勸我放下？”雲峙微微皺眉道：“您在邊疆策馬了多少回又搏殺了多少回，可曾放下？”
淩霄略帶心疼的看著雲峙說道：“我和你不同，雲敖也不同於你父皇，不可同日而語。我真的怕有一日，你們會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啊！”
雲峙低下頭，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你倆偷著吃烤羊肉竟不叫上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雲敖笑意盎然的衝他們走來。
雲峙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露出標誌性的笑容問道：“三哥怎地來了？今日沒去看雪姬嗎？”
雲敖的笑容有一瞬凝滯，但很快便恢複如常，隨意的在炭盆旁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下，頓覺舒爽。看著淩霄問道：“皇叔準備幾時動身？”
“隨時。”淩霄繼續有一搭無一搭的撥弄著炭火。
又是一陣沉默，大家都各懷心事，這種感覺如冬天穿著浸濕了的衣服，怎麽都不舒服。淩霄扔下手中的竹簽，拍了拍手上的浮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怎麽了？有心事？”
雲敖無奈的笑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要娶上官沛柔。”
一聲炸響，雲峙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直響，不敢置信的看著雲敖，喃喃的說道：“三哥你說什麽？”
雲敖呼出一口長氣，好像在說服自己堅定信念般，抬起頭，淡然的回道：“我要娶上官沛柔，父皇已下旨賜婚。”
淩霄微微的皺起眉頭，依然看著盆內的炭火，沒有言語。從皇宮回來，他也在思量這件事，所以今天才會勸說雲峙同他一起去邊疆。身為一個局外人，他能理解雲敖的這個決定，事關大局，這樣做並無什麽過錯，但身為局內的人呢？他們都能理性客觀的去看待嗎？尤其是與他如出一轍，情根深種的雲峙。
果然，雲峙幾乎拍案而起，怒吼道：“三哥你瘋了嗎？雪姬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難道曾經你對她說過的誓言都不算了嗎？”
雲敖抬頭看了眼雲峙，依舊平淡的說道：“我沒的選。”
“什麽叫沒的選！皇位對你而言就真的那麽重要？比她還重要？她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什麽狗屁皇位！即便你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了，她也還是會跟你在一起的不是嗎？”
“我有能力給她這天下，為什麽要放棄？”
“你想給的卻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啊！”
淩霄見這兩兄弟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很是頭疼，一伸手便抓住了雲峙的胳膊，再一用力便將他拽回到了座位上，強行按壓住了爭吵的勢頭。
雲峙情緒激動的喘息著，雲敖一臉鬱悶又憋氣得無處可發，連飲了兩三杯酒。
雲峙平息了怒火，說道：“三哥，若這是你的決定，那我再無多言，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雲敖看了眼雲峙，心中不無感動。
“隻是……”雲峙略帶懇求的看著雲敖說道：“隻是如果這樣，三哥能讓我帶雪姬走嗎？”
此話一出，淩霄便用手扶住了額頭，他就知道雲峙會忍不住問出來。哎，孽緣啊！
雲敖不敢置信又有些慍怒的看著雲峙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三哥，我隻是想帶雪姬遠離京都這個是非之地，她已經經曆得太多了，再也承受不起了！”
雲敖賭氣般的說道：“她是否承受得起取決於她自己，收起你的妄念，不要在試圖挑戰我的底線，雪姬與江山，我一個都不會放手！”說完便憤然起身，向外走去，突然身形一頓，沒有轉身，隻是冷冷的說道：“婚事會很快籌辦的，皇叔若不急，待參加完新婚大禮再動身南疆吧！”說完便離去了。
淩霄歎了口氣，說道：“這是你們兄弟倆從小到大第一次爭執吧！這是何苦呢？”說完拍了拍雲峙的肩膀。
雲峙呆愣的望向雲敖離去的方向，心中如波濤萬丈翻騰。秋風乍起，吹得那棵梧桐樹沙沙作響，飄了一地的落葉，秋天當真是個悲涼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