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箭在弦上
一大早，柳莞心剛剛收拾妥當走入院中，便看到李伯從後門急急趕來。因為柳莞心在“軟禁”，所以要避嫌，近日李伯都是從後門進入洛神坊。
柳莞心迎過去問道：“李伯今日怎地來得如此早？是有什麽急事嗎？”
李伯滿麵擔憂，急道：“姑娘，我已經有兩天早晨沒有見到清音姑娘了！”李伯言簡意賅，直奔主題。
柳莞心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炸響，臉色冷了下來，焦急的問道：“怎麽回事？”
李伯咽了口口水，擦了把頭上的汗，說道：“昨日一早我去太子府送菜時便沒有見到清音姑娘，但也不敢太過魯莽，心想先等等看。今日一早我去送菜時特意從旁打聽了一下，下人們也說昨天一天都沒見過她。管家通知我這幾天都不用去送菜了，太子府要閉府修整，不接待外客來訪。我覺得心中不安，便急忙來回稟。”
柳莞心覺得大事不妙，心下盤算了一瞬，便說：“我要去見三殿下！”
“我陪您去！”
柳莞心要出洛神坊，洛十娘為避免他人口舌，又為保柳莞心周全，便讓綠荷隨行，又將柳莞心用鬥篷包了個嚴實，為保萬全，又召了蘇墨寒駕車，一旦被人攔下也好說是雪姬病了，去蘇先生的醫館看診。
馬車剛到三皇子府，還沒停穩，柳莞心便急忙從馬車上往下跳，幸虧綠荷在身後及時的出手拉了她一把，才不至摔傷。
雲峙因著最近都在幫雲敖查太子的把柄，所以經常住在三皇子府，今日正巧也在。兩人看著急匆匆入府的一行人都有點意外。
“你怎麽跑出來了？”雲敖看著柳莞心因著急而微紅的小臉問道。
柳莞心撲上前一把抓住雲敖的胳膊，期盼地說道：“雲敖，你去救清音！”
雲敖聽得滿頭霧水，詢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李伯。
李伯將來龍去脈仔細的向雲敖稟報了一番。聽完後，雲敖和雲峙都麵色陰沉了下來。
“太子一定是發現了清音姐姐在給我們傳遞消息，我擔心清音姐姐的安危，我們去救她！”柳莞心死死的抓著雲敖的胳膊，乞求道。
雲敖劍眉緊鎖，他猶豫了。這麽多天，他們一直在查太子的私業，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暗衛也都日夜監控著太子黨們的一舉一動，嚴陣以待，隻等他們一有動作便一網打盡。現在如果輕舉妄動等於功虧一簣，會打草驚蛇，那麽以後若再想抓住太子的尾巴就會變得難上加難。雲敖要以大局為重，他不能去冒這樣的險，更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等待多年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溫柔地對柳莞心說道：“雪姬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李伯也隻是兩天沒有見到清音，並不代表清音便有危險，即便她真的被雲耀發現了，也可能隻是被軟禁了，如今太子府閉府了，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否則之前的所有努力便成了徒勞。”
柳莞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拽著雲敖的衣袍，楚楚可憐地乞求道：“雲敖，細作、探子、暗衛這些我們都可以再慢慢鋪線慢慢設計，即使這次不成，我們還有機會，可是清音姐姐萬一出事了，我們可能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即便現在隻是我的擔心和猜測，可我也不能放任這種‘萬一’發生！雲敖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幫我去救救她吧！”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下來。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從之前聽聞了太子處置那個侍妾的事以來，她就在擔心萬一有一天清音暴露了，會是怎樣的結局和下場。
雲敖看著跪在他眼前的柳莞心，心底裏歎了口氣，成敗在此一舉，他不能如此婦人之仁，便勸到：“雪姬，你冷靜一點，現在的一切都隻是你的猜測，也許清音根本就沒事。我答應你，隻要雲耀一有動作，我們立即出馬去救清音出來！”
“如果他一直沒有動作呢？”
“這不可能，最遲也就這兩天！”雲敖回頭衝下人們吩咐道：“安排房間讓雪姬休息。”說完便轉身離開，他還有很多很多的大事要去處理，他也怕再繼續待下去，自己會心軟。
雲峙看著呆呆跪坐在地的柳莞心，實在是心疼，他慢慢蹲下看著她哭花了的小臉，說道：“起來吧，清音會沒事的！”
柳莞心目無聚焦的喃喃道：“會嗎？”
“會的！”雲峙目光堅定的看著她，似在安慰她又似在說服自己。
柳莞心死死的咬住下唇，目光從迷茫慢慢變成了堅定。清音姐姐你要堅持住，我一定會去救你的！一定！！
等待，是最遙遙無期的折磨，一時一刻都像是在煎熬。柳莞心他們四人在三皇子府的一間側殿內等消息，雲敖和雲峙都出門了。柳莞心原來是想回洛神坊的，可是又想第一時間得到任何消息，便索性在三皇子府中等了。偌大的一間側殿卻寂靜無聲，大家都愁雲慘霧，心事重重。
太子府。
雲耀在正廳前坐著愣神，不知在想什麽。
秦勝平一早便來了，不知為何太子看起來如此憔悴，他正不明就裏，一旁的季文鶴將原委與他細說了一番，他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訓斥道：“太子啊，此時怎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時候啊！這樣的女子殺了便是，將來等您登基，這天下都是您的，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當務之急是三殿下已然知曉了我們的計劃，隻是不知他了解多少。”秦勝平踟躇了一下，觀察著雲耀的臉色，又咬了咬牙說道：“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先下手為強！趁三殿下他們還未準備好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雲耀的眼神精光閃了一瞬，依舊沒有言語。
秦勝平繼續煽風點火道：“太子莫要有太多顧慮，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的準備還是很充分的！雖說您沒能娶了上官家的小姐，拉攏上官嚴的支持，但憑我們自己，問題也不大。有上官家的支持固然是好，可以‘文爭’，但既然沒有，那麽‘武鬥’也未嚐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待我們功成名就，上官嚴自然會歸順的！”
季文鶴一直在觀察著雲耀的神情，秦勝平說的固然沒錯，但不免有點急躁了。皇上目前並無廢太子之心，現在如此操之過急，隻怕會適得其反。更何況雲耀對皇上並非沒有感情，看他現在的反應，應該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這個秦勝平畢竟是個文官，論審時度勢、運籌帷幄的水平，他離他父親——驃騎大將軍秦忠還差得遠呢！季文鶴眼珠子轉了轉，沒有言語，現在的情形成敗都有可能，他不能確定，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我們一開始籌備軍火彈藥也隻是為了不時之需，以防萬一有一天父皇改了心思，那麽我們再反擊，本太子可以名正言順，順理成章的登基繼位，初衷並非是為了謀反叛上。”雲耀皺著眉頭開口說道，聲音嘶啞，透著疲憊。
“我的太子殿下啊！那時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我們隻是把時間提前了一點而已！如若不是因為你身邊養了個細作，我們也不必如此操之過急了。怕隻怕雲敖已然知曉了咱們所有有地下倉庫的商鋪，到時候給咱們一鍋端了，那咱們幾年的心血籌備全泡湯了事小，他再去皇上那裏參你一本，這可就坐實了謀逆大罪，到時你就是全身長嘴都說不清了！”秦勝平急得直跺腳，“咱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啊！”
雲耀拍了拍椅子扶手，像是下了決斷：“老師，我們隻奪取皇位，待本太子順利登基，要讓父皇頤養天年！”
“是是，這個太子說了算！”
“今晚行動！”
晚霞如焰火般染紅了半邊天空，沒有了正午的灼熱，卻豔紅得讓人心驚，烈日的餘暉努力的散盡了最後一點光和熱，最終沉入了西山。
月亮剛掛上樹梢時，雲峙匆匆趕來：“他們行動了！”
雲敖像是被點燃般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好似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說道：“走！”剛向前衝了幾步，便猛地頓住，轉身囑咐道：“雪姬，等我回來，不要擅自行動，今晚外麵會很亂很危險！”
柳莞心看著雲敖匆忙離去的背影，手在衣袖中不自覺的攥緊，生死成敗就在今晚了！
雲耀按原計劃帶領他的私人軍先殺進皇宮，控製住皇上，秦勝平則帶領暗衛秘密運送私藏的火藥，再趕去支援雲耀。待皇上交出玉璽，頒布聖旨，一切便水到渠成！
雲耀帶著訓練有素的私人軍順利的殺入了皇宮，正如他意料中一般如履平地。可看到皇上正坐在龍椅上等著他時，他明顯一愣，心下狐疑，卻又強自鎮定。
淩軒穿著便服，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帶人衝進來的雲耀，問道：“耀兒，這麽晚了，你這是在做什麽？”慈父的聲音，像在問詢孩子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雲耀深吸了一口氣道：“父皇，您老了，該把皇位傳給我了。”
淩軒笑了，拍了拍龍椅的扶手，淡淡的說道：“哦，是想要朕的這把椅子啊！”眼中沉浸著憂傷和疲憊，他慢慢抬起眼，看著雲耀，聲音略帶嘶啞的問道：“你可以跟朕說啊，為何要謀反呢？”
雲耀莫名的煩躁起來，一把抽出佩劍，遙指著淩軒帝喊道：“父皇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的援軍已在趕來的路上！我隻要皇位，不想殺您！隻要您退位給我，我一定讓您頤養天年！”
淩軒仰天長笑，笑著笑著眼圈便紅了，有淚意湧上眼眶，可他依然在笑看著雲耀，無奈的歎道：“逆子啊！”
“雲耀！把劍放下，我保你一命！”
雲耀驚懼地看向聲音來源，隻見雲峙一手持劍，一手押著皇後，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雲耀臉色微變，怒道：“雲峙你竟敢挾持皇後！快放了我母後！”
“你還知道你有母後？如今你做出此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事，可曾想過你母後？”
雲耀怒不可遏，吼道：“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命你立即放了我母後！”雲耀拿著劍指向雲峙。
雲峙不為所動，一雙桃花眼依舊冷若冰霜的看著雲耀，他緩緩抬起手中的劍，抵在皇後的脖頸上，輕輕一用力，劍下便絲絲滲出血來。
“耀兒……”皇後吃痛，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淚瞬間流了下來，可憐兮兮的呼喚著自己的兒子。
雲耀大驚失色，他沒想到雲峙真的敢對皇後動手，這個平日裏吊兒郎當，放浪不羈的四弟，雲耀從未放在眼裏，可到了現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他所表現出來的殺伐果決、毫不留情卻讓雲耀心驚。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皇上，淩軒穩如泰山一般的坐在龍椅上，冷漠淡然的看著他。
突然一陣爆炸聲響，震驚了眾人。聽聲響爆炸應該在宮外，但卻依然讓人心驚。
雲耀瞬間震驚後，露出了誌得意滿的表情，仰頭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的援軍馬上就要殺入宮中了！雲峙，我勸你立即放了我母後，我說不定還能給你留具全屍，否則就別怪我不顧念兄弟情義了！”
“從小到大，你幾時顧念過兄弟情義？”雲峙冷冷的回道。
“少廢話！給我上！”雲耀指揮著身邊的私人軍就要動手。
一瞬間，從暗影處出現了一片禁衛軍，如鬼魅般。這些是皇上的貼身禁衛軍，數量並不多，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大戰一觸即發。
“雲耀，這就是你的援軍嗎？”一個聲音從殿外傳來，打破了僵局。
雲耀回頭，驚悚的看著雲敖拎著一個人走進來，走到殿前便把那人往地上一扔，正是秦勝平。秦勝平匍匐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不敢抬頭。
雲耀的臉色一片死灰白，本以為大局將定，誰知道轉瞬間，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