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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步步為營

  雲敖使了個眼色,福順便帶著下人們退出了暖閣。


  蘇墨寒原想和福順他們一同離去,卻被雲敖攔下了。雲敖禮貌而疏遠的看著蘇墨寒說道:“蘇先生,我希望從今往後,您可以隨時陪在雪姬身邊,我相信,有您的照顧,雪姬自然無恙。當然,我們將來要做的事,也不會瞞著您。”


  柳莞心雖覺得有些意外,倒也沒有反對雲敖的決定,他總是為她好的。顧不上細想,柳莞心急切的問道:“你剛才說查到了,是誰?”


  雲敖看著柳莞心,目光中有很多情緒是她看不懂的,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是什麽也沒說。一旁的雲峙雲淡風輕的說道:“是太子。”


  柳莞心稍有震驚的看著雲峙,她一直以為會是孔誌祥,因為刺殺是在他女兒的喜宴上發生的。堂堂正二品尚書令,又是皇後娘娘的親哥哥,有誰敢在他的府邸鬧事呢?遂不解的呢喃道:“太子?可是……可是他是你們的親哥哥啊!”


  雲峙不屑的笑笑說:“那又怎樣?從古至今,爭權奪位哪裏又在乎是不是親兄弟呢?”


  “可是他已經是太子了,還有什麽好爭的呢?!”


  雲峙喝了口茶,輕輕的歎息著說:“是啊!他已經是太子了,卻仍不滿足,偏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雲敖淡淡的開口說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麽好意外的。”轉而對柳莞心說道:“隻是這次牽連到了你,實在是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柳莞心看了看雲敖,又看了看雲峙。她曾想過皇室是何等的複雜,卻從沒想過,在皇室裏所謂的親情是如此的淡薄。以往看著雲敖和雲峙兄弟情深,她便單純的以為人人都是如此,殊不知他們這些年是怎樣的如履薄冰。


  柳莞心看向雲敖,問道:“你說不是第一次了,那你們都沒有反擊過?”


  雲峙說:“沒有證據,太子很狡猾,他每次動手都不會讓我們留下把柄,如果他蠢笨一點,也許早就被三哥趕下太子的寶座了。他從生下來就被立為太子,從小到大都謹慎小心,步步為營,我們也沒有非要將他趕盡殺絕,他卻從沒想過要給我們留條生路。”


  雲敖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說:“孔家是皇後的母家,雖然孔雪晴沒有嫁給太子,而是嫁給了季文鶴,可是孔家支持太子的立場是不可動搖的。秦老將軍雖然一直表麵保持中立,可秦勝平卻是太子少傅,偏幫太子也是事實了,隻是他是否代表秦家還未可知。如今那秦嶺回京述職,態度不明,也是很棘手的事。”


  雲峙微皺了皺眉說:“我總覺得那個季文鶴將來會是個很麻煩的人。”


  雲敖笑笑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君子都怕小人!”


  柳莞心聽到秦家,一口濁氣便衝入肺腑,嗆得她禁不住咳起來,小臉兒都憋得通紅。蘇墨寒在一旁急的不行,不禁伸手輕輕拍著柳莞心的背心處,輕聲又焦急的說:“不管什麽事,都比不得你的身體重要,你別著急,不要讓咳疾更嚴重了!”


  柳莞心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勉強說道:“你們都沒想過在太子身邊安插眼線嗎?”


  雲峙遞了杯茶給柳莞心,麵有擔憂的說:“想過,太子太謹慎,安插眼線太困難,以前安插進去的眼線都被拔除了,讓我們折損了不少訓練有素的探子。”


  柳莞心一時也毫無思緒,暖閣中彌漫著陰鬱的氣氛,隻有柳莞心時而急促時而隱忍的輕咳聲伴著蘇墨寒的聲聲擔憂,從暖閣中傳出。誰都沒有留意到站在暖閣門外的清音……


  夜深了,太子府卻亮如白晝,廊下的燈籠徹夜不息,據說太子怕黑,是啊,虧心事兒做多了,總怕撞到鬼。


  書房中,太子坐在書桌後麵,有一搭沒一搭的描摹著一副丹青。畫中美人的眉眼算不得驚豔,卻溫柔可人,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脫俗。季文鶴看著太子筆下的美人,討好似的笑著說:“不知太子殿下這是畫的哪家的佳人呢?能讓殿下如此念念不忘。”


  太子描完美人胸前的衣襟飄帶,便隨手將筆扔在案台上,斜睨著畫中的美人,一顰一笑,婉約動人。有一絲歎息又有一絲遺憾的說道:“哪裏是什麽佳人呢!?隻不過是本太子通讀《詩經》後,腦海中虛勒出的美人罷了,現實中哪有如此佳人。”說完又看了兩眼畫中人,禁不住心底的悵然,所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不過如此吧!

  季文鶴倒覺得畫中人有幾分眼熟,卻怎麽都想不起像誰,如若自己能找到太子心中想象的佳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定能讓太子對自己刮目相看。


  一旁的孔誌祥可坐不住了,放下茶杯,看著太子說:“我的殿下啊,您還有功夫在這兒欣賞美人兒,我們的計劃沒能成功,雲敖一定會反擊的,殿下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太子不屑的笑笑說:“舅舅緊張什麽?又不是第一次了,他雲敖哪次有能耐讓我在父皇麵前失信?這次也不例外,他抓不住我什麽把柄,如果他敢參我,我就敢裝無辜,讓父皇治他個誣告之罪。老師,您說呢?”


  一旁的秦勝平笑著說:“太子殿下聖明。”


  孔誌祥還是不無擔心的說:“可是這次和以往不同啊,我們雖沒傷到雲敖,卻傷到了洛神坊的一個藝妓。”


  秦嶺嗤之以鼻的說道:“孔大人也太謹小慎微了,一個藝妓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您如此擔心?”從小在軍中長大的秦嶺最看不慣孔誌祥這樣唯唯諾諾的性子。


  季文鶴看孔誌祥一時下不來台,便恭敬的說道:“各位,可否聽在下一言。雖說咱們這次沒有傷到三皇子,卻傷到了一個藝妓,而這藝妓也是皇上曾經禦賜過的,在下不知這洛神坊有什麽背景,但卻知好像與那昆玉王爺有點關係。在查清楚之前,我們還是謹慎些為好。事情畢竟是在孔府發生的,需要一個交代,在下覺得,還是請嶽父大人上奏陳情,給皇上一個認錯服軟的態度,也讓皇上挑不出毛病。當然,我們認的是沒有加強防護,以致驚擾賓客,誤傷了藝妓的錯。”


  在座的各位有人表示同意,有人表示無所謂,孔誌祥見無人反對,便說道:“就這麽定了!”遂讚許的看了眼季文鶴。


  昆玉王府中,淩霄月下獨酌。


  剛喝了小半壺,便聽到後院有腳步聲傳來,淩霄不羈的笑了一聲,那抹邪魅的笑意不知在年輕時迷倒了多少少女。又給自己斟了杯酒,邊喝邊說道:“臭小子,你以後搬到我這兒住得了,自我回京,你那四皇子府都快成擺設了。”


  雲峙拍打了下身上的浮塵,一抖袍子便坐下了,拿起淩霄的酒杯就一飲而盡。


  淩霄看了看他,也不說話,又給他斟了杯酒,雲峙又一飲而盡,連著三杯下肚,才緩緩放下酒杯。


  淩霄看著雲峙灰頭土臉的表情,就像在照鏡子,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遂無奈的笑笑,歎息著說:“這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雲峙自嘲的笑笑說:“叔,下次我跟你去邊疆可好?”


  淩霄愣住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都忘記往嘴邊送,看著雲峙說道:“你和我可不同啊,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雲峙說:“眼不見,心不煩。”


  淩霄說:“心不禁,得自在。”


  雲峙轉過頭,認真卻無奈的看著淩霄說:“如果心不禁,便能得自在,那叔當初為何執意要離開呢?是因為即便再多看一眼,也想要擁有!”


  淩霄看著雲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微微有點兒心疼這個侄兒,輕輕的說:“你我不同,至少,你還能守著她,看著她,甚至還能爭取一下,豈不滿足嗎?”


  雲峙仰頭望月,輕聲說:“隻要她過得好就行了,我在不在都沒關係。”說完拿起酒壺,搖了搖,放蕩不羈的笑著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啊!我怎會放著大片芳草不理呢?那多少佳人要傷心落淚了啊!”


  淩霄稍有質疑的說:“你當真沒想過坐擁天下嗎?你的資質並不比雲敖差,況且你父皇好似更疼你一些。如果,我是說如果,江山和美人隻能選一個,你會如何選擇?”


  雲峙笑了起來,好似孩童般純淨的笑著說:“我是一匹野馬,隻願肆意奔馳在那草原上。況且,江山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


  淩霄看著雲峙,越發覺得這個侄兒和自己太像。


  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從洛神坊離開回到三皇子府已是深夜,雲敖意外的發現上官沛柔在等他。遂整理了下心情,便款款來到了前廳。


  上官沛柔杯中的茶由濃轉淡,又換了新的,新的又變淡,自己的耐性好似要跟著這茶水的味道漸漸消失了。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雲敖回府。不是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是不想承認。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掛上溫柔得體的笑容,向雲敖款款施禮,問道:“殿下去了哪裏,讓沛柔等了這樣久。”


  雲敖疏離的笑著說:“找我有事?”


  上官沛柔向雲敖邁了一步,便聞道了雲敖身上的淡淡香氣,雖然淡,卻清晰的鑽進了上官沛柔的鼻子,那絲淡雅的香氣她隻在一人身上聞到過。上官沛柔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不至於讓自己失了儀態,眼神溫柔的說道:“雪姬姑娘好些了嗎?殿下忙著照顧她,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啊!沛柔想去看看她,不知是否方便。”


  雲敖看著上官沛柔,有一絲猶豫。想她心細如發,應該已經明了自己對柳莞心的情意,可自己與她從小的情分也不是說沒就沒的。上官沛柔知書達理,大家閨秀,從沒犯過什麽大錯,更沒做過有害自己的事,相反一直為自己著想,可自己對她的感情是親切有餘,心動不足,對她從沒有過如今對柳莞心的那種“牽腸掛肚,相思成疾”的感覺。但畢竟是青馬竹馬的情意,有些話還是該說明白的。


  思及此,雲敖輕輕拉起上官沛柔的手,說道:“沛柔,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對雪姬許下承諾,此生定不負她。你是個好姑娘,又有著無與倫比的家世,定能嫁個如意郎君,疼你愛你。我……”


  沒等雲敖說完,上官沛柔便一頭紮進了雲敖的懷中,緊緊的擁著他,唯有這樣,才能抑製住自己快要爆發的怒火。深深吸了口氣,遂輕輕的說:“殿下不要再說了,沛柔都懂。雪姬姑娘救了殿下一命,沛柔感激不盡,願傾盡所有,還雪姬姑娘這份人情。如若雪姬姑娘開口,沛柔願拿命相賠。殿下,沛柔與殿下從小相識,不曾奢望殿下是沛柔一人的,但沛柔深知殿下的雄心壯誌,沛柔慚愧,身無一技,不能為殿下分憂,可沛柔有整個上官家族,可以為殿下赴湯蹈火。隻望殿下在與雪姬姑娘攜手俯瞰江山時,不要忘了沛柔,沛柔甘願當牛做馬,隻願陪在殿下身邊就好。”


  上官沛柔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竟把雲敖震住了,是啊,自己還有一個江山要打,不能太過兒女情長,上官沛柔的家世的確對自己有太大的助力。麵對這樣混亂的情感,雲敖有自信能遊刃有餘。看著懷中的上官沛柔,雲敖陷入了沉默,她微微抖動的雙肩,似在抽泣,她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深切的愛慕著自己,自己又何必這樣逼她呢?雲敖不禁為剛才的魯莽感到些微的愧疚,無奈的歎了口氣,內心有一絲不忍,便深處手輕輕的拍打著上官沛柔的後背,輕聲的哄著她。


  上官沛柔將臉埋在雲敖的懷中,他身上屬於另一個女人的香氣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刃,淩遲著她的心,誰也沒有看到上官沛柔流露出的陰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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