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歲月如歌
剛才她想了一下，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卻變成了現在這麽別扭的樣子。
蕭恒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
慕晚卻又笑了起來，繼續說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來咱們頭一回見麵的時候，比囡囡他們也大不了多少歲。”
他們都是在京城從小長大的，但是說不上是一起長大。
慕晚被晚風送到京城的時候，才剛剛懂事兒，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別人後來都告訴她，說她是私生子。
她那時候太小了，不知道怎麽反駁別人，甚至都不知道私生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也知道是個不好的東西。
而且，她雖然一開始是在晚風身邊呆了兩三年，但是畢竟林家老太太不喜歡她，所以晚風他們對她也不是特別好。
最起碼，從來沒有給過她安穩和安全感。
一個本來就沒有安全感的一孩兒，突然被親媽送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這裏的人都不喜歡她。
一開始，她隻知道大人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而且總是背著她竊竊私語。
後來她才知道，那種眼神，其實就是鄙視看不起。
雖然這個社會出軌都已經變成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甚至很多時候，有些人還將此作為互相攀比的東西。
但是，婚外情，私生子畢竟還是恥辱的象征。
可能笑她的，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的那些人，自己也不幹淨。
可是，隻要找到一個比他們看上去還要不幹淨的人，他們就會大肆打壓。
等到慕晚稍稍變得大了一點，那些人竟然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以前還是在背後討論，等到了她能聽懂之後，竟然就當著她的麵說起來了。
慕晚本來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小時候性子還稍微活潑開朗點，但是在被人說了很多以後，她的性格變得有點壓抑起來。
“你就是個不要臉的私生女，怎麽有臉來我家住的，哼，不要臉。”
那時候，慕嫣也才不過五六歲，但是在她媽的影響下，也對慕晚很有意見。
那時候，包括家裏的親戚這些人，都對她說了很多慕晚的壞話。
其中無非就是說她是私生女，說她媽媽影響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還有，慕晚回來，就是為了搶慕家的家產的。
本來屬於慕嫣的東西，就要分給慕晚。
所以慕嫣對慕晚漸漸就產生了敵意。
現在慕晚有了孩子之後，就很注意孩子的欺淩事件。
她小時候就是那麽過來的，所以知道小孩子的世界，其實沒有大人想的那麽簡單。
尤其是才懂事的孩子，他的很多觀念想法都來自於大人，但是又會把大人的想法貫徹得更徹底。
所以慕嫣對慕晚的厭惡更深。
平時慕剛買了好吃的好玩的回來，當著慕剛的麵，她們都是一人一半。
慕剛每次都說：“嫣兒，你雖然是妹妹，但是姐姐以前沒有在這裏生活過，所以你要讓著姐姐，幫姐姐適應好麽？”
慕嫣每次都說好的，在慕剛麵前都是抓住慕晚的手，笑眯眯地說：“好的，我們一直都會好好相處的，姐姐你說是不是？”
其實慕嫣將她的手掐的生疼，臉上的笑也並不能讓她覺得親近，反而是厭惡。
然後慕剛一走，慕嫣就會霸占所有的東西。
如果慕晚有意見的話，她就罵她，甚至後來發展到推她打她。
慕晚當然會覺得痛苦，哪怕她隻是個孩子，也依然會覺得痛苦。
但是怎麽辦，她畢竟是寄人籬下的，而且她也不想慕剛擔心，尤其是慕剛每天工作，一直都很辛苦，她雖然有點怨恨慕剛，但是也很懂事。
說起來怨恨慕剛，她也是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因為那時候她以為慕剛是真的跟晚風搞外遇，然後才生下了自己。
這種對她來說，幾乎是恥辱的源泉。
如果慕剛沒有跟晚風搞出這些事情來，她也不會變成人人口中唾棄的私生女。
“那時候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就是慕剛的私生女？是因為別人的議論嗎？可是你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議論的人呀。”
曾經有人真的問過她。
那時候她已經可以很平靜地說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被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
“因為那時候，所有人都說我是私生女，我一開始是不信，但是如果我不是的話，慕嫣又是為什麽而存在？”
慕晚解釋，因為是積壓在心裏很多年的密碼，所以說出來的時候，語氣有點微微顫抖。
“可是你是先出生的呀。”
那人又問。
慕晚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那時候傻呀，覺得慕剛跟慕嫣母親是有結婚證的，跟晚風沒有，那自然是我是私生子的。”
問話的人沒有再說什麽，慕晚也再也不提這個話題。
小時候，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丟人——現在想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
但是那時候就是覺得丟人，所以也不跟慕嫣爭論什麽。
自然而然，慕嫣就覺得她害怕自己。
雖然慕晚才是姐姐，但是每次被欺負得很慘的，都是慕晚。
在家裏，她吃不到零食，也玩不到玩具，甚至慕剛給她買了新衣服，我都會被偷偷被弄壞。
雖然慕家那時候很有錢，家裏有保姆跟家政，但是慕晚還是要做家務。
如果她不做的話，慕嫣跟她媽就會聯合起來欺負她。
那是一段太過痛苦的回憶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熬過來的。
但是在她後來的人生裏，蕭恒起了一個很重要的作用。
那時候，她已經快要十歲的，卻因為長期的折磨，變得很瘦。
夏天的時候，她因為被趕出去跟園藝工人一起修理院子，所以她被曬得很黑。
可以說，就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姑娘。
而且她因為長期的欺負，變得沉默寡言不說，臉上也終年鬱鬱寡歡。
這麽一個又瘦又小，還一直沉著臉的小姑娘，誰又能喜歡呢？
所以那時候，她連個朋友都沒有。
每天要做的就是寫作業，看書，然後做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