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回憶
所以她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看完這種場景,隻盼望著有一天,可以跟父母一起看這麽沒美麗的夕陽。
造化弄人。
後來她知道了自己不是慕剛的私生子,但也不是對方的孩子。
她跟慕剛沒有半點關係,也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但是又有什麽用呢。
慕晚低下頭去,將臉埋在了膝蓋裏。
這裏地處郊外,人不多,綠植非常多,坐在這裏,空氣新鮮到似乎要將整個人的肺都清新一遍。
以前,慕晚也會在傍晚過來散步或者跑步,現在重新回來了,這裏的景色也沒有改變太多。
不過四年前的小樹苗,都已經長到很大了。
慕晚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歎了一口氣。
怎麽說呢,樹木鮮花倒是越來越茂盛,但是人心卻日漸荒蕪了呢。
重新站起來,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她看到了一張木椅。
應該是專門放著用來給跑步的人休息的。
慕晚走過去,坐下來,看著不遠處的夕陽漸漸沉了下去。
在這裏停頓了大半天,她隻覺得自己的心情越來越低落。
倒不是因為別人,隻是她突然想起來。
四年前,她剛醒過來的時候,知道寒煙出事的事情,便認定是蕭恒動的手腳。
這四年來,她無時不刻不在澆灌著內心的這棵仇恨的小樹苗。
甚至產後有一段時間差一點抑鬱的時候,都是倚靠著這股仇恨活下來的。
即使是現在,她也還是記得,有一個跟今天差不多的傍晚。
孩子們被她哄著睡下了之後,她卻怎麽都睡不著,而是看著兩個小小的嬰兒發了很久的呆。
那時候,她的全部精力都被這兩個孩子牽扯著,但是一旦空閑下來,就控製不住地想東想西。
可是她卻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的痛苦,掙紮,對過去的仇恨,一個人都不知道。
她也不會跟晚風或者林楓說。
在那個她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地方,她甚至連哭都不知道去哪裏哭。
忙的時候還好,孩子們睡下之後,她就控製不住地情緒低落。
就是那時候,產後抑鬱隱隱出現了苗頭。
但是或許是她掩飾得太好,又或者是別人根本不會在意。
所以竟然也沒有人來關心一句。
那天傍晚,她看著兩個小嬰兒甜甜睡著,一開始還覺得心裏滿是幸福感。
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寒煙,想到了蕭恒。
要是寒煙還活著,知道她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定會為她感到高興的。
而蕭恒呢,如果蕭恒知道她為他生下了兩個孩子,又會是什麽表情?
慕晚突然想到,大概她也不會高興吧。
畢竟他愛的人也不是自己。
而且是蕭恒害死了寒煙,就算是他喜歡兩個孩子,她也不會再原諒蕭恒了。
那兩個孩子,就真的是沒有爸爸了。
慕晚越想越難過,再加上看到外麵的夕陽漸漸下落。
黑暗即將來臨,美好終究消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了房間。
那時候,家裏除了還在睡覺的兩個孩子,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也不太方便,所以她那時候還沒有跟晚風他們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林家一套高層公寓裏麵。
恍恍惚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走到了陽台上。
那時候,混沌的大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從這裏跳下去,就解脫了。
她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所有的事情就都煙消雲散了。
但是爬上欄杆之後,突然起了一陣風。
她隻穿了一件在空調房裏麵穿的薄長裙,這麽被冷風一吹,身上一個激靈,竟然清醒了一點過來。
天哪,她在做什麽?
她看了一眼下麵的車水馬龍,二十二層的高度,車子看上去就像是個火柴盒。
而她的一隻腳已經快要跨出去了。
如果沒有那陣風,她大概已經跳出去了。
在清醒過來之後,她突然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她還有兩個孩子,如果自己死了,孩子們真的太可憐了。
她那麽小心翼翼地將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不是為了讓他們成為無父無母的孩子的。
他們還那麽小,已經失去了爸爸了,再也不能失去她這個媽媽。
而且,最重要的是,蕭恒這個劊子手,對她,對寒煙做了這麽多可怕的事情,她不能就這麽算了。
她要報複回來。
寒煙不能死的這麽不明不白。
自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都是他的問題。
所以她要報複回來。
她要變得強大,將寒煙那份一起活下去。
她要擊倒蕭恒,不能就這麽死掉。
既然老天爺讓她活了下來,還給了她兩個這麽漂亮的寶寶,那她就得堅持下去。
哪怕就是帶著仇恨活下去。
或許,仇恨可能真的能成為一個人前行的強大動力吧。
慕晚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天傍晚的事情,盡管第二天晚風他們來看她的時候,問她要不要幫忙。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已經想明白了。
她什麽都不需要,隻需要拚命地變強大,這一點,誰也幫不了她。
就是憑著這股對蕭恒的恨,她才能一邊照顧兩個孩子,一邊重新去學習怎麽領導一個團隊,怎麽處理以前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東西。
她沒有拒絕晚風他們的物質幫助,因為她也知道,自己要盡快成功起來。
她默默地,憋著一股勁兒地準備了這麽久,現在,終於到了可以報複的時候了。
但是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恨錯了人了。
她這些年來,一直放在心裏的委屈,原來一直都是錯的。
這個男人,沒有害過她跟寒煙。
甚至,在她跟寒煙出事的時候,他也躺在病床上。
而寒煙當年差點死掉,卻跟晚風他們扯上了關係。
晚風他們明明知道寒煙的下落,不僅沒有救他,還沒有透露他的位置。
如果沒有陸歌,寒煙大概真的會死在那裏吧。
可是晚風他們很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麽錯的。
不僅僅是這樣。
對於當年要讓她墮胎的事情,他們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對於生命,對於子女,感覺他們都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他們才會將她送走不說,還會輕易地說出讓慕晚打胎的話,也會真的不喜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