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隨後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一臉尷尬地笑了,捂住半邊臉,不好意思地說:“沒,沒怎麽了……是不是嚇到你了?不然我回去吧。”
不過姑姑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搖頭說:“別走,三嫂,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把這張臉弄成這個樣子,看咱們好久沒見了,進來吧,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三嬸有些不自在地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要是放在平常,她可能不會覺得自己的臉怎麽了,因為我們其他人已經習慣了她這個樣子,經常對她臉上的疤痕視而不見。
但姑姑已經好幾年沒在國內,這才剛回國,第一次見到三嬸,發現如今的三嬸跟以前的她判若兩人,難免會有些驚訝。
三嬸被姑姑拉著手進來了,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不太自在,她下意識的看了三伯一眼。
但三伯好像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在自顧自的喝茶,隨後緩緩地放下杯子,轉頭對三嬸說:“是堵車嗎?你這一路過來好像花了不少時間。”
姑姑這才點點頭,對我們大家說:“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久了,過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上班高峰期,路上塞車塞得厲害,所以現在才到。”
姑姑拉著她坐下來,抖著手去摸她臉上的傷疤,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解地問:“三嫂,這些疤痕都是怎麽來的?”
“這……這些……都是因為家裏失火了,我來不及跑掉,所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沒嚇到你吧?”三嬸抖著嘴唇說。
她似乎很不願意去回憶過去的往事,這些疤痕明顯是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心結,女人都愛美,誰都不願意自己的臉變成這個樣子。
姑姑低頭抹了一把眼淚,才抬頭哽咽著說:“那……那你為什麽不去做個整容呢?現在的整容技術很先進,完全能去除你臉上這些疤痕的。”
三嬸的臉上湧起一股悲涼的笑容,搖頭說:“不,我都老了,還整那玩意幹什麽呢?現在就這樣到老唄,反正也活不了幾年了吧。”
“瞎說什麽呢?你這才年過半百,還有幾十年可以活著呢,我不許你這樣作踐自己。”姑姑有些生氣地嗔了三嬸一眼。
三嬸卻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我看得不免有些心疼,她還不到五十歲呢,卻有一幅看透人生生死的表情,那一場大火真的成了她心裏的結,或許永遠都解不開了吧。
姑姑見三嬸好像不願意提及過去的樣子,伸手摸了幾把眼淚,這才轉開頭去,岔開話題道:“我去廚房看看好了沒有,是時候該吃飯了,咱們邊吃邊聊吧。”
說完,姑姑起身走向廚房。
剩下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倒是三嬸,抬頭對我微微一笑,慈祥的問:“家悅,把平和帶過來了?好久沒見了,小家夥長大了不少呢。”
見三嬸主動跟我說話了,我連忙點頭回答道:“是啊,三嬸,我們也好久沒見過你了,你娘家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呃?”嬸嬸有些意外的看著我,不知道她是沒聽懂,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居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愣在了那裏。
三伯淡淡的開口說:“這段時間,家悅總問我你去哪裏了,我就把你回娘家的事告訴她了。家悅的意思是,你媽病好了沒有?”
三嬸這才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說:“沒事了,她好了很多了。不過她老人家年紀畢竟是大了,有些毛病沒辦法徹底的好起來,所以就反反複複發作,身體每況愈下。”
顧煜城忽然開口關心她道:“三嬸,別忙著照顧別人,也要照顧你自己的身體,你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三嬸自嘲地笑了笑,說:“我畢竟也老了嘛,一天比一天老,不憔悴,難道還越長越年輕嗎?”
“好啦,可以開飯啦,大家都過來坐吧。”姑姑在飯桌那邊朝我們招呼道。
一直沉默的大伯率先站起來,走向餐桌,徑直坐到了主座的位置,氣勢十分霸道。
三伯挨著他坐下來,三嬸也乖巧的坐在三伯的身邊。
我隻好在三嬸的身旁坐下來,顧煜城在我身邊坐下,最後隻留下一個位置給姑姑。姑姑被迫坐在顧煜城和大伯的中間。
餐桌上滿滿的都是美味佳肴,可這吃飯的氣氛有些怪異,對著這滿桌子好吃的東西,我竟然提不起一點食欲。
姑姑開了一瓶紅酒,給每人跟前的杯子倒了一點,淡笑著說:“大哥,三哥,三嫂,我這裏可沒有白酒,隻有紅酒,所以今天我們大家都喝紅酒吧。如果你們兩位男性想喝白酒的話,那真抱歉,你們隻能回家再喝了。”
大伯神色有些異樣,但片刻就恢複如常,他端起那杯紅酒,優雅的搖了搖,笑道:“拉菲紅酒,還是82年的,我倒要嚐嚐小妹家的紅酒味道如何。”
三伯也端起那杯紅酒,嚐了一小口,點頭讚歎道:“不錯,還是妹妹家的酒好喝,以後可以常來喝嗎?”
姑姑卻搖頭說:“除非我邀請你們,否則你們倆誰也不能主動來打擾我。我這人在國外生活久了,習慣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不太喜歡被打擾。”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姑姑,她這是明明白白的在拒絕三伯隨時過來看她的要求。
三伯也顯然一愣,或許是他沒想到姑姑會說話這麽直接吧,居然毫不留情麵的拒絕了他客套的話。
大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三弟,你可是在小妹跟前吃虧了吧?我這個做大哥的還沒說話呢,你就搶先說了,真是替我擋下了一巴掌。”
三伯被姑姑的話直接打臉了,大伯又一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表情,更讓他難堪不已。
姑姑隨即笑道,連忙解圍說:“我這人口直心快,你們兩個做兄長的不又不是不了解我的個性,不必跟我計較哈,要喝酒就跟我說,我給你倆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