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姐妹相殘 4

  夜未央從來沒想過，自己此生最後見到的人，會是一直以來的敵人——西楚世子云昭。 

  西楚十年前戰敗，世子云昭入東鳳為質。雲昭到東鳳之後收到的第一件禮物，就是被暗部暗衛夜未央打斷了雙腿。暗部負責外邦事宜，奉皇帝密令，對這個頗有威脅的敵國質子想盡一切辦法打壓，只可惜，雲昭並不是容易相與之人，除了第一次疏忽導致雙腿被廢，之後的十年裡，暗部每一次刺殺皆以失敗告終。未央和他十年裡交手無數次，卻依然看不到他的弱點，這著實是她今生最大的失敗之一。如今，那人正坐在床邊，目光深邃地望向自己。 

  察覺到到夜未央醒來時露出的驚訝目光，雲昭的神情似是有些低落：「看到我，失望了嗎？」 

  夜未央獃獃地望著眼前之人，半晌才開口答道：「我從來沒想到，在死之前還能看到你。」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訝異道，「你的腿竟然好了！」 

  雲昭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伸出手替她攏了攏頭髮：「我已派人去請清風公子了，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夜未央聞言卻是搖搖頭，扯出一個孱弱的微笑：「此刻即便請大羅神仙來此，也救不了我了。我所中之毒，天下間無人可解。」 

  雲昭的臉上一瞬間現出驚訝，語氣慌亂：「你中毒了？」他的雙手想要撫上少女的臉，卻又擔心會碰疼她的傷口，只能不知所措地舉在夜未央面前。 

  夜未央垂下雙眼，沒有去看雲昭的神色，她內心有些猜測，卻不願去面對。沉默而尷尬的氣氛瀰漫在身邊，彷彿過了許久，夜未央才平靜開口：「匕首借我用一下。」見雲昭面露疑惑，她不禁笑了起來，「你怕什麼呢，不管是殺人還是自殺，我都沒有足夠的力氣了。」 

  雲昭只感覺夜未央的話語里透露出堅定和釋然，雖不知她做下了何種決定，還是將袖中所藏的小巧匕首交給了她。 

  夜未央拔出匕首，神色讚歎，確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物。她掀開左手的寬大衣袖，在骨瘦如柴的小臂處撫摸良久，找准了方向，用力割開，霎時血流如注，同匕首一起跌落在床上的，是一塊橢圓形的血玉。 

  雲昭沒有理會濺到自己衣服上的血，只連忙將早已握在手中的金瘡葯灑在夜未央的傷口上，那葯十分好用，只一會兒就止住了傷口處不斷流淌的血。夜未央看見二人身上都染了血，只得感嘆一聲：「我已經虛弱到如今的境地了。」說罷用右手將血玉輕輕擦拭一番，現出上面的瑰麗雲紋，向雲昭的方向推了推，「你帶著這塊令牌，去北疆不歸山，將其放在山腳石碑向東三丈下五尺處的機關上，自有人來接應。」 

  「……不歸山……浮雲殿？」 

  能輕而易舉地猜出浮雲殿，夜未央不免感慨，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呢，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的腿傷是拜我所賜，即便你尋到這世間的神醫，也不能徹底醫治。這世間除了我便只有一人能讓你痊癒，那人就在浮雲殿。我只有一事拜託你，你替我告訴阿薇，鳳主另有其人。」夜未央交代完這些，只覺得十分疲倦。夜扶嵐和鳳澤浩只怕從來都想不到，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遠比她們想象的多。浮雲殿是自己以十年心血鑄就而成，殿中之人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高手，極少現世，完全有能力和皇室暗衛抗衡。只可惜，自己再也見不到夜扶嵐和鳳澤浩滅亡的一幕了。若有來生，這份仇，自己定要盡數討回！ 

  頭腦逐漸昏沉起來，夜未央感覺自己即將陷入沉睡，在閉眼前的一刻，她低聲呢喃：「雲昭，你是我所見過的，唯一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伸出手臂抱住夜未央瘦弱的身軀，雲昭的雙眼隱隱有淚痕：「我唯一的弱點啊，已經不存在了，未央。」若我再早一步，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