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4.第994章

  京兆府有人狀告門下省侍郎張輔桐一家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嘖嘖嘖。」身穿官服,但是看著就是官位不高,中年男人走在路上,和同是穿著官府的友人道,「之前就聽同鄉說這張家,看著是清貴,實際上暗地裡不知道做了多少仗勢欺人的事,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回來狀告張家。」 

  「可不是。」友人答道,「我聽說,張家的那位小姐也做了不少『好』事。」 

  刻意咬重好這字,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怎麼聽說是別人嫉妒那位小姐。」 

  「外面當然得這麼說,要不然那位小姐的名聲豈不是都毀了。」友人擺手,道,「不過這位小姐的事了解不多,倒是大理正,你瞧瞧,自上任,抬著下巴一臉驕傲,好像大理寺他最清貴,其他人都是泥潭子里出來的。」 

  「嗨,你也不想想,他是張家唯一的兒子,這整個張家的資源都在他身上,能不傲氣。」 

  「要說他的確是內有才華,可是,實在是不適合在大理寺。」 

  「你說得對。」友人下意識的看了四周,然後壓低聲音,道,「我聽在他手下做事的同鄉說,這個月,他又弄錯了幾個案子。」 

  「哎喲,這有多少起案子了?」那人也不見驚訝,可見這事在大理寺里是常見的,「兩隻手都數不下了吧。」 

  「每個月都有那麼幾起,你說兩隻手夠用嗎?」友人嘆氣,道,「他要是真有真才實學,就是空降侍郎,和咱們也沒關係,可是你瞧瞧。」 

  「人上頭有人,這種事,只能是我們這些人背著了。」 

  「你這是去幹什麼?」 

  「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事。」友人頭疼道,「少卿大人喊我們過去,我估計,就是這事。」 

  「大人不知道?」 

  「這事怎麼會大人知道。」友人的聲音更低了,「你別忘了,兩位少卿大人都在爭奪大理寺卿的位置。」 

  「怎麼?落實了?」 

  「還不知道,外頭是這麼傳的。」兩人的聲音更低了,「不過陛下的心思哪裡是這麼好猜的。」 

  「算了,這事和咱們也沒關係,還是等著看張家的好戲吧。我走這邊,晚上散值了去喝酒。」 

  「好。」 

  兩人各自散開,原本無人的地方,不知何時從暗處走出一個男人,身穿官袍看著官位也不高的樣子,但是通身的氣質就與人不同。 

  像是權貴之家出來的公子。 

  「狀告張家。」他站在原地低聲喃喃,就轉身離開。 

  而京兆府衙門,血淋淋回來的幾人站都站不住,可見衙役們一個都沒有放水。 

  「可要休息?」 

  「不用。」戚衛咬牙搖頭,道,「趁著我們這口氣還在。」 

  聞言,應余睞眉心一跳,顯然,他是聽出了戚衛的言外之意。 

  趁著這口氣還在,可不就是說他們一旦離開京兆府衙門,就會被人買兇殺掉。 

  不過以張家暗地裡行事的囂張,這樣的事並非是沒有可能的。 

  對著師爺微微點頭,開始審案子。 

  「幾位狀告張家什麼罪行?」 

  正所謂罄竹難書,可是依舊要說出來,要不然,誰會知道看起來這樣清貴的人家,竟然暗地裡是這樣的污穢不堪! 

  「我等幾人,當年在朝里雖然有官位,但是官位不高。」 

  「雖然也奢望哪日自己陞官,但是對自己當時的官職也是十分滿意的。」 

  「父慈子孝,家庭和睦。」 

  「可是!」說到這裡,幾人竟然同時咬牙切齒,眼裡的憤恨是同出一轍。 

  人們信封鬼神,但是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沒有見過,據說是有。 

  可是,就算是神,也不能讓這幾人這樣同步的露出這樣的憤怒憎恨的神色,可見張家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強壓下情緒,耿陽的眼淚卻流了下來,「我可憐的女兒,當年,她不過十歲,只是因為說了句風大,就被張琪雅污衊偷了她的紅寶石戒指。」 

  「那戒指,分明是我祖母留下給我女兒的。」 

  「張琪雅咄咄逼人,硬說這戒指是她在上一次聚會時丟失的。」 

  「逼得我女兒跳湖自盡以示清白。」 

  「我上門討要,沒想到隔日就被革職,還被杖責五十!」 

  耿陽說完,其他幾位可潸然淚下,看來他們的女兒都受了蒙冤。 

  「我女兒……」抓著心臟處的衣服,宋尤咽哽,道,「被賣進窯子,羞辱難忍,上吊自盡以衛清白!」 

  「只不過,是不願意和張琪雅同流合污!」 

  「她就散步謠言,說我女兒不檢點,早已與人苟合。」 

  「再一次踏青之時,派人暗中跟蹤,然後拐走我女兒,賣進窯子。」 

  「我辭官遍尋女兒,一年之後才找到我女兒的屍骨。」 

  潘恆不停的擦淚,眼角都被擦紅了,「我女兒……只是穿著和她一樣的衣服,就被她暗中堵在巷子里,扒掉衣服,還讓地痞流氓看著。」 

  「回家之後,身著白衣上吊自盡。」 

  「隔日,我被打入大牢,關了半年才被放出來。」 

  幾人一一訴說自己女兒所受的苦難,應余睞看著戚衛,道,「你的冤屈?」 

  「我無冤無仇。」戚衛面色冷漠,只是雙眼無神,似乎在懷念什麼。 

  耿陽擦了擦淚,道,「戚大哥的妻兒,被戳瞎了雙目,妻子至今不知所蹤,女兒……現在還在青樓里。」 

  「兒子……兒子被廢了下體。」 

  「他四處尋找妻兒的下落,但是在昆州的時候,被人誣陷殺人,被關入牢中,後來兇手自首,才被放出來。」 

  哪怕是應余睞,聽著這些事,也是混身毛髮豎起,恨不得將張琪雅傳來,當堂對峙,在秋日處斬! 

  可是他不行。 

  同在那位殿下手下,他不單不能對付張家,還得幫著張家。 

  但是眼下的事,已經不是他能幫助的。 

  「此事本官需調查取證。」應余睞一拍驚堂木,道,「列位放心,本官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人,哪怕他是當朝大員!」 

  「列位可以住在衙內。」 

  「待本官查明真相,還列位子女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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