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6.第746章
穹關和九曲關的勝利,還沒有傳到觀海關。
這個時候的觀海關,進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
行宮裡代表豐萊皇室的三殿下司銘瑞穩坐行宮裡,絲毫不在意外面的猜測,甚至也不擔心那些原本在暗地裡流傳的猜測漸漸到了明面上。
觀海關的刺史大人努力維持的平靜在這些猜測之中徹底崩潰,頭疼無比的他無奈的到行宮求見司銘瑞,卻被齊林三兩句打發走。
要不是知道這位齊先生是慕容瑚的心腹,在海上立下無數功勞,他真想把這位齊先生抓進牢里關著!
可是想再多都沒有,觀海關的刺史竭力維持著觀海關的平靜,最要命的是他還不能把穹關和九曲關大捷的事宣揚出來,簡直是膈應死他了!
而驛館里,水溶和水清陽之間的相處就像是回到了東瞻國時的氛圍,從來都不需要多說一句話,他們兩人之間有默契但是又從來都沒有默契。
水清陽喜歡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而她就像是被困在屋子裡的人,永遠都走不出去。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或者感受著江南刺骨的寒風,其實她都習慣了,海上的風比這裡的風還要冷,吹在人臉上是一把把刀在割。
「郡主,到用膳的時間了。」一個嬤嬤帶著幾個丫鬟進來,她們手裡各自拿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是東瞻國的特色菜。
水清陽還是坐在窗邊,她看著窗外的景色,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進入秋天,大地開始沉睡,景色是那樣的凋零,
「王爺呢?」
「王爺……」嬤嬤下意識的看了眼外面,院子里沒有什麼可以遮擋視線的,唯一算是遮蔽物的還是那座沒什麼意義的假山,對於水清陽來說,這座假山實在是破壞美感。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忙。」水清陽勾了勾嘴角,在東瞻的時候,除了兩個人的生辰,其他時候他們都是默契的在忙自己的事,哪怕是用膳也是在各自的院子里。
看著窗外的水清陽忽然眉頭一皺,臉上的血色全部退去,喉嚨微微一動,像是進行了一次吞咽的動作。
「我出來很久了,也該回金平島了。」水清陽的臉色依舊沒有什麼恢復,可能是窗邊的風太大,「你去請王爺,就說……陪我吃一頓飯。」
嬤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兩位都是她的主子,兩個主子慪氣她作為下人完全不能插嘴,有心想勸水清陽幾句,可是看著水清陽白了的臉色一句都沒說出來。
她是下人,可是也知道他們的郡主是東瞻放在豐萊的質子,消失這麼長,再不出現恐怕不用談判,直接可以開戰了。
「你們退下吧。」嬤嬤的話在嘴裡說不出來,但是水溶是自己出來了,他一身華貴在這個蕭條的季節里如同陽光,金燦燦的。
水清陽看到水溶,嘴角下意識的勾起弧度,眼底閃動著光芒,但是最後全部壓下去。
「王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稱呼從兄妹變成了王爺郡主這樣在表面上的稱呼,他看著面無血色的水清陽,呼吸一滯,但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金平島?」兩人坐下,就像還是少年那樣一起暢談。
「吃了這頓飯就離開。」水清陽給自己和水溶倒酒,然後舉起酒杯,看著水溶道,「我敬王爺一杯酒,就這一杯酒。」
「……好。」
「感謝王爺這些年的照顧,也感謝王爺為我的任性擔負下責任。」水清陽緩緩道,「來豐萊國做質子,要比呆在東瞻國安全。」
水溶眸色微微一閃,什麼都沒說,仰頭飲下這杯酒。
水清陽見狀,也仰頭飲下,只是她的眼角似乎有淚劃過。
「這一杯,我敬我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清陽再看著水溶,嘴角噙著笑,「王爺不必理會,我只是想我們東瞻的酒了。」
「在豐萊國,我一直都沒有狠狠的喝過酒,現在有王爺在身邊,我終於能暢快的喝酒,不用擔心喝醉說錯什麼。」
水溶看著水清陽,看著她一杯一杯的灌酒,桌子上的菜兩人一筷子都沒動,倒是那壺很久就見底了。
水清陽繼續給自己倒酒,水溶卻突然奪走她手中的酒壺,低聲道,「何必?」
「何必?」水清陽看著水溶笑,笑得艷麗,她長得本就好看,現在喝了酒臉色又有了紅潤,「讓我喝完這壺酒再說,好嗎?」
「……」水溶的唇緊抿成線,可是不論水清陽怎麼奪都奪不走這壺酒,反倒是她整個人都撲在水溶懷裡。
雙手緊緊抓住水溶的衣服,水清陽靠在水溶身上,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現在只是依靠著水溶才能站立。
「你愛容皇后嗎?」
沒想到水清陽會問出這個問題,水溶驚訝過來是沉默。
「我知道。」水清陽低頭靠在水溶懷裡,抓著水溶衣服的手力道越發的緊了,她低低笑道,「你愛她勝過愛自己。」
「你不喜歡權勢,可是為了她願意走進朝堂,願意為她和當今陛下為敵,」水清陽的喘氣聲加大,似乎說這句話她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甚至也願意為了容皇后殺死豐萊國的公主。」
「你為了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水溶聽完全部,只淡淡道,「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水清陽沒有抬頭,她不知道水溶此刻的神色到底如何,她鬆開抓著水溶衣服的手,轉而抓住自己的衣襟,好像這樣就能讓她很容易呼吸,「我醉死在你的溫柔里,可是你從來都不看我。」
「你避著我,對我殘忍,如果不愛我,為什麼不直接的告訴我?」
「你是郡主,我是王爺……」
「可是我姓昆!我是昆意林的女兒,郡主是東瞻皇室對忠臣後人的恩賜!我和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說完這句話,水清陽的喘氣時間越來越長,她的臉色也漸漸發白,醉酒對她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比剛才坐在窗邊時更要慘白。
水溶沒有回答,水清陽也知道不會回答,她一邊抓著自己的衣襟,一邊抬頭,試圖看清水溶的神色,但是她雙眼早已模糊不清。
「水溶,水溶,我死之前,你能喊我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