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第373章
章帝看著滿宮燈火如同白晝，讓陰影無處可去。
他忽然垂眸，虎口的傷孟偉早已處理妥當不會再流血但於章帝心中卻有一根刺牢牢扎著。
他有猶豫有遲疑，但身為一國之主，身為帝皇背負著整個帝國的重任，其實他從來都沒有任性的機會。
「陛下。」孟偉小心推開門，遠遠道，「季大人前來請罪。」
「請罪？」章帝目光一轉，毫無情緒，他道，「季剛易何罪之有？」
若是發現阿美族與淑妃勾結，此事他該重賞而不是降罪於他。
「這……奴才不知。」孟偉小心的看著章帝的臉色，道，「季大人跪在門口。」
「讓他進來。」章帝揮手，道。
「是。」孟偉退出去，看著跪在大雪紛飛里的季剛易，有禮道，「季大人，陛下請您進去。」
「多謝孟公公。」
「您請。」孟偉搖頭，然後在前方引路。
「微臣季剛易，叩拜陛下。」季剛易看著端坐在上首神色冷漠的章帝，跪下請罪道，「臣有罪，還請陛下賜臣死罪。」
「季愛卿起來說話。」章帝見季剛易開口就讓他賜死罪，不由皺眉道，「愛卿調查案件有功，何罪之有？」
「微臣有大罪。」季剛易沒有站起來，叩頭道，「罪不可赦。」
「愛卿。」章帝眉頭一緊，道。
「請陛下聽臣說完。」季剛易的額頭抵在地上，他道。
「好。」章帝看著季剛易，眸色微微一沉，道，「朕聽愛卿說完。」
「方才微臣到達京兆府，立刻得知有一夥賊人闖進京兆府行兇。」
「微臣身為一方父母官，卻沒有治理好下轄下安全，此乃第一大罪。」
「更是讓那伙賊人在京兆府衙門行兇，此乃第二大罪。」
「辜負陛下重託，此乃第三大罪。」
「故而微臣罪無可赦，懇請陛下賜臣死罪，以謝陛下隆恩。」
季剛易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在章帝心頭挖血！
「你之言，當真？」章帝臉色陰沉，即便是燒得暖暖的甘露殿，此刻溫度急速下降。
「是，微臣所言無一不真！」季剛易沒有抬頭看章帝，但殿里的溫度以及氣氛已經告訴他，他的主子，章帝盛怒在即。
「那伙賊人可有線索？」
「微臣不知賊人是誰，但已經猜到是誰。」
「是誰！」
「……」季剛易微微猶豫，道，「陛下，微臣官邸之中死去之人乃是許氏馬場唯一的存活者，許林遙。」
「微臣由此推斷，這樣目無王法闖進官邸殺人者，不是別人正是阿美族！」
「然，阿美族雖生活在地上卻也是受微臣管轄，但微臣並沒有發現他們的不軌之處，也是微臣失責。」
「此事與愛卿無關。」章帝看著跪在地上一心請罪的季剛易，殿里兩側燭火跳動，讓章帝的神色陷入詭異的光明之中。
「多謝陛下免罪，但微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請陛下割除微臣的官職，以警示天下。」
「季愛卿！」章帝忽然提高聲音，道，「朕說，這件事和季愛卿沒有一點關係！」
「季愛卿忠君愛國，乃是朕的左膀右臂，鐵面無私正是天下官員的表率！」
「季愛卿，應當不是想辭官回鄉？」
微妙的語氣，季剛易似乎察覺到章帝最後一句話，聽似疑惑卻藏著莫大的殺意。
若是他敢說辭官回鄉，或許這件事就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
他們的陛下貫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潛藏在骨子裡的多疑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是，微臣願意被陛下肝腦塗地！」
「既然如此，愛卿還不速速離開太極宮，為朕查清這件事的真相！」
「是。」季剛易道，「只是那許氏男孩已死，這個案子怕是比以往還要難以攻破。」
「沒有許氏，難道季愛卿就找不出其他許氏？」章帝笑起來，道，「季愛卿，朕並不曾見過許林遙。」
聽得章帝之言，季剛易眸光一頓，心裡微微嘆息，道，「是，微臣一定將許林遙治好，然後把他帶來見陛下。」
「很好。」章帝坐直身子，依舊笑道，「天色不晚，季愛卿該回去與夫人團聚了。」
「若是能早些結束這個案子，今年季愛卿就能過一個好年。」
「是，微臣領旨。」
季剛易退出甘露殿，孟偉身上已經堆積了很多雪，而雪沒有停止的跡象。
「季大人，天黑地滑，這是燈籠，您路上小心。」孟偉親自遞給季剛易一個燈籠，面前含笑，恰到好處。
「多謝公公。」
季剛易有禮的接過燈籠並沒有和孟偉多說話，沒一會身形就消失在雪花之中。
孟偉看著季剛易的背影，在看甘露殿里章帝的身影，默默不語，忽然他招來一個小太監耳語，也不知他說了什麼那小太監點頭，沒一會也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大人。」季剛易回到京兆府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
賀師爺和張得站在季剛易的書房外等候，當他們看到季剛易回來時眼前紛紛一亮。
「本官回來了。」季剛易看著賀師爺和張得，嘴角有一抹輕笑但很快就掩藏下去，就好像是雪海之中一個錯覺。
「大人，陛下怎麼說？」
書房裡地龍早就燒起，暖和的讓人舒爽，但季剛易卻是心裡依舊發涼。
「這宮裡，怕是要不太平了。」賀師爺和張得都是季剛易心腹，季剛易並沒有打算瞞著他們，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他嘆氣道。
「難道陛下是打算動手？」賀師爺微微驚訝道。
「秦大人雖然在朝中並無黨派，但他素來潔身自好，身為御史台丞從不曾刻意誣告，在朝中清流之中頗有名望。」
「陛下難道會動秦大人？」
「宮裡那位與那邊合謀，這件事陛下絕對不會容忍。」季剛易眸色晦暗，道，「她觸碰到陛下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而且先生忘了，許氏馬場數百條人命以及破廟十二條人命，現在更是膽大包天在闖進京兆府衙殺人滅口。」
「這樣無法無天，陛下更加不會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