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第251章 沒有開始
是的，連這樣的疑問，也是小聲說出來的。
因為茉莉知道，她和冷岩，不是正常的夫妻關係，她收了他二百萬，去偽裝他的新婚妻子，偽裝而已。
理不直，氣不壯。
看著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語氣中充滿了卑微和心碎，冷岩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他想，茉莉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只是她出現的不是時候，他和她沒開始，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是我的前女友，」冷岩頓了一下，目光沒有去看茉莉的臉，而是落到了窗外：「只是我們永遠不能在一起了，她現在……躺在醫院裡。」
茉莉在聽到「永遠不能在一起」的時候，黯淡的眼中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一點點的希望，如同一簇小火苗，讓她不至於陷入絕望，鼓起勇氣，她轉身直視了冷岩：「你能帶我去看看她嗎？」
冷岩一愣，他沒想到茉莉竟然沒有追問這些前因後果，而只是要求去見白芷一面，然而他是沒有拒絕的理由的：「好。」
四十分鐘后，茉莉站在了特護病房裡。
病房裡很安靜，她連大氣都不敢喘。
病床上躺著一個瘦弱而蒼白的姑娘，眉目五官，儼然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只不過沒有了照片上的容光煥發，可是眉眼之間的安靜和柔美，卻是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的。
她單薄的身體讓病床顯得都有些大，頭髮很黑，襯得皮膚更加白。
冷岩看著病床上的女孩，目光變得內疚而沉痛，他張開嘴，聲音很低：「她叫白芷，是我的前女友，我們曾經感情很好，約定她畢業了就結婚。」
是的，那時候他們不到二十歲，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想象，約定等白芷畢業了就結婚，可是沒想到，當時還是特種兵隊長的冷岩，仇家太多，那些人刀頭舔血，窮凶極惡，不能對冷岩怎麼樣，就把目光盯向了白芷。
他們綁架了白芷。
本意是想藉助白芷吸引冷岩上鉤，可是白芷太倔強，死活不肯合作，那些歹徒惱羞成怒，把她當成一個物件似得暴打了很久。
等到冷岩趕到的時候，白芷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沒事，就好。」
冷岩回想著那一天的情景，雙拳緊緊的攥了起來，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一點找到她，否則白芷也不會不到二十歲，就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啊，雖然活著，可是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醫生說她醒過來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基本可以無視，醫生說你是她的男朋友吧，別太難過了，日子總是要繼續的。
冷岩都知道，都明白，可是他無法原諒自己。
是他連累了白芷，讓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里，成了一個活死人。
冷岩不過二十歲左右，然而他覺得自己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失去了愛的能力，也失去了愛的資格。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淡漠，用表面的冰冷換得自己一方狹小的天地。
如果當時他不是什麼特種兵隊長，如果不是他血氣方剛，那麼白芷就不會有事。
那之後，他辭去了自己的工作，成了一個不太靠譜的生意人，同樣的事情他不允許發生兩次，他絕不會為了所謂的仕途，去成為慕容秋白的仇人，所以，這個在外人眼裡光芒四射的位子，被他輕易的捨棄了。
一夜之間，冷岩成熟了。
如果不是家裡催的急，冷媽簡直為他憂心成疾，那麼他根本就不會想要成家立業，戀愛，結婚，都是他眼中的奢侈品。
一顆心滿滿的都是愧疚和自責，實在不是愛情生根發芽的好土壤。
直到遇見茉莉，他想，其實也不是沒有兩全的法子的，和茉莉結婚，能讓家裡人安心高興，又能幫茉莉家裡渡過難關，等到時機成熟，他就放茉莉走。
可是天底下從來沒有十全十美，感情的事永遠沒有「正如所料」，他千算萬算，沒想到茉莉這樣可愛，可愛的讓他到了如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茉莉聽完冷岩的話，依舊靜靜的站在了原地。
她發現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複雜——白芷是醒不過來了，正因為她醒不過來了，冷岩才永遠是她的，因為只要白芷躺在床上一天，冷岩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愛上別人。
茉莉竟然有點嫉妒白芷了。
那麼好的冷岩，那麼完美的冷岩，是白芷的，哪怕白芷不說不笑不哭不鬧，都板上釘釘，一定是她的。
病房裡安靜的有點怕人，冷岩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在這兩個女人面前，他都有著說不出來的愧疚——他害苦了白芷，欺騙了茉莉。
他等著茉莉哭著來打他，罵他，跟他鬧，跟他吼。
可是沒有。
茉莉看了一會兒白芷，然後輕飄飄的轉身，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盤熱水，水盆上搭著一條小碎花的乾淨毛巾。
她在冷岩詫異的目光中把水盆放在白芷旁邊的柜子上，擰乾了毛巾，仔細的擦著白芷的臉：「以後我來照顧她吧，我笨手笨腳的，但是我可以學。」
「茉莉，」冷岩的嗓子有些沙啞：「你不需要這樣，你不欠我什麼，是我一開始沒和你說清楚……」
「你也不欠我什麼。」茉莉拿著毛巾的手停頓在了半空，抬起頭對著冷岩露出一個微笑：「你給我錢，讓我來做你的冒牌新娘，是我痴心妄想，你沒有誤導我。我願意照顧她，是因為我想，你愛著的，一定是一個好女孩，冷岩，我真的不會再痴心妄想了。」
停頓了一下，茉莉細細的牙齒咬住了嘴唇：「我只是想對你好，只是這樣而已。」
病房裡明明空氣很好，氧氣充足，冷岩卻有種窒息般的痛楚，沉沉的壓在他心頭。
理智告訴他，應該決絕的對待茉莉，不讓她有一點希望，也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長痛不如短痛，這才是真正的負責任。
可是，他說不出口。
茉莉太單純善良，她的每一句話，就只是字面意思而已，她沒有那麼多深沉的心思，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很多，所以別人對她哪怕有一點點的好，她都珍而重之。
這樣的一個女人，你該如何拒絕她？
可是不拒絕她，白芷的付出，不就成了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