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不配得到
雨中秦爾卿的容顏已經看不真切，但最後她那一抹帶著疏離和哀傷的笑容，深深刺痛了慕子儀的心。
落雨，嘀嗒、嘀嗒、一聲聲打在慕子儀的心上，似在細數她和他之間那麽溫暖而又美好的回憶。
就在秦爾卿和他擦肩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慕子儀再顧不得許多，倉皇間抓住了她冰冷的手——
“夏桑……我喜歡你。”他的聲線略顯低沉，可是此刻夾雜著這滴答滴答的雨聲，他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的明亮。
秦爾卿驚訝回轉身，愣愣的看著他，半響沒有說話。
他說他喜歡她？
“沒錯，我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我之所以，選擇隱瞞你，不過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你和顧承珩決裂，或許我還有那麽一丁點的可能。”慕子儀看著她震驚的神色，眼中的眸色逐漸的變得幽深。
他薄唇掀動，清冷的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惆悵。
“可是，顧承珩娶你的目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末了，慕子儀又補上了一句。
聞言，秦爾卿覺得手腕處有些痛，她抬眸看向他，慕子儀那清雋俊雅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哀意，他那溫潤的眉宇之間好似也覆著一層薄薄的寒霜。
“這還重要嗎？”秦爾卿挑眉，茶褐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慕子儀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那神色，似悲傷，似痛苦，又有些許不管不顧的幽暗與瘋狂。
慕子儀想要說些什麽，隻是當他的視線和秦爾卿的眼神相碰撞的時候，他的心好似被根針一般的疼痛，他微張的唇瓣無聲的合上。
“放手！”秦爾卿厲聲說道。
“夏桑，和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裏！”慕子儀薄唇緊抿著，目光緊緊的盯著秦爾卿。
秦爾卿此刻心中思緒複雜，哪裏還有心思聽慕子儀說這些？
她心間如火焰焚燒，更有些急躁和衝動，那是埋在心底的怨氣。
“我會走的，不過不是現在。”秦爾卿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
她的手腕生疼，直接睜開慕子儀的桎梏，掃了慕子儀一眼，轉身快步消失在了大雨中。
秦爾卿沒有回頭，可是，她卻清楚的感覺到他那如烈火一般炙熱的目光。
慕子儀看著她的目光清冽得嚇人，直直的凝視著她的背影，他袖中的手攥緊，再攥緊……
秦爾卿跑了很遠……很遠……直到她的雙腿發軟，再也站不住了，她這才停住了。
她靠在冰冷的電線杆上喘著粗氣，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凝結成了寒冰，她那濕漉漉的長發緊緊的貼著臉頰，她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整個人顯得那麽的狼狽而又無助。
她尖銳的指甲從電線杆上劃過，發出“滋滋”的聲音，好像惡鬼在撕扯人屍體。
那麽的恐怖而又詭異。
“顧承珩……”她將頭靠在電線杆上，雙眸合上，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她的心髒，好似被人挖出來給絞碎了一般，劇烈的痛苦讓她整個人都再也無法保持鎮靜。
他會死嗎？
他真的會死嗎？
她不知道。
可是，此刻她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愈發的清晰明朗起來。
“顧承珩，你會活下去的對不對……”秦爾卿雙目猩紅的望著那漆黑的天空，她伸出手，任由雨水滴落在她的掌心。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似乎都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了。
“顧承珩……顧承珩……”秦爾卿慢慢蹲下身，雙手環住自己的雙臂，將臉埋在了膝蓋上，驀地哭出聲來，雨水和淚水混合，早已經分不清了。
雨依舊淅瀝而下，像是在惋惜，又好似在嘲弄。
秦爾卿的心裏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厭棄，她不願意他死，可是那血淋淋的傷口，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顧承珩曾經對她做了多麽殘忍的事情。
她一邊希望他活，一邊又希望最好兩個人永遠長絕……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他的眉眼，他的笑語，甚至他深藏的細致於溫存，這一刻卻變得愈發的清晰起來。
曾經那樣溫暖而又美好的存在。
“你既然擔心他，為何不去看他。”緊接著，一道欣長的人影出現在她的身後，他撐開了雨傘，替她遮擋住了這漫天的冰雨。
他的聲音隔著雨聲，斷斷續續的傳入你耳中，仿若飄蕩了千年，那樣久遠……
秦爾卿沒有回頭，仍舊維持著那個動作，因為哭泣，導致她的雙肩都在抖動。
光是聽聲音，她就知道來人是誰。
彼時，秦爾卿那顆浮躁的心已經冷靜下來。
秦爾卿轉過頭，看著還是追上來的慕子儀。
他站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蕭疏俊朗，眉目間卻似有心事。
“誰說我擔心他了？慕子儀……我盼著他再也不要醒過來……可是……我又忍不住祈禱老天爺，讓他好好的活著……”秦爾卿有些恍惚的起身，眸色蒼涼的看著垂眸不語的慕子儀。
他的風衣映入秦爾卿的眸中，秦爾卿哀切一笑，留下兩行清淚。
“那個敢作敢為的夏桑哪裏去了？你擔心他，我便帶你去看他！隻要你想，我都帶你去。”慕子儀逼近一步，目光堅毅的看著秦爾卿。
說話間，慕子儀已然朝秦爾卿伸出了一雙寬厚的手掌。
而秦爾卿的眼，卻似沉入無盡黑夜，再沒有一點溫度，一絲光亮。
“看他？看他又能如何？一切終究回不去了……”秦爾卿垂下眸子，纖細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眸中聚集著的流光猶如寒霜一點一點的散開。
刹那間，她的眸子黯淡得猶如漆黑的夜幕。
“慕子儀你走吧……你讓我一個人靜靜……”慕子儀還想要說些什麽，秦爾卿卻是打斷了他的話。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極亂，就像無數條的毛線打成了一個死結，找不到哪裏是開始，哪裏又是結束。
她胸腔中的那些情緒反複灼燒著她僅剩的理智，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瘋狂而又極端。
慕子儀的瞳孔一縮，灰色的瞳孔中泛起幽幽的冷光。
“秦爾卿你到底要怎麽樣？你折磨你自己，顧承珩也不知道。他在你的心中便這般的重要？”慕子儀抬眸冷冷的看著秦爾卿，那雙溫潤的眸子此刻冰冷而又陌生。
秦爾卿不可置信的看著慕子儀，張了張嘴唇，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慕子儀撐著傘緩步逼近秦爾卿，他渾身都流露出一股冷冽的氣息，他每進一步，秦爾卿就後退一步。
這樣凜冽的慕子儀，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導致她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絲恐懼。
“不論你是秦爾卿還是夏桑，為什麽你的眼中就從來沒有我的存在？你隻看得見顧承珩……他是你的月亮，照亮了你的整片星空。可是，夏桑，我也同樣喜歡著你。為什麽……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放不下他？”慕子儀的眼中燃起了一絲妒忌的火焰，他再不是以前那個清風朗月的慕子儀了。
因為求而不得。
秦爾卿抵在柱子上，旋即再也無路可退，一股冰涼的寒氣從電線杆上從她的背部一點一點的滲入她的血液中。
慕子儀，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空氣驀地凝固。
慕子儀看見秦爾卿眼底那抹無言說的震驚之色，他的唇邊又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顧承珩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慕子儀的聲音不似往日的平靜反而有些尖銳。
好似那鋒利的刀刃，劃破了這寂靜的夜色。
秦爾卿倔強的看著他，茶褐色的瞳孔中浮現出一抹悲涼的笑。
“我知道！我知道！他利用我，你何嚐不是？”秦爾卿氣極反笑，最後隻艱難的說出一句。
不知何時，慕子儀手中的傘已然摔落在地上，聞言，慕子儀也蒼白了臉，看著秦爾卿楞楞的站在雨中。
此刻，慕子儀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他站在雨中，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雨水打在秦爾卿的身上，他的身上，她和他似乎都感覺不到這刺骨的寒冷了。
因為，真正的涼早已經化成了冰鋒，刺入了心髒！
“除了欺騙你段錦華的事情，我是真心的……想要幫你的……夏桑……在你的眼中，我已經這樣不堪了是不是？”慕子儀低笑一聲，聲音有些沙啞。
下一刻，他倏然靠近她，低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討厭我一些吧。”
話落的那一瞬間，他狠狠的吻上秦爾卿的唇。
慕子儀那樣如沐春風一般溫柔的男子，他的吻強勢而霸道，甚至有了一絲冷酷絕望的味道……
秦爾卿赫然瞪大了瞳孔，抬手就要反擊，而慕子儀卻好似率先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單手鉗製住秦爾卿的雙手。
他的另一隻手強硬地扣著她的後腦勺，似乎要將秦爾卿揉進他的身體中，骨血中，從此再也不分開。
秦爾卿不斷的掙紮著，卻終究是徒勞無功。
雨幕中，慕子儀並沒有停止的意味，反而吻得更深更烈……
他清俊儒雅的麵容沾了雨水，在秦爾卿的眼前不斷的放大……
秦爾卿心中，忽然就彌漫開一股難言的悲傷。
慕子儀，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模樣？
倏然間，熱淚從她的眼眶裏落出來，順著下巴嘀嗒嘀嗒的落下，好似這滴落在地上的水花，濺濕了心房。
秦爾卿沒有再反抗，輕輕的合上了眼簾。
慕子儀察覺到她的眼淚，扣著她的手，這一刻，也頹然鬆開……
他離開她的唇，眸光悲涼如同那清冷的月光，讓人不忍直視。
“夏桑……我真的喜歡你……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麽溫暖的東西……可是你，卻帶給我那樣多的感動和溫暖。”慕子儀幽幽的看向她，聲線低沉，眸中閃爍著些許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