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徹底決裂
那一瞬間,秦爾卿的眼前景物變得無比的清晰,她機械的往上仰著頭,她的眼神此刻幹淨而又清澈,好似在泉水中浸泡過的琉璃,散發著灼灼的光芒。
她看見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她直直的看著他,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渾身虛弱的靠在他的懷中,隔著那薄薄的襯衫,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溫熱,是那麽的暖,將她身上的寒冰都給一點一點的融化掉。
可是,奇怪,明明這個懷抱這麽的溫暖,她卻一點也感覺到不暖意,甚至她還感覺到一股寒氣從他的身體裏緩緩的過渡到她的身軀中。
她盯著他的目光從開始的悠遠逐漸的變得沉寂,最後竟然露出了一絲絕望和淩厲。
秦爾卿的目光太過於灼熱,顧承珩垂下頭,那一霎那,他和她的視線撞擊在一起,他和她的目光交錯著,一個溫柔清雅如夜色下的月光清輝,傾瀉而下,是那般的皎潔而又明亮。
秦爾卿的眼神是那般的蒼涼,仿佛明珠被疊碎在了漆黑的深淵中,眼中那一點微弱的光芒,悲戚而又憂傷。
他和她互相對視著,誰都沒有開口,這一刻是出奇的默契,誰都沒有打破這份詭異的寧靜。
那一刻,千言萬語湧上秦爾卿的心頭。
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質問顧承珩,可是當她真的麵對他這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時,她的心卻退卻了。
太多的問題,她竟然可悲到不知道該要從哪個問題開始質問。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瓣,靜靜的看著他,她的眼眶逐漸的泛紅,可是她卻強忍著將眼淚倒回了眼眶中。
“顧……承……珩……”她唇瓣微微掀起,她怔怔的呢喃道。
許太久沒有說過話了,秦爾卿的聲音此刻是那般的沙啞。
顧承珩看著秦爾卿逐漸蒼白的臉龐,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到了穀底。
她知道了是嗎?
她到底,還是知道了這般致命的秘密。
她,終於知道了!
這一刻,他既慌亂而又恐懼,可是卻終於放心了。
他知道,這一天總是要來的。
顧承珩那一雙青檀般沉寂的瞳孔死死的盯著秦爾卿,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起,唇角猛的沉下。
秦爾卿仍舊是靜靜的看著他,她蒼白的唇角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她輕輕的揚起手,冰冷的手指從他的臉頰上劃過。
她的手指猶如玄鐵一般冷硬,就像一把鋼刀,在他的臉上撫摸著。
“為什麽……為什麽……”她望著他,目光說不出的死寂,她的眼眶裏逐漸的蒙上了一層淚光。
“為什麽……”
“顧承珩……你告訴我……為什麽……”
她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聲音是那般的嘶啞,好似瀕臨絕望的動物,在發出最後的嘶吼。
她的眼睛逐漸的變得模糊了,眼睫毛一眨!
她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麽東西,眼淚掙紮著湧出了眼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潮濕地劃過她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在幹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
“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局!你娶我的目的,是為了挖走我的心,延續段錦華的性命!顧承珩……你之前對我所做所說的一切,都是你的謊言是不是?”秦爾卿淚流滿麵的看著顧承珩,她的聲音此刻化作了一把鋒利的尖刀,一刀又一刀狠狠的戳著顧承珩的心窩子。
顧承珩垂下眸子,欣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瞳孔中的情緒。
見他垂眸不語,秦爾卿卻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是那般的淒厲,好似厲鬼在風中嗚咽著。
“顧承珩你夠狠!你欺騙我這麽久,你為了保全段錦華,故意讓我去頂罪,而我竟然還在傻乎乎的為你賣命!我是不是這世界上最蠢的女人?你告訴我,不論什麽時候都有你在。你說,帶我回家,原來這一切都是騙我的!你從頭到尾想要的都是要我去死!”秦爾卿伸出手,緊緊的攥住顧承珩的襯衫,她的力氣是那般的大,連指甲被折斷了也渾然不知。
秦爾卿通紅的眼睛狠厲的看著顧承珩,因為憤怒和痛苦,她的五官都變得扭曲,她眼中的怨恨將她整個人顯得那麽的極端的瘋狂。
這一刻,秦爾卿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萬念俱灰了!
哪怕當初被程晚遙那麽折磨,她都沒有此如此的絕望。
這種感覺就像是,最愛的人在她的背後狠狠的捅了她一刀,他告訴她,她所珍視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笑話和謊言。
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笑話。
顧承珩臉上的血色也不斷的流逝著,他的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隔著老遠都能夠聞見這股刺鼻的血腥味。
顧承珩不說,誰敢說話?
沈榮和其他人見此一幕,紛紛駐足,不敢在上前。
“秦……爾卿……你聽我說……”顧承珩咬住慘白的唇瓣,他對上秦爾卿的目光,眼中含著愧疚和悔恨。
“聽你說?聽你說你怎麽計劃讓我意外身亡,然後將我的心髒以我丈夫的名義捐獻給段錦華?還是聽你說,你又要怎麽欺騙我?顧承珩!我絕不會再信你!”秦爾卿流著淚看著他,聲嘶力竭的嘶吼道。
淚水劃過她的唇角,流入她的唇齒中,那股淡淡的苦澀味道,好像將她整個人都推入了苦海中。
鋪天蓋地的恨意席卷而來,吞噬掉她的靈魂,從此再也不得解脫。
隻是刹那,秦爾卿眼中迸發出來那徹骨的恨意,就化成了漫天的利箭,穿透顧承珩的眼膜,將他撕扯成了碎片。
顧承珩怔怔的望著崩潰的秦爾卿,他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秦爾卿說的是真的!他即便解釋,那些字句都是那麽的蒼白。
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曾經的打算,他曾計劃,奪走秦爾卿的心,讓段錦華活下去。
畢竟,他欠段錦華那麽多。
可是現在,他後悔了,他想要反悔,他不想要她有事。
但是,這一切卻再也來不及了。
“放我下去!”秦爾卿目光冷厲的看著顧承珩,嗬斥道。
此話一出,顧承珩卻並沒有鬆手,他抱著她的手臂卻越來越緊,像是要將她揉入在自己的骨血中。
因為這個動作,他後背的傷口則再一次的扯裂,好不容易止住了的血液,再一次如泉水一般往外湧出來。
金黃色的陽光籠罩著他,他襯衫上的血液紅得刺眼。
顧承珩沒有理秦爾卿,他依舊緊緊的抱著她,往前邁開了步伐。
“顧承珩,你不要在假惺惺的做戲了。你的打算是什麽,我都知道了。我告訴你,你想要犧牲我去救段錦華,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如果你再不放下我,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她眼中的淚水肆意的蔓延著,她瘋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一瞬間,秦爾卿眼中散發出來的戾氣是如此的令人畏懼。
聞言,顧承珩的步子猛的一頓。
“如果讓你殺了我,可以讓你心中的恨意少一些,那麽,我給你機會。”顧承珩的瞳孔一縮,他的目光如幽深的古井一般平靜而又荒涼得可怕。
他安靜的外表之下,身體中好似有滾燙的火浪在湧動著。
秦爾卿看著他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龐,她蒼涼一笑,纖細的手指從他的下顎落下,撫上了他跳動著的心髒。
她目光陰森的望著他:“顧承珩,我恨不得用刀將你的心掏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顏色的!你竟然可以狠心毒辣到要取活人的心髒!”
秦爾卿的話,顧承珩恍若未聞,隻是他眼眸中的神色又深了幾分,濃重得猶如化不開的墨色。
顧承珩將秦爾卿放在地上,下一刻,他便朝沈榮說:“拿槍!”
“顧總……這萬萬不可……”沈榮的臉色一白,剛想要勸解。
“閉嘴!”顧承珩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
沈榮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把槍,交給了顧承珩。
秦爾卿的身體恢複了些許力量,隻是此刻她的腿仍舊是有些發軟,她目光淩厲的看著臉色慘白得可怕的顧承珩,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隻是這笑意,卻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譏諷顧承珩。
顧承珩接過槍,他走到秦爾卿麵前,猛的將秦爾卿的手拉出來,將手中的槍放在了秦爾卿的手掌中。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受一點,你就動手吧!秦爾卿我不會逃避也不會解釋,因為事實的確如你所說。”顧承珩的眼睛此刻那麽的明亮,猶如秋日的晴空一樣的明淨。
秦爾卿握緊了手中的槍,她的目光一點一點的變得陰冷。
“顧承珩你以為我不敢嗎?”秦爾卿的聲音中帶著切齒的恨色。
就在秦爾卿愣神的時刻,顧承珩卻抓緊了秦爾卿的手移到了他的胸口之處。
他的眼睛猶如平靜的湖麵,泛不起絲毫的波瀾,甚至還水紋都沒有,他蒼白的唇角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當初在北宮,是我害的你中槍。沒錯,那一次的確是我為了維護段錦華,所以隱瞞了真相。是我的錯,所以,秦爾卿我給你機會,你開槍。”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的手覆蓋著她的手背,頓時,一股紫檀的清幽香味就將秦爾卿給包圍了。
他的手一點一點的使力,欲要讓她扳動開關。
秦爾卿的手卻突然的顫抖了起來,她的身體抖動如同一個篩子一樣,那纖細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她那雙茶褐色的瞳孔中布滿了震驚和恐懼。
隻要她再加點力氣,輕輕的扳動搶的扳手,他就會血濺當場!
可是,這樣,他和她之間的仇恨真的會一筆勾銷嗎?
不——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