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暗潮洶湧
簡三爺的麵容冷酷,愈發顯得他暴戾而又陰沉。
段錦濃隻覺滿口的鐵腥味,聲音如浮在水麵即將破裂的碎冰:“錦濃不敢!”
他一邊說罷,竟然不惜自己男兒身體,直接朝簡三爺的麵前跪了下去。
他低眉順眼的跪在簡三爺的麵前,做足了狗腿的模樣,隻是他的背脊卻是那般的筆直而又挺拔,如同那雨後的碧綠青竹,從泥土中聳入了九天之上的雲霄之中。
“嘭——”段錦濃的膝蓋徑直跪在了玻璃渣上,那些鋒利的碎渣,猶如一根銀針,淬不及防的刺進了他的骨駭,疼得他的眉頭蹙成了一座小山。
段錦濃深呼吸一口氣,那英俊的麵容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的模樣,隻是,他垂下的眼眸中,早已經凝結成了一片寒霜。
他是一條狗!
他是簡三爺手下最忠心的一條狗!
玻璃渣子刺入他的膝蓋之中,空氣中隱隱傳來了一股腥甜的血味,縱然味道極輕,可是在這樣寂靜的空氣中,卻顯得那麽的刺鼻。
他膝蓋處傳來的劇烈的痛楚,讓他的臉色隱約有些發白,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樣的默然,他的那種默然,像是一點也不在乎。
就好似,受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他的神情如此的平靜,如此的自然,仿佛他天生就該是這樣的模樣。
簡三爺雙手背在身後,他斜睨了一眼神色平靜的段錦濃,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滾!”簡三爺薄唇輕抿,冰冷的聲音響起。
段錦濃抬起頭看向簡三爺,恭敬的說:“錦濃告退!”
說罷,段錦濃便再也顧不得膝蓋處的疼痛,直接站起來,緩步離開了這間充滿血腥氣的屋子。
因為膝蓋的疼痛,導致段錦濃的步伐有幾分遲鈍,也有些不自然。
他沒有去處理傷口,他不是不怕痛!
而是,他要讓自己記住今天所受的所有的侮辱!
簡三爺好!
顧承珩也罷!
他會將自己受到的所有的不公平的待遇,統統償還給他們,並且還要加倍奉還!
夜色如墨般濃稠,可段錦濃的眼神仿佛還要比這濃重的夜色幽深幾分。
他的眼睛如同一口古老的井,一眼望不見邊際,明明平靜無波卻隱藏著致命的殺氣。
他堅信,黑夜總會過去……
總有一天,他段錦濃會迎來屬於他的一切!
而這邊,秦爾卿和顧承珩兩個人正緩步朝電梯口走去。
“你不該這樣衝動。”秦爾卿抿著唇,抬眸看著身側的顧承珩,她還是沒有他鎮靜,此刻已經耐不住了。
聞言,顧承珩的目光落在了秦爾卿的身上,“我的決定不容置疑,我說護你,便是傾盡一切。絕無虛言……”
他輕輕一笑,並未將秦爾卿的話放在心上。
就算是衝動,可是那也得要那個人是秦爾卿啊!
隻有在麵對秦爾卿的時候,他才會變得這樣的衝動。
“顧承珩,你相信鬼神之說嗎?”忽而,秦爾卿站定在原地,她目光直直的看著顧承珩,眼底的流光如這耀眼的燈光一樣褶褶生輝。
秦爾卿看著顧承珩那清俊的眉眼,忽然間,她想告訴他,她到底是誰!
她想,不顧一切的告訴他,她是夏桑。
顧承珩的眉頭一揚,他輕聲嗤笑道:“我更信人定勝天!”
此話一出,秦爾卿揚起頭的便無力的垂下,她那清澈的瞳孔中劃過一絲哀涼。
是啊,人定勝天。
在二十一世紀,若非是她自己親身經曆過,她也會認為重生一生,簡直是就是妖言惑眾。
可是,偏偏她就是借著別人的身體重生了。
秦爾卿正欲說話的時候,卻聽見了一陣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來的聲音,她順著聲源望去,隻見段錦濃正朝著她和顧承珩二人走過來。
隻是,令秦爾卿不解的是段錦濃走路的姿勢為何那麽的怪異?
段錦濃走到秦爾卿和顧承珩的麵前,他看著她二人輕輕的哼了一聲,徑直垂下頭,那一雙細長的桃花眼中盡是陰鷙和深沉,他用最緩慢的速度掃過秦爾卿那略微詫異的容顏,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顧承珩的身上,他看著顧承珩的目光是那樣的冰冷,讓人幾乎呼吸窒息。
“顧承珩,若不是我知道你是什麽人,恐怕也要被你演的一出戲騙過去了。”段錦濃嗤笑一聲,十分不屑的說道。
隻是,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往秦爾卿和顧承珩十指緊扣的手指處看去。
那兩隻手握得那樣的緊,仿佛就像被緊緊的粘貼在了一起,誰也掙脫不掉誰。
恍惚中,段錦濃隻覺這一幕如同一把生鏽的鋼刀,一刀刀的刺入他手上的膝蓋處,鮮血淋漓。
他那一雙桃花眼中幹涸而又空洞,眼睛逐漸的變得猩紅。
他不看還好,他一看,秦爾卿的心中竟然覺得很是別扭。
秦爾卿握住顧承珩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
她不懂段錦濃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她知道她既然選擇了相信顧承珩,那麽,她就隻能等待顧承珩的解釋。
這裏,顧承珩冷眼望著段錦濃,一言不發。
顧承珩的眼神不似段錦濃的陰狠,此刻如那月下的幽深的井水,極清而深邃。
“是嗎?你有這閑工夫關注我,不如多操心你自己!”顧承珩眼眸一眯,不鹹不淡的反嗆聲回去。
他自然是知道段錦濃在說什麽,可是,他也知道段錦濃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秘密。
誰讓段錦濃的母親還捏在他的手中呢?
“顧承珩你的把柄最好是不要落在我的手中,否則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段錦濃目光狠厲如刀,他看著顧承珩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的聲音中帶著切齒的恨色,好似恨不得直接生生的將顧承珩給撕碎了血肉。
顧承珩正欲說話,卻被秦爾卿搶先,她凝眸看著麵前的段錦濃,雖然他極力的隱忍著痛苦,可是,他蒼白的唇卻無聲的解釋著一切。
秦爾卿瞥了一眼他的膝蓋,她隱約好像聞見了一絲血腥氣。
“我們走吧。”秦爾卿拉著顧承珩欲要離開這裏。
她對段錦濃是有些愧疚的,總覺得搶走了段錦濃最重要的東西。
段錦濃看著他二人的身影也並未曾開口阻攔,隻是目光冷冽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簡三爺讓我告訴你,合作愉快。”段錦濃忽然揚起唇,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
隻是,若是細聽,他那笑聲中夾雜著一絲陰冷。
聞言,顧承珩的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反倒是秦爾卿轉過頭多看了段錦濃幾眼。
璀璨的燈光下,他的臉孔年輕而又充滿朝氣,帶著種露水春暉一樣的幹淨,精致的五官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他那雙猶如古井般深邃的黑瞳,帶著一絲濃重的滄桑。
這就是段錦濃。
在他的身上幹淨和邪魅,這兩種氣質總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段錦濃發現秦爾卿在看他,他回以秦爾卿一個淺淡的微笑,如夜空懸掛的月光一樣的皎潔。
秦爾卿和顧承珩重新回到了一層的時候,卻又撞見了簡明若和慕子儀。
簡明若身為簡三爺的千金參加今天的鑒賞會無可厚非,她的出現秦爾卿一點也不驚訝。
倒是簡明若看見秦爾卿,她原本挽著慕子儀說說笑笑的,在看見秦爾卿的那一瞬間,她美豔的臉上笑容瞬間隱去,神色陰寒的看著秦爾卿,好似秦爾卿欠了她幾百萬一樣。
簡明若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慕子儀和顧承珩也是自然察覺到了。
隻是,顧承珩和慕子儀這兩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雙方之間的氣息劍拔弩張,好似那就快要離弦的利箭,立馬就要射入雲霄中。
“顧少夫人好久不見。”簡明若看著秦爾卿的眼神中,赤裸裸的怨毒。
簡明若的眼神在秦爾卿的身上流轉,隻見秦爾卿一身淡色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
淡雅的顏色如同白玉一般,襯托得秦爾卿唇紅齒白,明眸皓齒。
秦爾卿那雙細長的睫毛下的雙眸如山澗的泉水,瀲灩出清冷的光芒。
看見這樣的秦爾卿,簡明若就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女人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恨不得衝上前去,立刻就去將秦爾卿那副美人皮囊給撕毀,她倒要看秦爾卿的靈魂有多麽的肮髒和不堪。
“簡小姐別來無恙,見到我安全無事,簡小姐的心願隻怕又要落空了。”秦爾卿知道簡明若要殺她的事情,便也以此作為了槍口,開口諷刺著簡明若。
簡明若看見秦爾卿這副笑盈盈的模樣,她的一雙玉手,十指尖尖的扣著在一起,捏的咯咯作響,眼神如同淬毒的利箭。
“多日不見,明若想和顧少夫人單獨聊聊。”簡明若勾起紅唇,嘴角的笑容明媚而又絢爛。
秦爾卿不知道簡明若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給了身旁的顧承珩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徑直說道:“我也有許多話,想要和簡小姐說說。不知道,慕先生可否行個方便?”
說罷,秦爾卿將目光落在了慕子儀的身上。
慕子儀的眉頭下意識的擰起,他正欲代替簡明若拒絕,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簡明若便踩著高跟鞋率先走在了前方。
見此,秦爾卿便看著顧承珩說:“我去去就來。”
顧承珩的眼神有些深邃,他點了點頭,旋即便目送著秦爾卿離開自己的視線。
簡明若走到了一處酒桌前,她伸出塗滿丹蔻的手,拿了兩杯紅酒,一杯自己拿著,另一杯則遞給了秦爾卿。
“顧少夫人,賞個臉吧?”簡明若絕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眼中充滿了陰鷙。
秦爾卿看著麵前的紅酒,她也扯唇一笑,伸手接過了酒杯。
“第一杯酒,明若敬顧少夫人,祝賀顧少夫人大難不死。”簡明若雖然是在說著祝福語,可是秦爾卿聽來,她的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詛咒。
秦爾卿也不惱,她如果怕詛咒,怎麽會站在這裏?
開玩笑,她秦爾卿是什麽人?連死都不怕,她還怕詛咒嗎?
秦爾卿把玩著手中的紅酒杯,她的身體倚靠在酒桌的邊緣上,挑眉目光含笑的看著咄咄逼人的簡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