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恍然若夢
隻是可惜,秦爾卿那天持槍自殺,竟然還沒有死成。
這於她而言,可是讓她大失所望啊。
“不論你是無意還是有意,我隻強調一件事情。她若要死,自然該由我出手。並且,錦華,我極度的討厭不聽話的女人。你的私心,差點破壞了我的整個大局。還有,她的這一槍,是為你挨的!如果不是你擅自做主,秦爾卿怎麽會躺在這裏?”這一刻,顧承珩的嗓音已經變得愈發的陰寒了。
他望著段錦華的眼神尖銳如刀,一點也不留情。
聞言,段錦華的身軀一震,她的那張精致的麵容上爬滿了恐懼,她因為患了心髒病的原因,膚色本就偏白,如此一來就更加的慘白。
“如果阿珩你替秦爾卿挨的這一槍感到不公平,那阿珩你可以直接告訴秦爾卿真相。這一切是我謀劃的,和她無關。你可以讓簡明深來對付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段錦華抬起頭看向顧承珩,抿著唇,一字一句的說道。
說話間,她的聲音有些哭腔和哽咽,仿佛遭受了一股天大的委屈一樣。
話落,顧承珩的雙眸猛的撐開,眼中迸射出一道濃烈的煞氣。
他伸出雙手,緊緊的扣住段錦華的雙肩,薄唇微掀:“我若真的想要為了保護秦爾卿而將你推出去,錦華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有機會站在我麵前辯解嗎?你知道的,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傷害你,永遠不會……”
說到最後,顧承珩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的眼中寫滿了無奈。
段錦華,於他有恩。
對於朗月來說,段錦華是母親一樣神聖的存在,若非有段錦華的悉心照顧,朗月的童年又怎麽會如此快樂呢?
所以這一切,他都是該感激段錦華的。
所以,盡管他知道真相,可是他不能說。
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讓秦爾卿做了替死鬼,他隻能看著秦爾卿和惡魔賭自己的命。
他看見的,是那樣不顧一切的秦爾卿。
聽到此處,段錦華竟然癡癡的笑了起來,她的眼中藏著些許的得意之色。
隻是,外表仍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阿珩,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我隻是想要幫助你最快的達到目的,我真的沒有料到會給秦爾卿造成這樣深的傷害,我是真的不知道的……我還是以前的那個錦華,不論是多少年後,我都一點不會改變的……”段錦華美目含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當真是扶風弱柳,尤其是那雪白的膚色,更加襯托得她極其的無辜。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裏的淚水仿佛都在控訴別人對她的無情,飽含著著深深的委屈。
顧承珩低垂下頭,他鬆開了扣住段錦華的手,將目光望向了遙遠的天邊,此刻,一朵焰火綻放在夜中,五彩斑斕的光將他那俊臉染上了幾分了血紅色,顯得他整個人是那樣的陰沉而又陰鷙。
“錦華,你說的是對是錯,我都不會再追究。隻是我最後告訴你一次,秦爾卿不能動!哪怕,你要活下去,你也不能動她。因為,我會已經找到了另一個更好的方法,可以讓你變回一個正常人,讓你可以一直陪在你父母的身邊盡孝,讓你可以看著朗月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我允你,絕不會讓你死——”許久的沉寂之後,顧承珩抬起頭看向段錦華,他的聲音雖然溫和,隻是眉宇之間卻帶著一股淩人之氣勢,讓人不敢質疑他的決定。
他就是一個天生的王者,人們隻會不由自主的臣服。
他的眉頭緩緩的舒展開來,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中盛滿了如月光一樣淡漠的眼神,輕輕的落在段錦華的身上。
他眼睛裏的那一抹肅殺之氣,卻讓段錦華的心髒瞬間撕碎成了無數瓣,她被的心髒被炸得血肉橫飛。
那一霎那而,段錦華的琥珀色的瞳孔中一股絕望和悲哀在蔓延,她看著顧承珩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她眼中的滄桑,如最鋒利的刀劍,刺穿了心底最軟弱的那一角。
血肉模糊,鮮血逆流成河。
忽而,段錦華隻覺仿佛有人從頭頂潑下了一盆雪水,將她整個人都凍得瑟瑟發抖,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氣,如同氣流一般,在她的體內四處的竄動著,將她那流動的滾燙的血液都凝結成了寒冰。
段錦華緩緩的抬起頭,眉目之間盡是滄桑和濃重的悲哀,好似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眼中隻剩下了黑暗。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伸出纖細的手指顧承珩,說起話來都不利索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不知過了多久,段錦華這才找回了她的聲音,她癡癡的看著顧承珩,一字一句的呢喃著。
而此刻,他那削薄的唇瓣一張一合,他那如寒冰般刺骨的聲音,再次響徹了她的耳畔。
“秦爾卿,你不能動。”
此話一出,段錦華的眼神如流星墜入了黑暗的深淵地獄裏一樣黯淡,那樣的眼神,讓顧承珩的心猛的一緊,甚至是不敢直視她。
“阿珩……以前的你不是這樣說的啊!以前你不是這樣答應我的……你不是這樣的啊……”段錦華如同被囚禁在鐵籠中的獅子,因為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所以發出了一陣一陣的絕望的嘶吼。
她的聲音似那磨得鋒利的針尖一樣,一點一點的刺入顧承珩的肌膚之中。
“我隻是答應過你,不會讓你死的。所以,我會做到的。”顧承珩抬眸目光直直的看著淚流滿滿的段錦華,淡淡的說道。
說罷,顧承珩便不再看段錦華一眼,他轉身朝秦爾卿的病房裏走去。
他那高大而又偉岸的背影,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陰霾,好似藏在烏雲底,叫人看不真切他的臉龐。
“嘭——”段錦華看著顧承珩一步步的遠去,她的身體就像是一瞬之間,被人抽幹了身上的力氣,她整個人狠狠的摔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神如雪上的寒冰一樣刺骨。
她的手肘因為撞擊到了地板,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從手肘蔓延到了她的身體深處。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可是她的眼睛裏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的身影最後在陰暗的燈光的照耀下,變成了一個黑影,化作了冬日的寒風,遠去天涯。
“阿珩……如果沒有你,我生存或者死亡的意義又是為了什麽?我想活下去的理由,一直都是為了你啊……死亡是你,活著依舊是你……”她雙眼含淚的看著空蕩的走廊,淚水一滴一滴的從她的下巴滴落到了地上,暈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淚花。
她可以很堅強,可是隻要遇見顧承珩,她所有的堅強都化成了銳利的刀刃,她沒有半點的防備。
她段錦華什麽都不怕,可是她卻最怕玷汙顧承珩心中的錦華。
那個錦華,和顧承珩相遇在過去的青蔥歲月裏。
彼時,她是養尊處優的豪門千金,因為心髒病的折磨而從此鬱鬱寡歡,她知道,她再優秀,她再美好,可惜她終究是活不長的,這輩子她都不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樣慘痛的真相,她從念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不過,那個時候的她被病痛折磨,她是寧願就此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怎麽知道,有一天,她命中的劫難來了……
顧承珩那狂妄而又囂張的姿態,從此鐫刻在了她的心上。
他如同一陣呼嘯的狂風,強勢的出現在了她的世界中,將她的世界染成了五顏六色的。
她看著他活的那樣肆意,她看著他桀驁不馴,明明是CS的少爺,卻偏偏要劍走偏鋒,不肯繼承祖業。
當然,那個時候的顧承珩,顧老爺自然也是瞧不上他的。
在國外,她和他毗鄰而居,她和他的初相遇,不過是因為一幅素描畫。
那是一個雨後的清晨,空氣中都散發著一股泥土的芳香,天空幹淨得如同清洗過的畫布。
她坐在輪椅上,修剪著心愛的花枝,隻是片刻,她的麵前落下了一幅素描畫。
畫像的人是個女孩,女孩的臉上洋溢著純真而又明媚的笑容,如緩緩升起的朝陽,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隻是她不知道,這幅畫會是她的生機,卻也造就了她一輩子的絕望。
“我的畫。”就在她撿起畫欣賞的時候,她的花園裏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不是沒有見過俊朗的人,她的弟弟雖清俊,卻不似眼前少年如此桀驁,他那好看的劍眉擰起,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漆黑如同浩瀚的夜空。
就這樣,她和他認識了。
她成天待在別墅裏,生活枯燥而又乏味,時常會犯病。
她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傍晚的時候,坐在花園中,看著夕陽聽著隔壁他彈奏的鋼琴曲。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樣一個陰寒如冰的少年,會彈出如此動情的曲子,仿佛他的靈魂已經融入進去了。
數年的陪伴,她已經習慣了他,甚至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她知道,他是在紀念一個人。
因為他愛的人,再也不會回來,所以她無所謂,就算顧承珩不愛她,她也可以接受。
但是,她唯一無法忍受的就是顧承珩對秦爾卿動了心……
“阿珩……”段錦華難受的趴在地上,胸口再一次的絞痛起來,她的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她的眼神空洞而又無神,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五官都痛苦得扭曲了,顯得很是猙獰。
就在此時,空蕩的走廊響起一陣腳步聲。
“我的好姐姐,你也會有今天?”一道陰冷而又不屑的聲音響起,讓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