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致命劇毒
隻見那人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袖子隨意的挽起來,他坐在畫板前,右手拿著鉛筆不停的在雪白的宣紙上勾勒著。
天空的光芒透過落地窗灑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隱入了雲層之中一般,那張豐神俊朗的臉龐散發著燁燁光輝,他的神情無比的專注,眉頭微微的擰著,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上劃動著。
此刻,天地間仿佛都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她恍惚之間,能夠聽見窗外梅花被吹落枝頭的聲音。
這一刻的顧承珩幹淨而又美好,他的身上不再是那股陰冷的氣息,而是一股明媚而又純淨的,叫人從心底裏喜歡他。
現在的顧承珩,竟然讓秦爾卿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一幕出奇的令她覺得很熟悉,她不是個畫畫的料子,相反夏桐和顧承珩是天賦異稟,而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顧承珩的素描畫格外的傳神,可是,他偏偏誰也不畫,最愛畫的人無非是那個住在他心中的夏桑。
每當顧承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畫畫,他不止折磨自己,他還折磨夏桑當他的模特。
他有時候一畫下來就是一整天,而夏桑隻得咬著牙,由著他畫。
因為顧承珩會畫畫,夏桑還練就一個削鉛筆的好本領,這都是叫顧承珩給逼迫的。
那個時候的顧承珩活脫脫的一個二世祖,他若畫畫,就一定要夏桑給他削鉛筆。
秦爾卿站在原地,過去的記憶緩緩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的嘴角竟然輕輕的揚了起來……
她雙手緊緊的交握在身前,她抿緊了唇瓣,目光灼灼的看著顧承珩。
她害怕打擾他的安靜,連大氣都不敢出,屏息的看著他那那清瘦的背影,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勾勒出人像的模樣。
毫無意外的,畫像上的人是夏桑。
可是,秦爾卿看著那副精致的素描畫,她卻是再也笑不出來。
人物的五官雖然是夏桑,可是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氣質卻不再是倔強和青澀,反而還帶著一股清冷和狠厲。
不止秦爾卿瞧出問題,這幅畫的創作者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
他輕聲笑出了聲,伸出細長的手指撫上那人像,一寸一寸的撫摸而過,眼神中的溫柔如同天上灑下來的月光。
畫的是夏桑,可是他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所以,導致於這副屬於夏桑的畫都成了四不像。
“桑桑……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回來看我嗎?哪怕,入夢一場都不肯麽?你就決絕到了如此程度?你可知,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這個臭丫頭!”說著,顧承珩清晰明亮的聲音逐漸的變得低沉沙啞,好似一批上好的錦緞,被人劃破了絲,顯得那樣的突兀。
聽到此處,秦爾卿的眼眶中也再次蓄滿了淚水。
顧承珩如此高傲而又自負的人,會如此難過,想必是真的將她記在了心底。
秦爾卿想要說話,而她的喉嚨就像被人堵上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壓著她,讓她快要窒息,喘不過氣來,下一秒就要死去。
秦爾卿的手指緊攥成了拳頭,鋒利的指甲刺入了手掌心,掐出了月牙白,她卻依舊未曾鬆開一分。眼裏的絕望和悲痛,如那漆黑的夜色,給人一股沉重和濃鬱的壓抑感。
“顧承珩……”半響之後,秦爾卿咬著唇瓣,嘶啞的聲音響起,在顧承珩的心中激蕩起一陣一陣的水花。
啪——
顧承珩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他的指尖一鬆,鉛筆便徑直掉在了地板磚上,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樣,朝秦爾卿的方向滾落而去。
最後,那杆鉛筆孤零零的躺在了秦爾卿的腳邊。
她看著這支鉛筆,眉宇之間閃過一抹悲戚之色,下意識的蹲下身,伸出手撿起來了鉛筆。
“你的……筆。”她緩步走到顧承珩的麵前,她的聲音一如方才般喑啞,甚至還帶著幾分哭腔。
說罷,秦爾卿就伸出手,將鉛筆遞給了顧承珩。
顧承珩眯著眼,削薄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也不說,目光犀利的看著秦爾卿,像是要在秦爾卿的心上捅出一個窟窿。
“秦爾卿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上來的?”顧承珩的眼神忽然變得陰森,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秦爾卿,語氣也是格外的冰冷。
秦爾卿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顧承珩,“周婉出事了,這關乎到你和簡明深的合作,所以我們必須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
“你錯了,那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我說過,我不留無用之人。”顧承珩冷冷一笑,故意忽略了秦爾卿眼中一刹間流露出來的脆弱。
說罷,顧承珩伸出手一把奪過了秦爾卿手中的鉛筆,不發一言的繼續畫著自己的畫,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就像被人精心雕刻出來的石像一樣,冰冷而又無情。
“顧承珩……”秦爾卿目光有些受傷,她看著顧承珩的目光有些詫異。
此刻,秦爾卿隻覺心痛得難以呼吸,她的心尖和四肢就像被人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痛得她不敢掙紮,隻是目光怔怔的看著顧承珩,眼睛裏含著淚光,如夜空上盛放的焰火一樣帶著極致的絢麗。
秦爾卿因為他那樣冰冷絕情的話而變得顫抖,她的肩膀不停的抖動著,如一朵嬌弱的花在風中搖曳著,是那般的脆弱。
“既然如此,那你當我今日沒有出現過。”秦爾卿沉默了良久,她強勢的逼退了眼中的淚光,機械的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往樓下走去。
一瞬之間,她的身影是那樣的蕭條,好似柳絮在風中孤獨的飛揚著。
他不管她的死活。
他明知道,簡明深那樣狠辣的人,會要了她的命。
可是,他說和他無關。
想到此,秦爾卿的心一寸一寸的涼下去,她整個人就像被人丟入了冰窟裏麵,冷得她的眉毛都結了一層淡薄的冰霜。
在秦爾卿離開之後,顧承珩畫畫的手卻是停下來了,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中閃爍著凜然之氣,直接將手中的鉛筆給扔出了。
最後,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
他起身大步朝樓底下走去,拿了一件西裝外套就離開了別墅。
不過幾分鍾的時候,等他出來,別墅外麵竟然已經沒有了秦爾卿的身影。
顧承珩的眉頭蹙成了一座小山,直接驅車離開。
而這邊,秦爾卿還在想怎麽找周婉的時候,簡明深電話打了過來。
“秦爾卿我限你十分鍾之內馬上趕到北宮娛樂城,若是周婉有事,我要你和顧承珩陪葬!”簡明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陰沉冰冷,比起來往日來,還更加的多了一絲慌亂和絕望。
說罷,簡明深還不等秦爾卿回話,他就徑直掛斷了電話。
旋即,秦爾卿直接驅車往北宮的方向而去,她扭著方向盤的手,都隱約有些僵硬。
其實,她不怕簡明深。
可是,她不想在背負一條血債。
索性北宮娛樂城這個時候還未曾開始營業,人還很少。
秦爾卿將車停在了北宮外麵,她還未下車,便有人趕忙來請她。
“請顧少夫人趕快去頂樓。”服務員的眼中也帶著慌亂之色。
秦爾卿沒有多問,直接跟著服務員做觀賞電梯去了頂樓,北宮的樓層並不算高,不過隻有十層而已。
到了頂樓的時候,這裏早已經圍滿了人,簡明深站在頂樓的邊緣,他那白襯衫上盡是殷紅的鮮血,就連他的臉上和手上都染上了血汙。
看見秦爾卿,簡明深那絕望的眼神忽然升起了光輝,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
“周婉!你若敢跳下去,你信不信我將秦爾卿推下去陪你?”簡明深細長的手指尖銳的指著秦爾卿的方向。
伴隨著簡明深如獅子般的怒吼,秦爾卿這個時候目光才越過人群落到了站在頂樓陽台的周婉。
轟……
周婉穿著一條雪白的連衣裙,站在呼嘯的寒風中,她的裙擺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她的左手手腕之處,有著一條顯眼的傷口,此刻殷紅的血液如同三月的桃花一樣,從她的指縫中緩緩的往下流淌著,好似從刀尖上墜落的緋色桃花,帶著一股濃重的悲哀……
她那及腰的栗色的長發淩亂的貼在臉頰上,蒼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又自負的笑容。
“卿卿……你終於還是來了……”周婉沒有去管流血的手腕,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秦爾卿的身上。
她的目光不似往日的靈動活潑,帶著一絲深沉的絕望,猶如盛開在黑暗中的曼陀羅一樣,一顰一笑都帶著致命的劇毒。
秦爾卿撥開重重的人群,站到了簡明深的身旁,靜靜的看著眼中一片黑暗的周婉。
“我來了。”秦爾卿平靜的說道,聲音猶如飛絮的梨花,輕柔得如同羽毛。
“秦爾卿……我還是想要問一句,為什麽……因為你的私利,你要將我推上絕路……因為一個顧承珩,你要我們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周婉說著說著,竟然低聲哭泣了起來,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淒厲,一刀一刀的剮著秦爾卿的心窩子。
秦爾卿抿著唇,看著周婉的目光深沉得如化不開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