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斷指之痛
秦爾卿眼神一狠,似笑非笑的看著程晚遙說道:“這把匕首鋒利得很,程小姐你還是別再亂動了。否則,可別毀了你這副容顏。“
此話一出,程晚遙果真再也不敢亂動,身體僵硬的跪在地上。
她垂眸,看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眼中盡是恐懼。
“顧少夫人……秦小姐……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程晚遙的眼睫毛一眨,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到了鋒利的刀刃上。
程晚遙不說話還好,她一說話,秦爾卿眼中的陰鷙更甚。
她的眼神凜冽如刀的看著程晚遙,聲音帶著切齒的恨色,說:“放過你?”
她放過程晚遙,誰來放過她?
程晚遙一手摧毀了,她的一切。
現在,程晚遙居然還要厚顏無恥的要她放了她?
簡直是可笑!
“我從來就不是善男信女,程晚遙你難道你以為你的幾滴眼淚就能夠打動我麽?”秦爾卿冷笑著說道,眼中冰峰凜冽。
“不知道簡少主以為該如何懲罰你這不聽話的手下呢?別說我不給簡少主麵子,暫且留下你的賤命。”秦爾卿握著的匕首的手指又緊了緊,她的手在緩緩的發抖。
隻要這一刀下去,程晚遙絕對血濺當場。
隻要這一刀下去,糾結著她的所有的噩夢,都將會完全的消失。
可是,她不會讓程晚遙如此輕易的解脫。
簡明深的眸子變得深邃起來,看著秦爾卿手中的匕首,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顧少夫人肯留她一命,是顧少夫人仁慈。至於懲罰,簡某人不會有任何的怨言,顧少夫人說了算。”簡明深淡淡一笑,雲淡風輕的回應著秦爾卿。
秦爾卿朝顧承珩看了一眼,她嘴角微勾,將手中的匕首扔到了程晚遙的腳邊。
“既然如此,就斷她二指吧。”秦爾卿走到顧承珩的身邊,伸出手臂挽住顧承珩的手,泰然自若的說道。
她的話語雖然平靜,可是,那雙眼底卻是夾雜著血光。
當初,程晚遙從中作梗,害得她被簡明深活生生的用匕首斷了半截手指,那種撕心裂肺的切膚之痛,她怎麽能不報?
就算最後簡明深為了補償,帶她去做了假的手指,可是,那終結還是假的。
那截手指依舊不會散發著肌膚應有的溫度,而她就像一個怪物一樣,無時無刻的都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
都說十指連心,他硬生生的截斷了她的半截邊指……
她做夢,都在想著這一天。
啪——
秦爾卿的話落,在場的眾人饒是見慣了血腥,卻也忍不住驚訝。
一個富家千金,竟然能夠說出這樣血腥的懲罰,甚至還麵不改色。
她的心理素質,是得有多麽的高?
就算是簡明深,也忍不住擰起了眉頭。不過,隻是片刻,他就應聲朝手下說道:“你們是死人麽?既然是顧少夫人的意思,還不快動手?”
此話一出,程晚遙就已經崩潰了,她朝簡明深嘶吼道:“少主……不要這樣對我……我不能沒有手指……不能啊……”
程晚遙的哀求與痛哭,並沒有讓簡明深心生憐惜。
反而,他仍舊是冷著一張臉,說道:“程晚遙,你是要手指還是要命?”
聞言,瘋狂的程晚遙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命還是手指?
她當然要命了,可是,手指,她同樣也不想失去啊!
“少主……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想做一個怪物……少主,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程晚遙聲嘶力竭的嘶吼道,身體不斷的往護欄邊縮去。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簡明深厲聲打斷,他冷冽如刀的眼神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看你是不是連命都不想要了?還是嫌太長了?”
說到此處,簡明深的眼中已然露出了一絲殺氣。
程晚遙不斷的往後縮去,簡明深的手下撿起了秦爾卿扔下的匕首,冷著臉朝程晚遙走去。
顧承珩感覺到了秦爾卿身體的顫栗,他揚起手,拍了拍秦爾卿的手背,旋即,也不說話,目光陰冷的看著不斷掙紮著的程晚遙。
秦爾卿眯著眼,手指下意識的抓緊了顧承珩的衣裳。
她心中冷笑,程晚遙愈是掙紮,她就是越是高興。
可是,縱然高興,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終究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她的心髒還會隱隱作痛著,那種感情叫做不忍。
程晚遙被保鏢拖去了不為人知的地方,履行著秦爾卿所說的懲罰。
“如此,顧少夫人可滿意了?”簡明深清冷的聲音好似從九天之外傳來的一樣,是那樣的虛無縹緲。
秦爾卿呆滯的楞在原地,很奇怪,明明她不知道程晚遙被拖去了哪裏。
可是,她好像覺得,程晚遙尖叫的聲音,一直就在她的耳邊徘徊。
那樣尖銳的聲音,刺穿了她的耳膜。
她忽然間,覺得腦袋裏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在爬,蟲子不斷的砸啃噬著她的血肉,那種痛苦,讓她無法言說。
甚至,她仿佛還看見了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出現在她的眼前,程晚遙趴在地上,目光陰森的看著她,朝她咧嘴一笑,像隻惡鬼一樣。
忽然間,她一把揮開顧承珩,腳步踉蹌的朝樓下跑去。
見此一幕,顧承珩也帶著人跟了出去。
秦爾卿的速度非常的快,她跑到北宮娛樂城外的時候,天上正下著鵝毛大雪。
這個時候,將近淩晨一點了,長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唯有那光禿禿的楓樹在風中搖曳著。
為什麽,她已經跨出第一步了,可是,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的難受。
“嘭——”她一時恍惚,沒有看清楚腳下的路,踩到碎石上身體直接摔在了雪地中。
她穿得厚,所以並未摔疼。
“程晚遙……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秦爾卿目光森冷瞪著那漫天的大雪。
她伸出手掌,接下一片白雪,然後,再將手掌合上。
自此,雪花在她的手掌心融化成了水珠。
“秦爾卿——”就在此刻,顧承珩追了出來。
他走到秦爾卿的麵前,蹲下身,看著她,眼神微動,說:“你哭了。”
他目光深邃的看著秦爾卿,一字一句的說道。
秦爾卿死死的咬著唇,目光灼灼的看著顧承珩,她辯駁道:“誰說我哭了?我沒有!是雪水啊!你沒有看見嗎?是雪融化了……”
她的聲音有幾分嘶啞,眼眶紅紅的看著顧承珩,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你為什麽要哭?”顧承珩沒有理她,而是直接問道。
聞言,秦爾卿卻是頓住,是啊,為什麽她要難過?為什麽她要哭泣?
這一切不是程晚遙自找的麽?是程晚遙罪有應得啊!
她得償所願,應該高興,幹什麽要哭?
隻是越是這樣想,她想眼睛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永遠隻記得痛苦,而忘記了程晚遙曾經給過她的溫暖。
曾經的她和程晚遙是好姐妹,可是最後卻漸行漸遠,甚至視對方為仇人。
就算程晚心狠手辣的對她做了那麽多的喪心病狂的事情,她還是無法抹去曾經的她和程晚遙所經曆的一切,畢竟曾經她們兩個人並肩做過彼此的依靠。
在無人依靠的時候,她和程晚遙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緊緊的擁抱著彼此。那種溫暖,那種希望和依賴,如果沒有親身體驗過,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曾幾何時,程晚遙還是一如當初鄰家小妹的模樣,她為了守住自己的身體在北宮娛樂城中做著最累最髒的活兒。
程晚遙是一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是被父母扔掉的,由於年歲較大,沒有人會收養她。
她在孤兒院中受盡欺負,所以才偷偷跑出來找工作。
那個時候的夏桑,也剛來北宮娛樂城。隻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被簡明深看中的人,沒有人敢動她,除了簡明深自己。
她一旦犯錯,簡明深會將她關上個三天三夜,隻給她水喝。
每次那個時候,程晚遙會冒著危險悄悄的給她從門縫裏扔進來雪白的饅頭。
就算是大冬天,程晚遙給她的每個饅頭都是熱乎乎的。
後來,她才知道,程晚遙會將凍得冷硬的饅頭放在胸口處,熱暖了再給她。
那個時候的她,感動得淚如雨下。
畢竟,連親生的妹妹都嫌棄她。所以對於程晚遙對她的好,她才更加的珍惜。
她知道,那是程晚遙的晚飯,可是,那個時候的程晚遙願意無條件的對她好。
因為曾經的她們,都是一無所有的人,所以不在乎再失去一些東西了。
程晚遙經常在北宮娛樂城中被人欺負,她會偷偷的拿藥膏去給程晚遙。
那些客人很壞,他們會故意倒酒打濕程晚遙的工作服,大冬天的讓她穿著濕衣服服務。
而她看著程晚遙在眾目睽睽下被凍得瑟瑟發抖,卻還不得不強顏歡笑的看著他們,然後做著最恭敬的服務。
那個時候的她和程晚遙卑微到了塵埃中,從那樣不堪中的生活中依舊生存下去著。
可是,為什麽,會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紛飛的大雪中,秦爾卿的心被一寸一寸的冰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