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活狄克 死狄克 活屍狄克
十分鐘后，狄克長舒了一口氣，坐在自己的一個還能蠕動的活屍背上藐視全場。
四十多個亡靈，這時全躺地上了。
狄克的運氣不錯，這時候正趕上冥界的變天，雖說烏雲密布，透不過陽光，但亡靈的活性還是比晚上沐浴月光的時候要低上不少。
再加上剛剛復甦，一個個都慢騰騰的，狄克一個「一庫」咒，提高對身體的掌控程度，一個「雅蠛蝶」咒提高力量。
合金歡木魔杖當鎚子用，敲頭一下一個準，魔咒效果結束前，幹掉了二十多個。然後一個「CNM」咒，將剩下的全部撞倒。
兩個咒語的負面效果本來就不怎麼強，喘著氣，拿魔杖棍尖戳斷了兩個亡靈的脖子。
剩下十來個，邊退邊敲也就解決了，和高塔正面衝突的那段時間，比這還刺激的場面都經歷過。
也就是剛剛練習咒語的時候不小心砸腳了，要不然這點兒亡靈連魔法都用不上。
現在的問題在於。
「這群傢伙是怎麼站起來的？」狄克蹲在第一個被自己幹掉的活屍前，掰掰眼皮、看看牙口，因為只是脖子斷了，他腦袋還能動，甚至還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在泰洛瑞斯，人死後，靈魂會被送至冥界，劣化為魂火，再從火焰中緩緩生出骨質，以脊柱為中心，重構出生前的全部骨骼，也就是冥界最為常見的骷髏
但若是死後靈魂留在肉體中，靈魂在劣化為魂火后，灼燒大腦的同時，也會一定程度上借用生前靈魂-腦-神經的控制體系，並且維持肉體不腐，也就是活屍，或者叫做殭屍。
狄克曾數十次在肉體不失活的情況下，被煉成活屍，對這套流程很熟悉。
但他的居所是一間大型牢房改出來的，為了防止意外，這種地方都施有咒術，哪怕高塔建立在冥界，其中的屍體也不會輕易屍變。
唯一能讓屍體重新站起的契機就是他無意識念出的那句「漢化」的屍體復甦咒。
但問題在於，哪怕萊諾弗親自過來，念這麼一句咒語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威力——畢竟這句咒語是被設計來給單體亡靈喚靈的。
不過也不是不能解釋，狄克低頭看向這隻只有腦袋能動的活屍。
亡靈巫術的本質就是在生與死的界限上來回橫跳，他是狄克，是活人，這些活屍也是狄克，只不過是死的。
一個活的狄克，向一群死的狄克，發出復甦請求，其中所蘊含的儀式力量瞬間爆炸，一句將喚醒所有的屍體也不是不可能。
嗯，合情合理！
現在的狄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擁有了作為巫師的最重要的一項素養——強行解釋。
或者按照塔主的說法：不求甚解。
巫術是不可捉摸的，但施法對心態的要求，又讓巫師不能懷著不確定的念頭去施展巫術，因此在要求巫師不求甚解的同時，還要求巫師們有著一個腦補能力滿分的大腦——那些真正強大的巫師，都是有著一套不怎麼科學，但絕對自洽的腦補世界觀的。
狄克將桌上的書本拿了下來，翻到了第二章。
這一章主要講的是如何與亡靈簽訂靈魂契約，本來無論是主從契約，還是行為契約，都是一種非常高深、複雜的巫術，不過亡靈特殊的靈魂構造，可以大幅度的簡化契約的條文。
但依舊是一個較為複雜的過程，哪怕萊諾弗也無法僅憑一句咒語來簽訂主從。
不過好在，狄克和萊諾弗語系天打雷劈一般的契合，即使沒有魔力、死氣部分儀式的輔助，按圖索驥也能簽訂成功。
找一個盆，在手腕上割出傷口，一邊放著血，一邊拿骨雕筆沾血比著書上給出的模板寫契約。
寫花了就重寫，由於狄克是現學現抄，被語系異化的字形又沒練過，寫廢了好多個，最後成功的時候，失血過多都有點兒頭暈。
接著，拿蠟燭上的火苗將契約點燃，念咒將活屍的魂火逼出體外一部分，併入火焰中，原本熾紅的火焰也頃刻間變成藍汪汪的。
但契約的燃燒速度反而大為遲緩，狄克也就順便拿火苗燎一下手腕上的傷口以止血。
當火焰徹底熄滅火，再把契約燒成的灰沖水一口悶了，這契約就算是完成了。
在簽訂完契約之後，狄克還真感覺到自己與這個活屍版本的自己建立起了一些聯繫，和「我死不瞑目」咒有些類似，但聯繫又沒那麼明顯。
他能給活屍下達一些指令，同時活屍又在源源不斷的向他傳遞對生靈活物的仇恨，這會給施法者帶來一定的精神壓迫——這也是亡靈法師不能像亡靈領主、大君那樣動輒簽署數以十萬計的下線的原因之一。
「張嘴~眨眼~伸舌頭~唉，真乖。」狄克搓了搓活屍的頭髮，倒也不覺得彆扭。
只不過，手腕和腳上的傷口、失血過多，再加上之前兩次雅蠛得咒對身體的負擔，他現在只感到腦袋越來越昏沉，急需要睡一覺。
沒這個必要了。
狄克甩了甩頭，他剛好想到了一個新的魔咒，一個結合了亡靈復甦的自殺咒。狄克願將其稱之為「死去活來」咒！
…………
當新的狄克飄在冥河上清醒過來后，半閉著眼，感受了一會兒，眼睛一睜。
「Yes！」狄克揮手擊打在水面上，不過連點兒水花都沒激起來。
在死過一次后，他依舊能夠感受到那隻與他簽訂了契約的活屍。
其實這很好理解。
雖說亡靈法師的靈魂契約其實是仿造亡靈之間的魂火糾纏，但這本質上仍是一種巫術儀式，簽訂者雙方並沒有留下什麼印記，只是兩者的靈魂訊息被契約記錄。在狄克完成契約的那一刻起，穩定正常靈魂的活狄克，將永遠是混亂扭曲魂火的死狄克的主人……
等會兒，狄克忽然一愣，他好像感受到了第二個契約下線，位置……就在第一個下線附近！
不，第三個、第四個……上百個……
不過相比於第一個，其它的聯繫都比較薄弱，甚至大多數中間還隱隱有著一層隔閡，不過狄克有一種直覺，只要他輕輕一喚，就能夠跨越這些隔閡，將所有的契約都歸為己有。
狄克大致有了猜想。
這些，應該都是死後被煉成亡靈的狄克，它們被塔內的各個亡靈法師契約，成為塔中數以萬記的亡靈僕從中的一員。
而那隔閡，應該就是不同法師與它們簽訂的靈魂契約。只不過死狄克不止一個，契約相互影響，效果本就無比的羸弱。
而狄克不同，同一人之間相互契約，這其中的儀式感就無與倫比，一個契約，無論是現在，還是遙遠的未來，所有的死狄克，都和他建立了緊密聯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