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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筋鬥雲

  禹經武心裏犯了嘀咕。


  搜魂**除了會極大的損壞自身功德之外,更被視為一種接近魔道的行徑,因此在修行界是大忌,天庭也有明令禁止,即便執法機構,要想使用搜魂**也需要經過特別的申報和十分複雜的審批程序。


  陳光化說一切後果由他承擔,可他會承擔嗎?


  損失的功德就不去說了,上麵那麽多眼睛盯著,萬一被發現了,或者被人舉報了怎麽辦?那些搞監察的可沒那麽好對付。


  另外,黃花觀就能咽下這口氣?

  陳光化吃準了齊鶩飛進了獅駝嶺就回不來了,可萬一出來了呢?就算齊鶩飛出不來,無機子呢?無機子能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重立黃花觀,調教出齊鶩飛這麽一個徒弟來,絕不是一般人。禹經武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眼力見還是有的。


  陳光化如果真能承擔後果,為什麽不自己動手?


  可是陳光化這麽說了,禹經武又不好不辦。他是陳光化的下屬,又都有軍方的背景,算是同一係的,天然走得近,調到城隍司以後,他們自然而然就達成了政治同盟。在得罪陳光化和得罪黃花觀之間二選一,不用想也知道該怎麽選。


  所以禹經武心裏雖然犯嘀咕,事兒還是要辦的。


  就在的時候,天邊幾點亮光飛來,很快就落到了盤絲嶺上,閃了幾閃,就到了他們麵前。


  禹經武一看,忽然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用犯難了,救星來了。


  這救星當然不是來救他的,而是來救黃花觀的。可隻要他們來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是陳光化的事了。


  來的人是萬浩然和秦玉柏,他們身後跟著張啟月。


  秦玉柏板著臉,質問陳光化:“陳司長,你這是幹什麽?”


  陳光化麵不改色,說:“哦,例行公務而已。”


  秦玉柏問:“什麽公務?”


  陳光化沒有馬上說話。


  禹經武知道,這是陳光化用沉默在想秦玉柏宣示主權,那意思是,這裏是虹穀縣的地盤,我的地盤我做主,你沒有權利問,我也沒有義務回答。


  這種沉默不用很久,幾秒鍾,就足夠把主權宣示清楚了,然後再開口,那就不是在回應你的質問,隻是給你麵子才回答你。


  “接到群眾舉報,盤絲嶺上有妖類藏身,上來搜山。”陳光化瞄了張啟月一眼,“萬主席和秦司長不是在主持宗門大會嗎,怎麽有空到這裏來?”


  張啟月原本也想過不跟過來,通知了秦玉柏,事兒算是辦了,被陳光化看到他,以後在城隍司就不好混了。不過他實在放心不下盤絲嶺的情況,而且他這次出來送信的事早晚會被陳光化知道,大不了就是不幹了。


  秦玉柏對陳光化的態度很不滿,但現在二人是平級,也不好說什麽。


  “誰舉報的,怎麽發現的妖怪,你怎麽知道妖怪就在盤絲嶺上?”他問道。


  陳光化皮笑肉不笑:“我好像不需要向秦司長匯報工作了吧?”


  秦玉柏臉色變了變。


  張啟月總覺得今天的事情要遭,看陳光化的樣子,秦玉柏和萬浩然的麵子好像不管用。他不知道陸承做出了怎樣的安排,但看到狐狸、猴子和樂姬都被控製了,又在盤絲洞門口,就已經猜到了大概。


  陳光化到底要幹什麽?張啟月想不出來。


  一旁的萬浩然開口道:“陳司長,妖怪傷人了沒有?”


  陳光化對萬浩然的態度明顯要好一些:“傷人倒沒有,不過等傷了人可就來不及了。我要對虹穀縣幾十萬百姓的生命安全負責。”


  萬浩然說:“既然沒有傷人,你圍住盤絲嶺外邊就可以了。盤絲嶺是黃花觀的私產,按照宗門法規定,宗門內的事務應該先由宗門內部解決。你可以讓黃花觀自查,抓了妖物交給你就是了。”


  陳光化說:“您是宗門管理委員會主席,黃花觀的情況你還不了解嗎?無機子不在,齊鶩飛帶著兩個師妹一個徒弟去了獅駝嶺,現在山上就剩下一個藥園花女和幾隻妖怪,讓他們怎麽自查?正因如此,我才帶人上山,也是對他們負責嘛!”


  “搜查宗門內地,是要走程序的,你有搜查令嗎?”


  “沒有。”陳光化很幹脆地回答,“天兵就在頭頂,獅駝嶺陰雲密布,宗門大會一開,獅駝嶺內的妖怪很可能會跑出來,現在是非常時期,虹穀縣地理位置特殊,本來就有便宜行事的特權。”


  萬浩然對此不是很了解,就看向秦玉柏。秦玉柏在虹穀縣當了幾十年司長,當然知道陳光化所言不虛,便點了點頭。


  雖然明知陳光化在故意搞事,但他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又有便宜行事的權力,萬浩然是西牛賀洲聯合政府的,而城隍司直屬天庭,並不歸他管,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秦玉柏指著被控製起來的狐猴等人問道:“他們是怎麽回事?”


  陳光化說:“都是妖怪,自然要抓起來,這是我的職責。”


  “狐狸是登記過的,人魚是隨龍太子一起來的,猴子是花果山來的,當時清風道長和甪裏先生等上仙都在場,都可作證。”


  “隻是暫做扣押,等齊鶩飛回來,可以來城隍司贖人,我此舉並無不妥。”


  “哼!”


  秦玉柏冷哼一聲,卻也無可奈何。的確,陳光化這麽做並無不妥,都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他自己不怕得罪花果山和龍宮,誰又能說什麽呢?隻要將來不出什麽事,說不得還能落個不畏強權的美名。


  陳光化不給麵子,秦玉柏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直接跟他翻臉吧?鬧到上麵也說不上理。可黃花觀是秦玉柏一手扶持起來的,陳光化今天這麽做,不管什麽目的,這是已經把秦玉柏的臉踩在腳底下了,不阻止他,自己以後還怎麽混?

  他一邊琢磨著應對之策,一邊偷眼朝天邊張望,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忽聽小雪說:“陳司長,你剛才讓你手下對我用搜魂**,不知我犯了什麽罪,要對我施以如此重刑?”


  秦玉柏和萬浩然同時皺起了眉頭,盯著陳光化,看他怎麽解釋。


  陳光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甚至沒有理會小雪的責問,隻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有這麽說嗎?”


  小雪說:“那麽多人聽到了,陳司長莫非記性不好?”


  “誰聽到了?”陳光化環視周遭,目光犀利。


  城隍司的人自然不敢說話。


  狐狸說:“我聽到了。”


  樂姬和猴子也說:“我也聽到了。”


  陳光化也一點也不慌,反而看向秦玉柏:“秦司長,你信嗎?”


  秦玉柏當然信,但他不好這麽回答。除了小雪,隻有黃花觀的人出來作證,還是三隻妖,的確沒法證明什麽。而且就算陳光化說了那樣的話,最終並沒有變成事實,也拿他沒辦法。


  陳光化見秦玉柏不說話,得意的笑了,然後下令:“來人,把他們都帶走,關進城隍司大牢。另外,把開山炮運來,我要炸開盤絲洞。”


  治安隊員上來抓人,老黃狗汪汪地叫,露出獠牙,要不是蘇綏綏朝他使眼色,又輕聲提醒:“旺財別衝動!”老黃狗說不定已經露出本相了。


  或許是狗叫聲激起了鬥誌,猴子突然奮力掙脫了束縛,一個筋鬥翻出去,猴毛炸起,齜牙咧嘴,凶神惡煞般瞪著要捉他的治安員。


  兩名治安隊員上去捉他,他再翻一個跟鬥,忽而就到了他們身後,刺啦一下撕破了他們的衣服。


  “找死!”


  禹經武記得自己明明封住了猴子的經絡內氣,不知怎麽被他掙脫了。原本以為自己親自出手會像剛才一樣手到擒來,但沒想到猴子是動作比剛才快了很多,一個閃身就跳了出去。


  當著這麽多下屬,還有上司陳光化的麵,尤其是秦玉柏和萬浩然也在場,禹經武不覺有些丟臉。


  驚怒之餘,他也動了真火,雙掌一翻,帶起兩團真火,身形化作一道疾光,直奔猴子而去。


  猴子也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還是想要翻跟鬥躲過去。


  但禹經武全力施為豈是那麽容易躲過去的。好在禹經武並不想要他的命,目的隻是為了抓住他,當然也少不了要給他一點教訓,以挽回一點剛丟的臉麵。


  猴子連翻幾個跟鬥依然沒有逃出禹經武的手心,那兩團真火左右圍上來,瞬間裹住了猴子,把他身上的猴毛燒了個精光。


  猴子光禿禿地站在那裏,沒了毛,看上去十分怪異。


  他猛然想起來時的路上老祖跟他說過的話:“你要是自己能褪掉這一身毛,那你就能做人了。可你要是被人拔了這一身毛,那你就連個猴都不是了。”


  猴子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麽一天,自己這一身毛被人給燒了。


  羞澀像初春的雪水般源源不斷的化開,讓他無地自容。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猴了,再也沒臉回花果山,沒臉見老祖。


  無窮盡的羞澀帶來的是無窮盡的憤怒。


  扭曲的猴臉像堆積的幹柴,從心底升起的怒火開始在臉上燃燒。


  猴子握緊拳頭,一聲怪叫,猛的朝禹經武撲了過去。


  這一下突如其來,倒把禹經武嚇了一跳。他伸手一推,要把猴子推出去。


  然而,猴子卻靈巧的翻了個跟鬥。


  這個跟鬥和之前他翻過的跟鬥都不一樣,身體轉動的時候,帶起的不是風聲,而是空間撕裂的聲音。那裂開的空間縫隙裏生出了絲絲白煙,白煙凝聚成團。猴子一骨碌翻了上去,成了他腳下的雲。


  “筋鬥雲!”


  在場的人們都聽說過孫悟空的獨門絕技,卻從來沒見過,不知道這小猴子施展的是不是。


  禹經武突然有點後悔了,剛才不該燒了猴子的毛,估計這猴子會記恨他一輩子。自己怎能忘記他是花果山來的,忘記他身後有一隻敢大鬧天宮和玉帝佛祖叫板的老猴子?

  這麽一想,他就有點不敢動手了,眼睜睜看著猴子踏上了雲,雲團越來越大,猴子也越來越大。


  蘇綏綏看著雲上的猴子,想起了齊鶩飛一直以來對這隻猴子的特殊訓練,不強求他學天仙道法,就讓他翻跟鬥,還說他的跟鬥不是要翻到山上,而是要翻到雲上。


  “至尊寶,你終於做到了!”蘇綏綏高興地說。


  老黃狗汪汪地叫了兩聲。


  猴子被燒了一身毛的憤怒並沒有因為筋鬥雲而淡去,他依舊憤怒,為自己不猴不人的樣子感到羞愧。


  他在雲上怪叫一聲,就朝禹經武撲了上來。


  隨著他的運動,腳下的雲團忽生忽滅,看著是他踏雲前行,但秦玉柏等人卻看得很清楚,這不是猴子在動,也不是雲在動,而是空間在猴子的身前開裂,又在他身後閉合,這種扭曲讓猴子產生了運動,而這運動速度極快,同時還帶著極大的能量。


  禹經武不敢小看,全神貫注,用盡平生的修為,但還是沒能擋住猴子這一撲。


  他被猴子撞了出去,飛出去一裏多地,轟一下,重重的撞上了山壁。


  猴子似乎還不解氣,抓著禹經武飛回來,又往山壁上撞去。


  砰砰砰……


  如此反複,撞了好幾次。


  大家都看傻了,這猴子是在幹嘛,怎麽像混混打架抓著人頭發撞牆那種。隻有蘇綏綏知道,猴子一直在練翻跟鬥,沒學過別的。


  禹經武並沒怎麽受傷,也不是不能反抗,隻是猴子衝過來那一下太突然,勢頭太猛,沒能躲開而已。他也看出來,猴子似乎不太會別的道法,剛才自己用真火燒了他一下,把他的潛能逼出來了。反正臉也丟了,既然沒有性命危險,他也不打算反擊,一來是不想惹花果山,二來也想看看陳光化會怎麽處理,會不會出手救他?


  如果陳光化不出手,禹經武和他的政治聯盟到也就到今天為止了。如果陳光化出手,那猴子的大半怒火就會轉移到陳光化身上,不管結果如何,今後花果山要來算賬,也會算到陳光化頭上。


  隻見陳光化站在那裏,不慌不忙,就像個看熱鬧的。


  禹經武心頭一涼。心說算自己倒黴,瞎了眼,跟錯了人。


  就在他準備讓猴子多撞兩下,出出氣算了的時候,陳光化突然動了。


  陳光化動的時候毫無征兆,剛才還見他站在那裏,沒事人似的,忽然一步跨出,就到了猴子麵前,他的身後也明顯有虛空碎裂的痕跡。


  “半步天仙!”


  秦玉柏和萬浩然對視了一眼,心中均感到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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