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吳廣封侯,李甘削爵
“一半?”
“這麽多?我沒聽錯吧?”
“李大人這是不計血本了啊。”
……
百官一陣訝然。
比起三大儒門世家,李家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三公門下有無數弟子。
百官群臣,半數以上都是儒門門生。
每年光是拜師禮就能收到手軟。
可李家不一樣。
李家隻能靠各類小產業賺個辛苦錢。
一時間,顏存真、孟子居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論關係,顏存真是陳尋的嶽父,孟子居是陳尋的外公。
可如今毅然站在陳尋一方的卻不是他們。
而是李久安。
就連奉皇看到這一幕都是微微一怔。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如此甚好。”
“另一半軍資,就讓大家湊一湊吧。”
百官躬身領命。
這麽多人湊一半的軍資,咬咬牙還是能拿出來的。
奉皇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放在了兩位大將身上。
“傳孤聖諭。”
“加封右臂侯李甘為鎮南將軍,招募五萬新軍,備戰南征。”
“敕封吳廣為鎮北將軍、定遠侯,招募五萬新軍,備戰北伐。”
二人欣然領命。
太子陳淵立刻站出來反對:
“父皇,兒臣覺得有失公允。”
“兒臣並不反對吳統領加封將軍,可封侯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廣寒國的王侯不多,每一個都是超然於百官的人物。
否則左膀侯劉固的死也不會鬧到了朝堂上。
一旦吳廣真的封了侯,開陽王餘孽必然死灰複燃、順勢而起。
這對太子黨而言可是個大麻煩。
陳尋同樣上前一步。
“臣孫倒是覺得吳將軍早就該封侯了。”
“反倒是左膀、右臂兩位侯爺德不配位,應該削其爵位。”
陳淵心上突然一緊。
“你……”
“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叫德不配位?”
陳尋一言不發,隻是走到了吳廣麵前,伸手為其脫下了重甲和衣袍,露出了他赤裸的上半身。
吳廣的上半身被疤痕填滿,猙獰可怖,令人觸目驚心。
頓時,群臣嘩然。
他們隻會紙上談兵,又哪裏見過真正的金戈鐵馬。
很多人見到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
“我的天哪,怎麽這麽多疤痕?”
“全身上下居然沒一塊完整的地方!”
……
陳尋眼中同樣有一抹震驚。
盡管他早就知道了吳廣身上留傷百餘處,可真當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被震撼得不輕。
“吳將軍,請你介紹一下右臂那幾道疤的來曆。”
吳廣神情平靜,指著一道又一道疤,開始回憶往事:
“二十七年前,狼煙關一役,我率軍攻城,被敵將王千牛用流箭貫穿了此處。”
“那天,我軍廝殺了一整夜,先後攻城十三次,終於不負眾望,斬首八千,奪下關隘。”
“那一戰,是我生平最慘烈的一戰。”
“此役,敵軍射箭共計七萬支,而我軍負責攻城的五千弟兄最後隻活下來九百二十四人。”
……
“十二年前,烏水口一役,敵將林虎的大刀砍在了此處。”
“林虎率領的銀刀軍是冬日國精銳,可我軍背水而戰、破釜沉舟,焉有不勝之理?”
“此役,我軍斬首四千餘,陣亡兩千兩百四十三人。”
……
“九年前,巫山關一役,敵將徐熊的長槍刺穿了此處。”
“此役,我軍斬首三千餘,陣亡一千一百六十七人。”
……
“四年前,馬牢關一戰,敵軍主帥宋威武對我射出連珠九箭,其中三箭命中。”
“我當場昏迷,後來被人送回開陽城養傷。”
“至於戰報如何,我不清楚。”
吳廣的聲音有些低迷。
在他養傷的這段時間裏,開陽王陳易率領泰山軍勢如破竹,連戰連捷,一年後就攻入了敵國腹地。
然後就突然間出了意外,以致於全軍覆沒。
奉皇悠悠開口:
“馬牢關一役的戰報,孤清楚記得。”
“此役,我軍斬首一萬八千餘,陣亡四千七百四十六人。”
“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所有人都被這一席話震撼住了。
每一道疤痕都代表了一次戰役、一份戰報,代表了廣寒國上千將士戰死沙場。
同時也代表了泰山軍一次次斬首數千的軍功。
陳尋緊盯著太子陳淵,質問道:
“請問殿下,吳將軍可有資格封侯?”
陳淵看出來了,吳廣封侯是大勢所趨,沒人能夠阻止。
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能選擇沉默。
然而陳尋並沒有打算輕易放過他。
他又走到了李甘麵前。
“右臂侯李甘,你敢脫甲麽?”
“我……”
李甘啞口無言。
他身上也有不少疤痕,可都不是參加戰役所傷。
總不能指著一道疤說上一段江湖廝殺的往事吧?
他丟不起那個人。
陳淵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厲聲道:“陳尋,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陳尋一陣冷笑。
“劉固和李甘,一無戰功,二無政績,隻是做了幾十年的太子陪讀,居然就能一躍封侯?”
“敢問殿下,這是什麽道理?”
“論封侯,我南北邊境數十萬兒郎,哪一個不比他們更有資格?”
此言一出,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不得不說,這一席話簡直戳中了那些出身寒門官員的淚點。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
做出同樣的政績,寒門子弟官升一品,世家子弟卻可以連升三品!
有時候,甚至世家子弟什麽都不用做,隻需大筆一揮,就可以強取豪奪寒門子弟的政績。
而寒門子弟根本無力反抗。
因為把持朝政的三公皆出身於世家。
陳尋麵朝百官,神情嚴肅。
“我倒想問問,當年是誰舉薦了左膀右臂兩位侯爺?”
百官無一人回答。
“沒有人?難道是自薦?”
“還是說,是太子殿下你親自舉薦的呢?”
陳淵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就在他尷尬得下不來台的時候,右臂侯李甘突然開口。
“陳尋殿下說的沒錯,是我德不配位,我甘願削去侯爵。”
“不過,此去南境,我一定會賺取足夠的軍功,憑實力再次封侯。”
這番話讓陳尋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
“好,這才像個大丈夫。”
“等你回來封侯的那一天,我請你吃酒。”
可李甘並不領情。
“隻怕殿下命短,活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