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逆流回憶
“你真的想要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樣的，誰告訴都沒有用。”
“但我想不起來。”
“明天開始，我們把回憶重新來一遍。”
次日一早，洛冰醒來的時候，嵐在餐廳準備早餐，已經是早上九點半。
“呀？”洛冰站在樓梯上驚呼了一聲，“怎麽九點半了？”
她前一天晚上跟沈時謙約好了早上九點一起去市中心的青石街。
嵐的雙手沾著水，在圍裙上麵擦了兩下，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今天周末，小姐不用上課，睡的晚一些也沒關係的。”
“可是我跟時謙約了一起出去玩的啊！”洛冰沒有意識到嵐叫的是“小姐”而不是“夫人”。
洛冰匆匆忙忙地換了衣服，從餐桌上拿了一片麵包就跑了出去。
“小姐，路上小心啊，看著點兒紅綠燈。”
洛冰從洛家老宅跑出去很遠，忽然有種隔世的錯覺，仿佛剛剛的場景都很熟悉一樣，很多年前，或者是在她的夢裏，反複的出現過。
打的到青石街需要一個小時，洛冰氣喘籲籲地跑到約定的地點，沈時謙很悠閑地等在一家咖啡館裏麵，靠窗的位置，陽光正好。
第一眼，洛冰沒有認出來。
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長褲，頭發蓬鬆溫順垂在頭皮上，陽光打在側臉上，有金色的光芒。
跟平時不苟言笑總是一身黑色西裝的打扮判若兩人。
洛冰站在咖啡館的玻璃窗門口，忽然感覺心跳加速，不是因為奔跑導致的胸口劇烈起伏，她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玻璃窗裏麵的男人，在他轉過頭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她猛地回過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衝著他揮了揮手。
“我來晚了。”
沈時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沒有，你很準時。”
洛冰遲疑了一會兒，看向咖啡館的掛鍾，已經十一點了。
“約得不是九點半麽？”
“嗯，”沈時謙嘴角微微揚起，“跟以前一樣。”
意味深長的表情，讓洛冰有些恍惚。
洛冰從小就不是個準時的人，上課遲到是常事，周末跟在市裏麵住宿上學的沈時謙約了一起吃飯，永遠都不會在約好的時間裏麵到，遲到一個小時左右，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沈時謙才會說，跟以前一樣。
“我們現在要幹嘛？”洛冰眨了眨眼睛，盯著正在喝咖啡的沈時謙。
沈時謙放下杯子，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淨了嘴，然後問道，“你呢，想去哪兒？”
“我餓了。”
“那就去吃午飯。”
午飯是在青石街的一家麵館裏麵吃的，店麵很小，左右兩側都有一麵巨大的鏡子，倒也不顯得逼仄，這家店開了很多年了。
“哇，這麽偏僻的地方，你是怎麽找到的？”洛冰環顧著四周奇特的裝修風格，嘖嘖稱奇。
沈時謙身上幹淨的白色毛衣似乎跟這家店有些格格不入，小店麵髒亂差一些是很正常的。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當年的洛冰總是能在繁華的市中心犄角旮旯裏麵找到一些看著不起眼的小店，但是味道很棒，老板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都能跟洛冰一個小姑娘相談甚歡，有時候還會免費贈送一些吃的東西。
沈時謙以前不喜歡來這些地方，天生的潔癖讓他覺得這些地方都很不幹淨，但是不好掃了洛冰的興致，也就勉強跟著來了，後來洛冰走後，他很多次開車路過巷子口，來過一次，味道總不是當年的那樣，後來也就不來了。
青石街是鼎盛的地產，這幾年的時間，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但是這些小巷子得以頑強生存下來，也是虧了沈時謙的暗中幫忙。
小吃街的地租從來沒有漲價過，這也是這裏的老板幾年如一日從來沒有更換過的原因。
這七年，沈時謙恨透了洛冰，但是他始終希望洛冰回來額時候，有很多記憶還在，這座城市不會給她太陌生的感覺。
現在看來，這種無望的投資，似乎是正確的。
洛冰嚐了一口麵，讚不絕口。
“這個味道太棒了！”
沈時謙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眼神中滿是溫柔的神色。
老板娘站在廚房的簾子後麵，笑眯眯地看著這兩個人，“要是不夠的話，還可以加麵條的。”
“真的啊，那我要加！”
“不用。”沈時謙淡淡的拒絕，“吃的太飽，別的東西，你可就吃不下了。”
“還有別的？”
“嗯。”
兩個人吃完午飯沿著巷子逛了一會兒，等到出巷子的時候，洛冰的手裏已經快裝不下了，炸年糕，臭豆腐，麻辣土豆片，羊肉串，烤雞翅，自己手上拿不下了，就朝著沈時謙的手裏麵塞。
“這個炸年糕的味道特別好。”
沈時謙看著洛冰的嘴上沾著紅色的醬汁，頓時眼中浮起一片笑意。
洛冰完全沉迷在美食中，對自己沾滿醬汁的一張嘴毫無知覺，也沒注意沈時謙神色的變化。
抓著一對小吃，一路走走停停已經是下午兩點，進電影院大廳之前，沈時謙拉著洛冰站到一旁僻靜的角落。
“怎麽了？”洛冰遲疑著看向沈時謙。
沈時謙的手在洛冰的嘴唇上擦過，嘴角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吃東西還是跟以前一樣，”
洛冰臉上沒來由的一紅。
沈時謙從口袋裏麵拿了手帕，正要給她擦幹淨，她瞬間搶過來，“我自己來就行，我自己來。”
方格的手帕在嘴上胡亂抹了幾把，洛冰低著頭偷偷打量著沈時謙。
燈光忽然暗了，右側轉角就是電影院的大廳，已經聽到電影開場之前播放廣告的聲音傳來。
“電影快開始了吧。”
她眼神躲閃，有些顧左右而言他。
沈時謙沉默著，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眉頭微微皺起。
這樣的長時間沉默，讓洛冰很不適應，她終是忍不住抬起頭看向沈時謙，“不走麽？”
擰著眉頭的一張臉忽然放大，在距離洛冰的鼻梁兩公分的地方停住沒有再靠近。
似乎是在試探洛冰的反應。
洛冰的大腦裏麵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曖昧氣息在周圍蔓延。
於是，沈時謙微涼的嘴唇就這麽落下來，溫柔細膩的吻。
洛冰的上半身緊貼著牆壁，雙手攥成拳頭，渾身都僵硬起來。
這個場景，好熟悉。
洛冰的腦子裏麵忽然轟隆的一下，炸開了。
第一次接吻的記憶忽然像是順流而下的瀑布一樣，猛地衝進她的大腦裏麵來。
洛冰二十歲生日的時候，周末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
“我聽說，我爸新給你配的秘書長得很好看哦。”
“嗯。”
“你也覺得很好看？”
“就一般人的審美來看，她是不錯的。”
“那我這樣的呢？”
“就一般人的審美來看，不怎麽樣。”
當年的洛冰發育晚，二十歲的人，完全沒有身材可言，但是從沈時謙嘴裏聽到這句話，她頓時就火冒三丈地衝出了電影院。
在大廳門口，轉角處，被一雙手摁在了牆壁上，熱烈霸道的吻糾纏了她的所有神經。
那是她的初吻。
所有她跟沈時謙的專屬愛情，是從二十歲開始的。
“你要對我負責。”
似乎是擔心沈時謙不負責，洛冰在接吻結束的瞬間就脫口而出這樣的話。
“我會對你負責。”這一刻，沈時謙撫摸著洛冰的頭發，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洛冰的全部神經在這一刻全都提了起來，大腦失去氧氣，呼吸失去控製，血液倒流。
她想起來了。
前二十年，所有的事情。
“電影開始了。”
洛冰的指尖觸碰到沈時謙的手指，緊緊相扣在一起，沈時謙牽著洛冰的手，朝著大廳走去。
喜劇片，洛冰在影院裏麵笑的撲進沈時謙的懷裏，笑出了眼淚。
二十年歲月靜好，好像從相識相愛到結婚在一起都很順暢。
這是每個女人夢想的人生，洛冰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裏麵，不能自已。
可是剩下的十年呢？
還有她忘記了的這十年，婚後的日子，是什麽樣的？
沈時謙覺得洛冰的反應有些反常，在電影院的時候就發現了，出了電影院之後，他牽著洛冰的手在市中心的路上走。
天色漸漸昏暗，洛冰的話從一開始密集的嘰嘰喳喳漸漸少了，但是臉上始終是掛著笑意。
“累了麽？”
“有點。”
“回家吧”
“嗯。”
下午一直吃了沒停，洛冰肚子不餓，但是嵐做了夜宵等著他們回去，兩人坐在餐桌前。沈時謙在看報紙，洛冰埋頭喝粥。
找回記憶這件事，洛冰暫時還不想說出來，畢竟隻是二十歲以前的事情，她打算等自己完全想起來之後再說，這樣的話，似乎是更大的驚喜。
“我先去洗澡了。”洛冰喝完粥，放下碗筷，朝著沈時謙說了一聲，然後轉身上樓。
沈時謙盯著洛冰的背影，久久的出神。
總感覺洛冰對他的態度好像更加熟絡了一些。
浴室裏麵傳來嘩嘩的水聲，洛冰站在花灑下麵，看著對麵的鏡子裏麵，身材窈窕的自己，心口忍不住砰砰直跳。
二十歲的記憶裏麵，洛冰暗戀沈時謙多年，從二十歲的視角看到現在的自己，居然已經跟她最愛的時謙哥哥結婚了，這簡直就是做夢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