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本無所畏懼6
半夜,男人開始發燒,臉色潮紅,說胡話,蹬被子。
還好檸檬走之前交待了病情發展的可能性,也交待了吃藥的注意事項。
遊向晚毫不溫柔地把他拍醒。
他迷迷糊糊,努力了好一會兒才對上焦,認出她來,沙啞著聲音說:“我,我難受。”
她知道。
看著他臉上還有淺淺的巴掌印,她唬著臉毫不內疚地喂他吃了藥。
男人乖巧地吃了藥,躺下,時不時難受地哼哼幾句。
被子給他蓋了,遊向晚隻能拿一件冬衣披著,將就著沙發旁的椅子上睡了一晚,還得時不時看著他是不是斷氣了。
燒退了,又燒,退了又燒。
如此折騰了兩天,畢竟年輕,他的身體終於大好,隻是有點虛。
他好了,被折騰了兩天的遊向晚的鼻子倒開始不通氣起來。
吃了點感冒藥,重新描上眼線,嚴重睡眠不足的眼眶黑得發亮,與淩厲的眼妝相得益彰,像一隻憨憨的熊貓。
看他又睡著了,她終於得空去找勇哥報道,並上交那兩萬塊錢。
她出去了幾個小時,因為路途遠,又塞車,臨近中午還沒趕回來。
男人突然受驚,醒來,披著被子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最後搬了張板凳坐在近門口的地方,披著被子看著門口等。
直等到下午一點,遊向晚回來。
“你回來了。”他迎上去。
她先警覺地把門關起來,放下手裏提的塑料袋,皮蛋瘦肉粥和包子,再隨手摸摸他額頭:“燒退了。”
男人臉色微紅,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聲音暗啞到不像話:“等了你好久,你去哪裏了?”
說完又怕她覺得自己在過問她的行程,不禮貌,於是忙解釋:“我,我,我餓了。”
遊向晚不在意地“哦”了一句,就去廚房拿碟子和碗筷。
擺放碟子和碗筷才想起來,他還光著身子,披著被子。
從塑料袋上掏出新買的衣服給他:“換上,過來吃早餐。”
男人聽話地拿了衣服,拖著被子走去浴室。
在浴室內,看清楚手上的衣服時,他的臉篷地紅了。
衣服裏麵,夾著一條男式內褲
尺寸是合的!
在狹窄的浴室裏快速又笨拙地洗了一個澡,套上衣服。
上衣是連帽淺灰色衛衣,黑色運動褲子短了一截露出小腿肚,人卻顯得更挺拔了。
他坐到遊向晚對麵,輕籲一口氣。
她不自覺看他一眼,去門外拿回來晾幹的毛巾過來就幫他擦額頭和後背的汗,再警覺地把大門關起來。
他臉再次紅了,卻沒有拒絕。
遊向晚再看他一眼,自以為他尷尬,說:“這三天都是我擦的身子啊,要不然你早就發臭了。”
男人嗯了一句,臉上的紅色一直漫延到光潔的胸口上,藏在衣服底下偷偷紅著。
兩人安靜地喝著粥啃著包子。
男人吃得不快,很餓,卻慢條斯理地拿著包子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明明傷得不輕,虛弱到不行,背卻挺得筆直,彬彬有禮,尊貴得像一個王子,有一隊仆人服務著,在最高級的餐廳吃最繁複的法式西餐。
反觀遊向晚,雖然背挺得同樣筆直,但手勢閑熟,吃得飛快,一大口包子再一大勺粥,不一會兒就見底了。
豪邁卻不粗魯,飛快又理所當然。
看她這樣,於是他拿起碗,學她,咬一大口包子,再喝一口粥,吃得很香。
她放下碗筷沒多久,他也吃好了,放下碗筷,擺放得規規矩矩整整齊齊的。
遊向晚看著他那副碗筷,心情無由來地悶了一下。
他察言觀色,知道她不高興,但不明白為什麽,說:“你不要不高興,給我時間,我會改。”
改什麽?
改吃相?把好的整齊的改成壞的亂放?
曾經的她也是這麽有禮有節的的,那時她還是眾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後來,走投無路之下差點與狗爭食,過去的那種公主似的生活,就像是一個夢,更像是一個笑話,在三更半夜時咧開嘴對她露出諷刺的笑容。
她討厭以前的自己,雖嬌美如花燦若暖陽卻脆弱如瓷!
更討厭現在的自己,以惡毒的心態看著一切,堅強地活著,卻也僅僅是活著,連想要追查真相都難以做到,就是一個渾身有毛病的硬疙瘩。
為了活著,她已經拚盡了全力!
在這個晴朗的午後,很少低頭的她終於低下了頭,側麵幾根長發自然地垂落臉旁,一股名為大悲傷的氣氛散發出來。
他看著靜靜坐著的她,那潔白如畫的側顏上流露出來的脆弱,一種難言又陌生的感受拽住了他的心髒。
這讓他很不安,於是手忙腳亂地收拾碗筷,逃也似的躲進了廚房。
半晌,廚房裏傳來咣當一聲,一隻碗掉地上,碎了。
被打斷思緒的遊向晚唬地站起來,兩三步過去。
剛好看到他正徒手撿碎片。
她嗒嗒嗒地用力走過去,仿佛剛才低頭脆弱的女孩兒沒出現過一樣,悠閑的拖鞋硬是被她穿出高跟鞋的千軍萬馬的氣勢。
地板上到處都濕了,地上一個碎碗,洗碗槽上滿是泡,而且溢得滿地都是,蜿蜒到廳!
她深呼吸一下,壓製腦門上突突直跳的腦血管,梗著聲音問:“你從來都沒有洗過碗?是不是?”
“我,我會學的。”在她淩厲的眼神中,他慢慢低頭。
她拚命壓製快要溢出來的暴燥,聲如冷風氣怒如長虹:“你給我出去,Out!Now!”
他出去,任由雙手濕著沾滿泡,聳拉著腦袋像焉掉的菜葉,久久不動。最後搬了張小板凳,呆呆地坐著,時不時看向廚房收拾地板的她,又懼又怕。
當她把廚房雷厲風行地整理好了後,出來站在他麵前,思考一個極嚴肅的問題。
兩分鍾後,思考完畢,心裏有了打算。
盡快把他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