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三
成安九年春。
容瑕下了朝後,發現自己的娘子與太子都不在,他召來王德問:「王德,皇后與太子呢?」
「回陛下,娘娘帶太子出宮了,說是要與班侯爺一起去挖寶藏。」王德仔細想了想,「娘娘還說,當年她未出閣前,埋了不少好東西在地里,所以帶太子殿下去尋寶。」
「尋寶?」容瑕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不自在的擺了擺手:「朕知道了。」
王德猶豫地看著容瑕:「陛下,是不是要召娘娘與太子回來?」
「不用了,」容瑕乾咳一聲,「讓御膳房的人精心備下皇後娘娘喜歡吃的飯菜,前幾日娘娘想要用蜀地的菜式,讓御膳房試著做幾道。」
「陛下,您不是」
不是怕娘娘吃壞肚子,不讓她用蜀地的菜式嗎?看到陛下臉上略有些心虛的表情,王德默默地把這些話咽了回去,大約陛下又做了什麼讓娘娘不高興的事情了。
「母親,」容昇牽著班嫿的手,一步一挪往山上走,旁邊的班恆見他小小一團,就跟個小大人似的,便道,「太子,舅舅背你上去。」
容昇看看班嫿,又看看笑眯眯的班恆,臉紅紅道:「父皇說了,身為兒郎,不可嬌氣。」
「你現在是我外甥,我是你舅舅,舅舅背外甥,那是喜歡你的意思,與嬌氣無關,」班恆蹲下身,「來,到舅舅背上來。」
容昇有些躍躍欲試,又扭頭去看班嫿,班嫿笑眯眯地看著他,並沒有把他做決定。
他猶豫了片刻,飛撲到了班恆背上。
「走咯。」班恆這幾年堅持鍛煉,雖然上不了戰場,但是體力卻好了不少,背個五歲的小孩兒,跟拎個小雞仔似的。
「姐,我記得當年咱們就把東西埋在了這裡,」爬上山頭,班恆在四周轉了轉,放下容昇,順便遞了一把小鋤頭給他,「來,你跟舅舅一起挖。」
護衛擔心鋤頭會傷了殿下,可是見娘娘自個兒也撩起袖子,準備挖東西的樣子,他們也不敢多說話了。
「母親,這下面真有寶藏嗎?」容昇見舅舅挖了半點,也沒看到寶藏的影子,對自家母親與舅舅產生了深刻的懷疑。據說母親與舅舅當年是京城有名的紈絝,該不會是他們偷偷挖出來花了,卻又忘記了吧?
「這是我跟你舅舅當年親手埋下去的,怎麼可能有假,」班嫿見班恆挖不出東西,又拖著容昇換了另外一個地方挖,這次終於是挖出來了。
拍拍箱子外的圖,班嫿打開了箱子,裡面全是價值連城的金銀玉器。
「哇,」容昇從箱子里拿出一匹金駿馬,「母親,您跟舅舅埋金子玩,外祖父與外祖母沒有懲罰你們嗎?」
「怎麼可能」
「咳,」班嫿斜眼看班恆,班恆語氣一轉,「怎麼可能不罰,當年我們被罰得可慘了,所以你千萬不要學我們。」
「嗯。」容昇乖乖點頭。
班恆覺得,外甥答應得這麼迅速,他有那麼一點點下不來台。
姐弟兩人帶著一個小孩子,把所有寶箱都挖了出來,但是不管怎麼數,都少了一箱。
「姐,該不會真的被有緣人挖走了?」班恆蹲在地上,傻愣愣地看著這些箱子,「要不就是我們記錯了?」
「別的我能記錯,這個絕對不可能,」班嫿用手帕擦去手掌上的泥土,「哪個有緣人這麼客氣,發現地底下有一箱金子,不會在四周也找找,偏偏只取一箱走?」
「娘、娘娘,」杜九抱拳道,「天色漸晚,您跟殿下該回宮了。」
容昇仰頭看班嫿,紅撲撲的臉蛋上滿是笑意,「母親,挖寶真好玩。」
班嫿蹲在他面前,用一條幹凈的帕子擦去他臉上的薄汗:「你開心就好,那今天我們先回宮,下次再找舅舅玩,好不好?」
「嗯!」容昇乖乖地點頭,大大的眼睛澄澈如一汪碧湖。
看到兒子這副可愛的模樣,班嫿忍不住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容昇臉更紅了。
「母、母親,父皇說了,昇兒是男人,不可、不可這般的。」他害羞的捂臉,從指縫中偷偷看班嫿。
「好好好,母親下次不親你了。」
「哦。」容昇垂下頭,看起來乖巧極了。
「不過你父皇今天不在,你要聽我的,」班嫿牽起容昇的手,在他另外一邊臉蛋上親了一口,「豆丁大的孩子,還男人呢。」
「母親!」容昇害羞的撲進班嫿懷裡。
身為大內禁衛軍統領的杜九默默望天,娘娘總愛這麼逗小殿下,偏偏小殿下滿心滿眼都圍著娘娘打轉,就算跟著娘娘胡鬧,被陛下留下背千字文,轉頭又母親母親的了。
按照宮裡的規矩,皇子應該稱皇後為母后,但是殿下私下裡,總是稱娘娘為母親,娘娘也樂得殿下這麼稱呼他,陛下陛下向來在娘娘面前,是沒多少立場的。
想到這,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箱子,若是娘娘知道當年這堆寶藏,有一箱是被陛下挖走的,不知道陛下該怎麼跟娘娘解釋。
一行人下了山,容昇規規矩矩與班恆告別,那懂禮規矩的小模樣,惹得班恆連連搖頭,這孩子行事作風更隨他父親,不像他們班家人鬧騰。
不過一國太子么,就是要知禮懂事些才行,若是像他們班家人這樣,那還不亂套了?
姐弟倆一合計,把寶藏給平分了,單出來的那一箱,被班恆以「辛苦錢」的名義,分給了小太子容昇。容昇連連推辭,不過才五歲的他,哪裡斗得過京城一等紈絝,最後只能抱著一大箱珠寶坐進馬車。
回宮后,伺候太子的宮人,見太子拿了這麼大一箱東西回來,也沒有誰多問,只是好好地把珠寶放進了太子私庫里。
晚膳的時候,班嫿對容瑕道:「你腦子比我好使,你說那箱珠寶去哪兒了?」
容瑕苦笑:「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那倒也是,」班嫿懨懨地嘆口氣,「你又沒跟我們一起埋寶藏,又怎麼會知道。」
容瑕乾咳一聲,沒敢看班嫿的眼睛。
夜深時分,容瑕摟著班嫿,輕輕地拍著她後背:「嫿嫿,你跟永時埋那麼多寶藏在地里做什麼?」當年因為班家姐弟是有名的紈絝,他們說埋寶藏玩,他也沒細想過。現在想起來,才覺得處處不對勁。就算兩人是紈絝,會把金銀珠寶埋著玩,也不可能埋這麼多。便是他們年輕不懂事,以岳母的性子,也不會隨他們如此行事。
這麼多金銀珠寶,從府中取出是有記錄的,岳母不可能不知道,但她為什麼會任由兩人這麼做?
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當初有些奇怪,別人舉止但凡有半點不對,他早就起了疑心,偏偏嫿嫿與妻弟在他眼皮子下做下這麼多荒唐事,他也沒怎麼多想。
怪只怪美色惑人,讓他做了一回眼瞎心也瞎的昏君。
想到這,容瑕忍不住笑了笑。日後誰若是再說嫿嫿不聰明,他第一個不贊成,她連自己都騙過了,怎麼會不聰明。
「當然是為了藏起來,」班嫿打了一個哈欠,「當時二皇子野心漸露,我們家又不受待見,萬一他真的登基,我們家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埋點金銀也算是一條後路。」
「後路?」容瑕表情十分微妙,明知道二皇子對班家觀感不好,又擔心二皇子登基,班家想到的後路竟然就是埋金子?
「除了埋銀子外,還有其他安排嗎?」
「還要有其他安排?」班嫿睜大眼睛,「什麼安排?」
「沒什麼,」容瑕笑了笑,「這樣就很好了。」
至少他們還有給自己留條後路這種想法,總算是有救的。
「那是自然,當年為了選埋金子的地方,我可是廢了不少勁兒,」班嫿伸手戳他胸口,「若不是因為第一次被你發現,我們也不會換地方。哪知道換一個地方,還是被你撞見了」
忽然她語氣一頓,懷疑地看著容瑕:「容瑕,我們埋在地下的那些金子,該不會被你挖走了一箱吧?」
「怎麼會,我怎麼會挖走你跟妻弟的金子,我會是那樣的人嗎?」容瑕溫和一笑,愣是笑出了一股溫潤如玉的味道。
「那倒也是,」班嫿覺得,以容瑕當時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做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他又不缺那麼一箱金子。若是缺銀子,也不可能只挖一箱,「乖,是我錯怪你了。」
「那你怎麼補償我?」容瑕額頭抵著班嫿的額頭,聲音裡帶著絲絲縷縷的曖昧與纏綿。
班嫿伸手擁住他,小聲問:「你說呢?」
「我說」容瑕聲音暗啞,「*一刻值千金」
春去夏來,班嫿帶著兒子去容瑕的私庫找東西。
容瑕的私庫很大,隨著他做皇帝越久,私庫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班嫿與他成親這麼多年,也沒看完私庫里所有的東西。自從容昇滿了四歲以後,她就常常帶他一起來私庫。
歷史上有不少太子皇子,因為賣官賣爵,貪污受賄背上污名,她不想自己的兒子為了點銀錢做出這種對不起百姓的事情,所以乾脆讓他開開眼,讓他明白金銀這種東西看得多了,也就那麼回事。
「母親,」容昇蹲在地上,指著藏在角落裡一口不起眼的箱子,「您看這箱子,好像您跟舅舅埋寶藏的箱子。」
班嫿順著兒子指的方向看過去,輕哼一聲。
這何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果然男人的嘴信不得,當了皇帝的男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