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城

  班嫿被王德請到前殿,她見前殿站了好幾個宮女,略挑了挑眉,容瑕平時在前殿不喜宮女伺候,怎麽今日會有這麽多宮女在?


  “娘娘,請坐這邊。”王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讓班嫿坐到屏風後麵。


  “你們家陛下又讓我聽牆角?”班嫿提起裙擺,邁上台階繞過屏風坐下,“說吧,是不是有人想給你家陛下告密?”


  王德陪笑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確實有人特意求見陛下,此人與娘娘有些來往,陛下思來想去,不好駁了此人顏麵,便讓奴婢把娘娘請來。”


  “看來還是舊人,”班嫿輕笑一聲,笑聲中無喜無怒。


  王德偷偷打量皇後的神情,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多少情緒,仿佛這位舊人並不能牽動她的情緒。他垂下頭退到一邊,皇後娘娘的心思,有時候確實讓人難以捉摸。


  正想著,外麵傳來腳步聲,王德給班嫿行了一個禮,躬身退到了屏風外麵。


  等王德離開以後,班嫿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忽然又釋然一笑,換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坐在了椅子上。


  “公主殿下,”王德上前給安樂公主行了一個禮,“您請稍坐,陛下待會便來。”


  安樂公主冷笑一聲:“你倒是一條好狗。”


  王德笑著行了一禮,禮儀上挑不出半分錯處。安樂公主麵色稍微一變,顧忌到這裏是容瑕的地盤,不敢說太多過分的言語。但是身為前朝公主,她對王德是有恨意的。明明是父皇身邊的太監總管,現在卻搖著尾巴在新朝皇帝麵前伺候,什麽忠心主仆情意全都不顧了。


  她眼瞼微垂,看到王德交握在腹前的一隻手掌缺了三根手指,心中的怒氣又消去不少。這三根手指,據說是他護住父皇時被二弟傷的。想到二弟做的那些事,安樂臉上的怒氣全消,揉了揉額際,“我不該怪你。”


  王德臉上的笑容不變:“多謝公主殿下寬宏大量。”


  “王公公客氣了,”安樂苦笑,“我如今……”


  她不過是個前朝公主,對方卻是大內太監總管,若是想要刁難她,她也隻能受著。這個公主的名號看似風光,實際也隻是麵上好看罷了。


  王德朝安樂拱手道:“殿下能夠想通便好,您與娘娘交好,隻要有娘娘在,誰又敢開罪於你?”


  這話是王德看在以往的主仆情分上,有意提醒安樂公主一句,若是對方領會不了,他也無話可說了。安樂公主從小受盡寵愛,從未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唯一給她添堵的駙馬最後落了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再後來她便過著奢侈風流的日子。順風順水日子過久了的人,有時候會看不清現實,希望這位與娘娘有幾分交情的公主不會犯這種傻。


  安樂公主苦笑一聲,正準備說上幾句話,殿門口的宮女們紛紛跪了下來。她心頭一跳,是容瑕來了?

  不自在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她望著門口,等了幾息的時間,容瑕終於走了進來。對方穿著一身玄色錦袍,袍子上繡著淺色雲紋,看起來既儒雅又貴氣。


  但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卻在一日之內,殺了幾百個人。這些人全是曾與二弟同流合汙,手染百姓鮮血的人。武將推崇他,說他殺戮果決,有明君之犯。讀書人崇敬他,說他心懷仁德,善待有才之人,是位步難得的仁君。


  仿佛所有人都忘記,他原本隻是蔣家皇朝的一個侯爺,甚至在蔣家皇朝還有太子的情況下,龍袍加身建立了一個心的朝代,而且還把這個朝代名為贏。


  贏,勝利也。


  明明是一個充滿野心與算計的人,為什麽這些人都跟瘋了一般推崇他?


  安樂心中明明有很多不甘,但是麵對容瑕,她麵上卻不敢露出半點情緒出來。她規規矩矩行了一個禮:“見過陛下。”


  “公主不必如此多禮,請坐。”容瑕走到上首坐下,“不知殿下今日來,所為何事?”


  “罪婦想問陛下幾個問題,”安樂猶豫片刻,“隻要您願意坦誠相告,罪婦願意告訴您關於皇後娘娘的秘密。”


  “哦?”容瑕臉上露出一個十分複雜的笑意,“公主請問。”


  “二……戾王真的讓人給父皇下毒了?”


  “是。”容瑕點頭,“戾王確實讓人給雲慶帝下藥了。”


  安樂麵色瞬間慘白,眼淚順著麵頰流下,她用手背抹去淚痕,“多謝陛下告知。”


  “殿下還有什麽想問?”容瑕側身看著後麵的屏風,仿佛在欣賞屏風上的貓戲牡丹圖。


  “陛下身上可有蔣家的血脈?”


  “公主你忘了?朕的外祖母雖然被逐出皇室,但也是蔣家的血脈,這樣算起來,自然是有的,”容瑕挑眉看向安樂,“殿下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我想問的是……”安樂定定地看著容瑕,“你是否有父皇的血脈?”


  殿內死寂一片。


  “嗤,”容瑕嗤笑一聲,“殿下,外麵那些無知之輩的謠言,你可萬萬不要當真。朕身上雖有幾分蔣家皇朝血脈,但確確實實乃容家子孫。這種惹人誤會的話,殿下日後還是不要再說,免得愚昧之人當了真。”


  安樂臉上最後幾分血色散去,她整個人瞬間失去了生機,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我……知道了。”


  原來容瑕真的不是蔣家血脈,她連自己騙自己都做不到了,她們蔣家皇朝,真的盡了。她用手絹擦了擦眼角,把最後的淚痕擦淨,“陛下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朕沒有什麽想問的,”容瑕笑了,“朕的皇後就是世間最有趣的一本書,朕日日看,時時看,都不會覺得厭倦。若她真有什麽秘密,也是朕來一點點挖掘,這也算是夫妻間的小情趣。既然殿下心中疑惑已解,就請回吧。”


  “幾年前我還跟她取笑,說她那般喜歡美男子,隻有嫁給你,因為整個京城再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安樂神情有些怔忪,不知道是在懷念往日與班嫿交好的時光,還是在懷念當初被眾星拱月的自己,“那時候嫿嫿還說,你喜歡的定是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她不會去湊熱鬧。”


  誰能想到,她當年一句戲言竟然會成了真。


  京城第一美男誰也沒有看上,偏偏求娶了名聲不太好的班嫿。


  “約莫這就是緣分,”容瑕臉上的笑意更重,“上天注定要朕娶到嫿嫿,朕很感激。”他抬了抬手,“王德,送安樂公主回去。”


  “是。”王德鬆了口氣,幸好這位殿下沒有說不該說的話,不然被屏風後的娘娘聽到了,定是會傷心難過的。


  “你這麽愛她,”安樂公主站起身,語氣變得有些怪異,“是不是能夠忍受,她心中曾有別的男人?”


  容瑕眼瞼微顫:“殿下,朕與皇後夫妻情深,殿下如此編排,有何用意?”


  “夫妻情深?”安樂公主語氣有些嘲諷,“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的情深罷了,你見過她第三個未婚夫嗎,難道不覺得他長得像誰?”


  對容瑕,安樂公主還是恨的,她恨不得他日日過得不痛快,一輩子都求而不得,才能壓下心頭的那股恨意。


  “嫿嫿根本不愛你,當年她願意與謝啟臨訂婚,是因為她看上了他,不然以謝家的地位,又怎麽可能與班家嫡女訂婚?”安樂嘲諷地看著容瑕,“就算你是京城第一美男,驚才絕豔又如何,讓嫿嫿動心的人,不是你!”


  “胡言亂語!”王德嗬斥住安樂公主,“娘娘與陛下的情誼,豈容你編排,還不快快退下!”


  “當初嫿嫿得知謝啟臨喜歡詩詞,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找來千金難尋的孤本送給了謝啟臨,”安樂公主抬高下巴,“本宮當初是她最好的閨中密友,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對哪個男人動了心?”


  “容瑕,縱然你得到了我蔣家的天下又如何,嫿嫿看上你的,也隻有你這張臉罷了。待你不再年輕時,她自然能夠欣賞其他男人,終其一生,你也無法得到她的真心!”


  “你以為朕會相信你的挑唆?”容瑕神情平靜地看著安樂公主,“你若是嫿嫿的好友,又怎麽會當著朕的麵說這些話,你有沒有想過,這些話會給嫿嫿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你這樣的人不配做嫿嫿的朋友,也不配叫她的名字,”容瑕站起身,聲音冷厲,“若日後朕聽到你再叫皇後娘娘的名諱,定治你對皇室不敬之罪。”


  安樂被容瑕的眼神盯得有些畏懼,大腦一片空白,待她出了大月宮,才發現手心後背一片冰涼.

  “殿下,”王德停下腳步,作揖道,“您請慢走。”


  安樂公主看著他道,“我可以去見一見嫿……皇後嗎?”


  “您想見皇後?”


  安樂發現王德的表情有些怪異。


  “是。”


  “殿下,真是有些不巧,今日娘娘召見了楊氏,隻怕沒時間見您了。”王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殿下,下次再來吧。”


  “楊氏?”安樂公主看到遠處有一個婦人朝這邊走過來,此人畏畏縮縮,眼神飄忽,看起來十分小家子氣,“就是她?”


  “正是。”


  “本宮知道了。”安樂公主沒再說其他的,走出了大月宮的地界。王德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去。


  有些情分,是禁不起消磨的。


  殿內十分安靜,容瑕坐在禦案前沒有動。班嫿從屏風後走出,看到他手裏拿著一本奏折,便道:“有什麽想問的嗎?”


  容瑕放下奏折,抬頭看向班嫿。她臉上神情十分自然,無驚無怒,甚至沒有被朋友編排後的傷心,仍舊是那自在灑脫的嫿嫿。他起身把她攬進懷中,“你……真的隻是看中我的容貌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班嫿安撫地拍了拍他的頭,“我看中了你很多,不然怎麽會嫁給你。”


  “真的?”


  “當然,”班嫿把頭靠在他胸口,眨眼道,“我從不騙人。”


  容瑕笑出聲,鬆開班嫿,凝視著她的雙眼:“嫿嫿,你別騙我。我這輩子在意的人很少,放在心上的人,唯有你一人,你若是騙我,與剜心無異。”


  班嫿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著心髒跳動的聲音,“我會讓它好好待在裏麵的。”


  她低著頭,容瑕看不到她的眼睛。


  “娘娘,楊氏到了。”殿外,如意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知道了,”班嫿捏住容瑕的下巴,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別多想,我以前沒有愛上別的男人。”


  容瑕攬過她,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下去。


  “我信你。”


  班嫿離開以後,容瑕坐在禦案前很久沒動。嫿嫿說,她以前沒有愛上別的男人,他相信。


  現在……她愛他嗎?

  “嘭!”


  王德看到禦案上的茶盞掉在了地上,他躬身道:“陛下,您沒事吧?”


  “朕無礙,”容瑕麵無表情道,“讓人進來收拾幹淨。”


  “是。”


  楊氏還是容家兒媳時,常有進宮的機會,就連大月宮也是來過的。但那時候的大月宮雖然華麗,卻處處是男人的物件兒。然而她這次來,發現大月宮除了仍舊如往日華麗外,還增添了許多女人才喜歡的東西。


  這座宮殿中,女人的痕跡處處可見。


  “皇後娘娘駕到。”


  她忙跪地行大禮,連頭也不敢抬。一襲華麗的長裙從她身邊經過,她順著裙擺的方向,改變了跪拜的姿勢。


  “起吧。”


  皇後的聲音很好聽,也很年輕。當初在容家的時候,她記得容兒郎是個極其冷淡的孩子,不知班皇後是何等奇女子,才能讓他如此癡迷。上次她雖有機會進宮參加封後大典,但是離皇後極遠,她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對方的輪廓。


  她小心翼翼站起身,看清班皇後相貌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好個美豔的人物,活像說書先生嘴裏勾魂攝魄的女妖精,若是男人落在了她的手裏,便再也無處可逃。


  容二郎……喜歡的竟然是這樣的女人?

  當初她跟容家大郎剛成親時,婆婆林氏還沒過世,猶記得對方是個十分清新雅致的才女,便是後來才名在外的石家小姐,怕也是要遜色幾分。如若不然,也不會讓公公對她如此癡迷,頂住一切壓力都要娶她進門。


  班皇後與婆婆林氏,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實難想象品貌非凡的容兒郎會迷戀這種與林氏完全相反的女人。她不敢多看,在班嫿叫起以後,就規規矩矩局地躬身站著,一雙手局促得不知放在何處好。


  “聽趙夫人說,你想見本宮?”班嫿見楊氏膽子並不大,實難想象這樣一個女人會在丈夫熱孝時,做出打掉孩子嫁給他人的舉動。


  “罪婦楊氏,是來向娘娘請罪的,”楊氏又跪了下去,“罪婦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陛下與娘娘原諒,罪婦願以死謝罪,但求陛下與娘娘不要追求他人。”


  “起來說話,”班嫿敲了敲桌麵,“本宮要你的命作甚,以往的事情陛下早已經不打算追究,本宮與你又無半分恩怨,更是不會特意刁難你。”


  “娘娘……”楊氏感激地看著班嫿,“多謝娘娘!”


  心思這麽簡單的女人,怎麽狠下心打掉孩子的?


  “本宮見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當初怎麽會打掉孩子的?”


  “娘娘,那個孩子……並不是罪婦流掉的,”楊氏紅著眼眶道,“罪婦嫁給容大郎以後,他並不喜歡罪婦,就連婆婆也不太喜歡我。後來婆婆過世,大郎傷心萬分,我們也沒能要上孩子。後來公公病逝兩年以後,罪婦腹中終於有了一個孩子,又怎麽會不歡喜?”


  楊氏說到了孩子如何沒的,又說自己被人逼迫著嫁了人。說到被逼迫嫁人時,她語氣麻木又平靜,沒有半點憤慨亦沒有半點歡喜。


  班嫿多多少少腦補出了一下東西,比如林氏不滿兒媳,容大郎嫌棄發妻不夠風情。容大郎病逝後楊氏流產,加上她匆匆改嫁,在別人眼裏就是自己流掉了孩子。


  從楊氏的言語中可以聽出,她那不曾見過麵的婆婆林氏,是個極不好相處的人。她忽然想到,容瑕登基了這麽久,除了按照規矩追封林氏為超一品定國夫人以外,便再也沒有加封任何榮譽封號,他與林氏之間的母子之情,似乎並不是太濃烈。


  與林氏相比,容瑕追封亡父時用心許多,不僅疊加了好幾個封號,還晉封其為超品國公加太子太傅,若不是於理不合,容瑕沒準會追封其為皇帝。


  “林氏……本宮的婆婆,待陛下好嗎?”班嫿見楊氏吞吞吐吐的樣子,又道,“你要如實告訴本宮,若是本宮發現你撒謊,本宮定會責罰你。”


  “罪婦不敢,”楊氏忙道,“婆婆是個憐花惜月的女子,她與公公感情很好,在照顧陛下的時候,難免就……難免就有些忽略。陛下平日裏的功課,大都是公公在管,其他的都由丫鬟小廝打理。婆婆性子清冷,並不管這些俗務。但她對陛下與亡夫要求極高,一直按書籍上的君子風度來要求他們。”


  楊氏是個性格軟和、逆來順受的女人,她心裏就算覺得婆婆林氏為人有些奇怪,也不敢在嘴裏說出來,甚至不敢太過接觸小叔子,怕婆婆因此怪罪她。


  後來林氏病逝,她竟不覺得難過,而是歡喜。


  她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不對,可是卻怎麽都控製不住。


  “本宮知道了,”班嫿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多謝娘娘,罪婦告退。”


  班嫿讓說書人、舞姬等來給她解悶,但是怎麽也提不起興致,揮手讓他們退下後道,“來人,去把杜統領叫來。”


  杜九一直跟在容瑕身邊,容瑕小時候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最清楚的人應該是杜九。


  杜九聽到皇後娘娘找他,以後皇後娘娘無聊想要出宮,到了殿內後,發現娘娘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上前行禮道,“娘娘,可是宮裏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心裏是有些不太高興,”班嫿給他賜了座,“你跟我說說你們家主子小時候的事情,給我解解悶。”


  “末將擔心說了主子小時候的事情以後,您會更悶,”杜九老老實實道,“主子小時候的生活十分乏味,不如娘娘您那般、嗯……多姿多彩。”


  班家這位嫡小姐,從小就是沒幾個人敢招惹的姑娘,什麽沒玩過,什麽沒見識過。哪像他家主子,小小年紀就要開始背書習字,再大一點就要騎馬射箭,學君子遺風,若是有半點做得不好,夫人就會一臉失望的看著主子,不哭上幾場都不算完。


  “有多乏味,跟我說說,”班嫿單手托腮,“我跟你們家主子在一起,很少聽他提起過小時候的事,我怎能不好奇。”


  “主子三歲以後,便在卯時上刻起床,讀書習字一個時辰後,就去給夫人請安……”


  “卯時上刻?”班嫿驚訝地看著杜九,“三歲的孩子在卯時上刻起床,這不是折磨小孩子麽?”


  杜九幹笑道:“這是夫人定下的規矩。”


  “她讓孩子卯時起床,自己卻在一個時辰後再受孩子的禮,這不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嗎?”班嫿翻個白眼,“可憐你家主子,小小年紀過這種日子。我三歲那會,不睡到天亮是不會起床的。”


  杜九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下去了,這話要他怎麽接?

  一個是主子的親娘,一個是主子最心愛的女人,他說什麽都是作死。


  “那你再跟我說說,你們家主子小時候發生過什麽趣事,他有什麽想做卻沒做,長大以後就不好意思再做的事?”


  杜九搖頭:“主子從小就很自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


  “趣事倒是有一件,主子十一二歲那年,在宮裏遇到一個小姑娘,被小姑娘拉著去冰上玩……”杜九語氣一頓,“不過這事被夫人知道以後,主子被受了罰。”


  “誰罰的?”


  “夫人。”


  “罰了什麽?”


  “鞭二十,抄寫家規十遍。”杜九現在還記得,主子當年被打得後背滲血的模樣。那件事過後不到一年,夫人便病故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見過主子做過任何一件像小孩的事。


  冬天那麽冷,主子趴在床上,太醫給他上藥的時候也不哭不鬧,倒是侯爺因為這事與夫人鬧過了一場。


  班嫿聽到這些,心裏就像是被醋泡過、被針紮過,又酸又疼,她沉默良久,看著窗外道,“今年的大雪,就快要到了吧。”


  杜九不解地看著班嫿,傻愣愣地點頭:“應該是的。”


  當天晚上,京城就下起了雪來。


  班嫿披著狐裘,站在台階上,看著白雪皚皚的世界,轉頭對一名親衛道:“你去告訴世子,說本宮想去嬉冰,讓他找個好去處,我明日就去找他。”


  “是。”


  班嫿笑了笑,轉頭往正殿走去。


  正殿上,容瑕聽著幾個近臣討論京城有才能的年青人。


  “原忠平伯嫡次子謝啟臨,也有幾分才學,隻可惜傷了眼……”


  “朕不用德行不正的人。”


  周秉安微愣,隨即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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