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她自殺了
徐以臣帶我去了在攝影棚的二樓，在那裏，布景已經完成。藍色亞克力板構成的空間，簡單又具有線條感。我的衣服則分為兩部分，裏麵是純白色的抹胸和短裙，外麵罩上一層充盈又透光的紗裙，像是散不開的憂傷，包裹著我整個人。
我走出來的時候，徐以辰正在換他的鏡頭。他先是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又最終像是放棄了，轉身拿出一個眼鏡戴上。
原來是近視啊。
他戴上眼鏡後又打量了我一眼，挑了挑眉，舉起相機哢哢來了兩張。他拍完低頭回看了下照片，似乎很滿意，對我說：“我們正式開始”
拍攝拍了兩個小時，終於結束了，而《第七天》的記者已經在攝影棚外等了很久，於是我也沒來得及換衣服，依然在這個布景中穿著這一身裙子，接受她的采訪。徐以辰也沒有走，就在現場忙著拆這些布景。
“奚禾我們之前見過你有印象嗎”來的記者開門見山，“在你們發第二張專輯的時候我就采訪過你們”
我們最忙的時候一天接受五場專訪，自然記不住哪一位是哪一位，隻能覺得好像有點麵熟。
“你比原來瘦了”
“嗯”我點頭，“瘦了一些。”
她終於切入了主題：“是因為這次沈智之的事情嗎？”
我沉默了一下：“可能有點，但是都過去了”
我說完這句話，下意識的喘了口氣。沈智之的臉，林仙的聲音，跪在地上的姑娘，這些都像是車輪一樣從我的心髒上緩緩碾壓過去，讓我有了一瞬間的窒息
“現在沈智之已經把在丹城的房子賣掉回老家生活了，大家都評價他說這次他留給娛樂圈的是一個華麗的背影和無盡的遺憾，你怎麽看？”
我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我好像沒有怎麽看的立場吧？”
記者很直接：“您是說您作為第三者沒有評價的立場嗎？”
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我不能說我不是第三者，這樣我之前的道歉就顯得毫無誠意，我又不能承認我自己是第三者——因為我的確不是。
我咬了咬嘴唇，想了想：“我作為局內人，評價的並不客觀。而且已經不在圈內的人，再評價也沒有很大的意義。”
記者的錄音筆在手上一閃一閃，一雙犀利的眼睛看著我：“嗯，你潛意識裏連沈智之的名字都沒有提，看來你對他的評價其實很負麵了，對吧？”
“……”
這場采訪做的像是打仗一樣，采訪完之後，孟天說要來接我，我拒絕了。我想自己走走，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實際上，今天倒春寒，丹城的夜隻有三度，我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走在冷風中，路邊的情侶嬉笑著路過，低頭族一邊匆匆趕路，一邊和誰發著甜蜜的矯情的失落的悲傷的信息。大家都在積極地和這個世界聯係著，互動著，而我卻在一夜之間，失去了這個世界的一切。
今天晚上，木清子去拍戲了，駱洛在錄節目。我想了想，撥通了申橙的電話。
我好久都沒有和她打過電話了。她上次為我做了那麽多，我還沒有來得及和她說謝謝。我撥了她的電話，卻是已關機。
她已經在山裏呆了前前後後快一個月了，充電不易，沒信號的時候就關機。我把手機放回兜裏，在路上悠悠蕩蕩，來到了一個小酒館。
我也好久都沒有喝過酒了，女生宿舍住的時候，我還會偶爾存兩瓶酒閑來怡情，但是和沈智之在一起住後，他不喜歡女孩子喝酒，我酒癮也不是很大，漸漸的就戒掉了。現在雖然人在酒館，但是非常時期，我不想來買醉，我也不想讓媒體或者路人拍到我酒後大哭的場景。我隻是要了兩瓶啤酒，坐在一個角落裏，默默的聽著歌手在台上唱著嘈雜的，能點燃黑夜的歌。
台上歌手換了人，是一個穿著巴西的桑巴舞服裝的小姑娘。她用清脆的聲音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來自中戲聲樂表演專業的小小，接下來，由我帶著大家一起high起來。”
中戲的學妹。她的自我介紹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起頭，看著她在台上表演。這是一首韓國歌曲，非常熟悉的旋律。小小的氣息很穩，台風也很穩。她一邊唱一邊隨著音樂搖晃著身體，身材豐腴，肉感十足的她，很快就引起了台下的一陣騷動。
我攔下了經過的一位服務生，指了指台上：“這姑娘，在這裏做了多久了？”
服務生想了想：“她好像一年前畢了業沒找到工作就來了，但是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你要不等下問她？你買一杯300以上的酒就可以請她下來陪你喝，但是你要提前約一下，你能看到”
他朝台下瘋狂的男人們努了努嘴：“我們小小很受歡迎的”
我苦笑：“我知道了，謝謝”
這是中戲的畢業生，每天在酒吧駐唱，靠著打擦邊球賺取男人們的眼球。歌手什麽時候廉價到這個份上了呢。我舉起手中的杯子，剛準備幹了，一陣嗆人的煙味兒突然近了。我一看，旁邊坐上了一個人，一隻手拿著煙，一雙少年彎彎的的眼睛笑著看著我。
我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好巧啊”
“不巧”他說，“這是離攝影棚最近的酒吧，是必然的”
我笑了，兩個人一陣沉默。
“那很疼嗎”他突然問。
我沒明白：“什麽？”
“和喜歡的人分開，很疼嗎？”
他說的是我和沈智之。我想了想，笑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談過戀愛或者沒有分手過。”
徐以臣點點頭：“我沒有談過戀愛，或者說，我不和女人談戀愛”
哦，原來是另一路的。我了然的點點頭，反而對他稍微坦誠了起來：“很疼，尤其是他給了你全世界的時候”
徐以臣笑了：“不不不可能，你的全世界怎麽可能是沈智之給你的呢。據我所知，他隻是一名歌手而已”
我對他的說法感到非常不滿：“歌手怎麽了？aurora就是被他用一首歌捧起來的”
Aurora一開始就起點很高不錯，但是如果沒有當初《薔薇雨林》的片尾曲，aurora和eray的驚豔合作，才讓我們真正的走到了大眾麵前，被更多人接受。那首歌，不管沈智之騙我多少次我都不得不承認，那是aurora的一個突破點。
徐以臣的表情像是在聽什麽荒謬的話：“你看事情都是這樣隻看表麵的嗎？他能那樣做，是因為他背後的資本和公司允許他這麽做，他這麽做會使得公司的利益增加公司才允許並促成了這次合作。如果你們的合作損害了公司的利益，你覺得他沈智之說合作，你們就能合作成嗎？”
我沉默了，徐以臣又點上一支煙，接著說：“資本對於市場是非常敏感的，市場有意向，大佬們立刻就會投錢進來，你們的關係就是春暖花開的，市場有點風吹草動，大佬們立刻就會收手，你們的關係立刻就會破裂。你們出事後在微博上互潑髒水，難道還不夠說明這一切嗎”
“那些都不是我們自己寫的”我小聲的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徐以臣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再光鮮亮麗的藝人，不過是工具人罷了”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我很難過。是工具人，但是我們也是有心的。
我抓起來杯子一飲而盡，眼淚刷刷的流下來
“喝酒對身體不好”徐以臣說。
我一下子笑出聲來，看著他手上的煙：“所以抽煙對身體好嗎？”
“對心情好，最起碼我抽煙不會哭”他看著我，遞給我一根，“試試？”
我把煙點上，學著他的樣子抽了一口，又吐出來。
他笑了，一雙眼睛彎彎的：“你要把它吸進去，不然怎麽叫吸煙呢？”
我試著吸進去，卻毫無驚喜的被嗆到了。我放棄了，把煙按在煙灰缸裏，又舉起我的杯子：“還是喝酒簡單一點。”
“其實還有一種方式也很簡單”他說。
“什麽？”
他欺身上來一下子吻住我的嘴唇。我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手忙腳亂的把他推開：“你不是不和女人……”
“對，我不和女人談戀愛”他說。
“我隻和她們上床。”
徐以臣的家就在酒吧背後的小區裏。我們一前一後進了小區，在電梯上假裝不認識，卻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像兩團燃燒的火一樣在玄關上就糾纏在一起。我們站著脫完了彼此的衣服，像原始的動物一樣互相啃咬著，發泄著。他把我推倒在他家軟軟的地攤上，在我還沒有適應這個溫度的時候，一下子被他的進入達到了高潮。
狂亂而又放縱的一夜。
我是在陽光的照射中醒來的。印象中已經很少睡過這種自然醒的覺了。昨天一陣瘋狂的發泄，就當是給過去畫上一個句號，而醒來之後看到太陽，心情也會變好，突然就覺得很多事情總會過去，還是應該對未來多抱有一點希望。
徐以臣已經離開了。我找到我的手機，也準備收拾收拾離開，沒想到一開機就是孟天的電話。
我接起來：“喂……”
“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孟天的聲音非常的反常，或者說他是嘶吼出來的，還帶著哭腔。他以前也曾經找不到我過，卻並不會像現在這樣崩潰。我突然覺得有點抱歉，我其實不應該關手機的。
“對不起啊，我就是起晚了，怎麽……”
“你就是起晚了？？”孟天失控了，突然就開始大哭。我也有些被嚇到了。隻是一會兒聯係不上，不至於這個樣子吧？難道是……我連忙問，“是不是我昨天又被拍到了？”
“對！對！你是被拍到了！”孟天的聲音已經黏連在了一起，“這重要嗎？奚禾你知道嗎？”
“申橙自殺了”
給讀者的話:
想著寫一章老沈的番外，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我最開始還是很喜歡老沈這個角色的，但我覺得我沒有把他寫出來，想再加個番外補一補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