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失蹤,皇後也失蹤,隻怕皇宮遲早會亂成一團。
若是夏雲澤突然動了心思,此刻有了起兵之心,更是惱火,一想到這些,白雲汐不由得柳眉緊蹙,不得舒展。
老奶奶問,“看你愁眉緊鎖,可有何難處?”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下了白雲汐肩膀上的衣服,露出被殷紅的鮮血染紅的香肩。
老奶奶的手從白雲汐的皮膚上拂過,目光驟然一縮,“你曾受過傷?”
“是。”白雲汐如實回答。
“你在受傷的地方塗抹過膚凝霜?”
“是!”白雲汐當下一驚,反問道:“你如何得知我塗抹過膚凝霜?”她身上的傷疤幾乎都已去得差不多了,可若是資深的大夫,想必還能看的出些許痕跡,這並不奇怪。
可再高深的醫術,也不可能看得出她曾塗抹過什麽。除非,她對膚凝霜十分熟悉。
老奶奶得意一笑,“我當然知道,這膚凝霜本就是我研製出來美容養顏的。”
若不是老奶奶頭發花白,看起來卻隻有四五十歲的年紀,隻是她的聲音依舊出賣了她的年齡。
白雲汐更是好奇了,這膚凝霜是慕容書臨死前派人送來的,心頭一驚,莫非這老奶奶和慕容書有何關係?
她穩了穩神,遲疑了一下,這才問道:“不知老奶奶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如今多大?”
老奶奶扔掉了白雲汐自個在路上胡亂采擷的一些草藥,歎道:“遇上我算你命大,你可知你敷在傷口上的草有劇毒?若是再晚些時辰,隻怕你左半邊的胳膊都保不住了。”
白雲汐大駭,看向老奶奶時的表情多了幾分感激。
老奶奶隨手拿過身後的水壺,把白雲汐的傷口簡單清洗了一下,然後拿出一瓶白色粉末的藥,灑在白雲汐的傷口上,又拿出手中的絲巾,小心翼翼的為白雲汐包紮了一番。這才大功告成的吐了吐氣。
“好了,沒事了。隻是今夜傷口難免會有些疼,你忍著點。”
白雲汐感激的點點頭,“多謝!”
老奶奶回到火堆旁,看著跳躍的火焰發呆,癡癡的說道:“我有一個小兒子,自幼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白雲汐沒有插話,而是等著老奶奶繼續說下去。
“我這小兒子,自幼就很是聰明,我有意讓他學醫,可他偏偏愛上了琴。他說,隻有琴音方能伴他入睡,還說這世上若是真的懂他的,也隻有琴音。我留不住他,隻能讓他離開了家,四處漂泊,這些年來我四處打聽,聽說他來了皇城,所以就帶著我的小孫女一路尋來。”
白雲汐一臉佩服,“老奶奶這些年辛苦了。人各有誌,一個人這一生有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好歸好,可我聽人說他死了,我不信,所以我要來尋個究竟。”老奶奶眸光一暗,眸子裏流露出一抹悲傷的情緒,不難看出,她嘴上雖說著不信,心裏又豈能沒有半點疙瘩?
小魚兒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看向白雲汐,“姐姐,我小叔叔會回來的,對嗎?”
白雲汐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走到小魚兒身旁,勾唇一笑,“放心吧,你小叔叔一定會回來的。”
老奶奶眸光一瞥,看向了白雲汐,質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麽會有膚凝霜?”
“是,是我一個朋友贈送給我的。”
“朋友?什麽朋友?”老奶奶十分激動。
白雲汐被老奶奶突然的舉動嚇得不輕,她鳳眸一低,“是我師父,也是我的朋友。”
“你的師父?”老奶奶好奇道:“你師父是誰?”
無論何時,隻要提起慕容書三個字,白雲汐總會陷入無盡的感傷中。她下意識的抿了抿唇,淡淡道:“我師父是滄水城的第一琴師慕容書!也是滄水國的第一琴師!”她自信,驕傲,因為有一個這樣的師父,如此疼她,寵她,保護她的師父。
當老奶奶聽到慕容書三個字的時候,臉色驟然大變。
然而白雲汐並沒注意到老奶奶臉上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隻是我師父,我師父再也不會教我彈琴,再也不會保護我,再也不會一遍又一遍的告誡我,小汐兒啊,你要保護好自己,以後師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白雲汐自顧自的說著,竟不知不覺的淚濕了臉龐。
老奶奶整個人都僵了,她瞳孔驟然放大,驚愕的張大著嘴巴,突然抓住了白雲汐的兩條胳膊來回晃動著,“你在說什麽?你說書兒死了?你說書兒死了?書兒怎麽會死?書兒怎麽會死?”
書兒?
白雲汐鳳眸一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老奶奶,“老奶奶,你要找的人是,是我師父?”
她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這一切就像是戲文裏的情節,如今卻真實的發生在她的身上。
小魚兒一聽到慕容書死了,直接哇哇哇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魚兒爬到白雲汐跟前,不停問道:“姐姐,我小叔叔死了嗎?我小叔叔真的死了嗎?”
白雲汐心頭一痛,這一次,慕容書真的死了,慕容書就死在她的懷裏,此事自然不會有假,隻是這樣的話,她又怎麽能說得出口?
慕容書與她而言,意義很特別,不僅是她的師父,她的朋友,更是她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一個人。一個可以為她付出一切,乃至性命也無怨無悔的男人。
她欠他的太多了。
白雲汐心頭暗暗道:“慕容,你為何要這般無情?為何不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讓我這樣一輩子欠著你,你真的高興嗎?你說你希望我快樂,可你要我如何能快樂?”
老奶奶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完全沒了精神,不過短短一瞬,她仿佛老了幾百歲的模樣。
老奶奶突然捂著胸口,臉色很是難看。
“老奶奶,老奶奶,你怎麽樣?你沒事吧?”白雲汐上前,卻被老奶奶抓住了手腕,逼問道:“書兒是怎麽死的?書兒好端端的怎麽就死了?你說書兒是滄水城第一琴師,是誰殺了他?告訴我,是誰殺了他?我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那人已死!”
“死了?”老奶奶大怒,“殺了我書兒的人就這麽死了?他的墳墓在哪?告訴我,我要鞭屍,我要他死了都不得安寧!”
“奶奶,不要激動,你冷靜一點。”白雲汐試圖安慰,然而她的話不過隻會更加刺激老奶奶罷了。
小魚兒蹲在老奶奶跟前,淚如雨下,哭啼不停,“奶奶,小叔叔沒了,小叔叔沒了。嗚嗚……”
老奶奶突然推開了小魚兒,小魚兒跌倒在地,白雲汐連忙將小魚兒扶起,老奶奶喝道:“小魚兒,你小叔叔好著呢,你小叔叔好端端的活著,你若再亂說,奶奶我就不認你這個孫女,你聽清楚了嗎?”
小魚兒被老奶奶這麽一恐嚇,頓時連哭得快哭不出來了,隻是不停抽泣著。
白雲汐心頭一凜,她必須得想個其他法子安慰老奶奶,慕容書是因她而死,她有這個責任照顧慕容書的家人。
“奶奶……”她試著叫了一聲。
老奶奶愁容滿麵,眼眶有晶瑩在打轉,想著想著,晶瑩就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白雲汐看得心疼,便上前抱住了老奶奶,不在說話。
突如其來的噩耗,換做是她,也接受不了,老奶奶需要時間,而她,願意這樣陪在老奶奶身邊。
三人抱成一團,在淒清寂寞的夜裏,一堆柴火在破廟裏隱隱雀躍著火光。
老奶奶和小魚兒早已哭成了淚人,而白雲汐柳眉緊鎖。此刻心頭無比思念著慕容書和蕭墨初。
慕容書已經離她而去,若是蕭墨初也出了什麽意外,她都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起那樣的打擊。
不知過了多久,破廟裏出了啜泣聲就是歎息聲,老奶奶終於緩和了許多,擦掉了臉上的淚光,這才又問道:“你還是沒告訴我究竟是誰殺了書兒?”
“是……”白雲汐遲疑了一下,“端木磊!”
“端木磊?”老奶奶雙眸一緊。
白雲汐疑惑道:“奶奶,你認識他?”
“他是毒醫的關門弟子,我自然認得他。”
“奶奶也認得毒醫?”
老奶奶臉色頓時就變了,大罵道:“老東西,都是你幹的好事,你撿來的狗雜種殺了你兒子,我要跟你拚命!”
白雲汐聽得有些糊塗,皺著眉頭,小聲問道:“奶奶,你,你說師父是毒醫的兒子?那你……”
倘若慕容書是老奶奶和毒醫的孩子,那老奶奶和毒醫豈不是?
白雲汐沒敢繼續問下去,因為老奶奶已經變了臉。
她冷著一張臉,喝道:“都是那個老東西!啊啊啊!”她突然仰著頭,對著屋頂大吼道:“老東西,你害死了你兩個兒子,你這個挨千刀的,你在怎麽不去死?你最好給老娘藏好點,若是被我撞見,我非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血!”
老奶奶突然破口大罵,更是嚇得小魚兒連哭都不敢哭了。
白雲汐一時之間也看傻了眼,似乎沒想到看起來麵容和藹的老奶奶,竟也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
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老奶奶再次捏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你跑什麽跑?他是你師父,如今被人殺了,難道你就不想為你的師父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