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開跪在地上,目光低垂,麵色堅定。他像是一個囚徒,等待著最後的恩賜。然而這一切他都心甘情願,無論結果如何,他都甘之如飴。
白雲汐重重歎息了一聲,將他從地上扶起。
“師父!”她突然輕輕的叫了一聲,柔情萬千,纏纏綿綿。
這一聲師父,讓月開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慢慢的,緩和下來。
白雲汐又道:“謝謝你,師父!”除了感激,她又能做什麽呢?
千言萬語,都不知應當從何說起。
為了避人耳目,白雲汐選擇在夜幕時分離開。
關於無裏子的下落隻有妙筆生花才知道,妙筆生花向來詭計多端,所以此次將和白雲汐一同前去千雪山尋找無裏子的下落。
千雪山坐落於滄水國的西南境,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千雪山常年積雪,在那裏,溫度極低,倘若不能做好禦寒措施,極有可能命喪於此。
一直以來,千雪山也流傳著一個神話傳說,聽聞是雪女愛上了一個凡人,觸犯天庭,天庭處死了凡人,雪女悲痛欲絕,一個人在千雪山上獨自守候愛人的歸來,她每哭一次,便會下一次大雪,雪女淚流不止,所以千雪山上覆蓋著千年積雪。
半個月來晝夜不停的趕路,早已讓三人疲憊不堪,尤其是白雲汐。
月開擔憂她身體吃不消,有意停下歇息,白雲汐卻擔憂著蕭墨初的安危,隻願能早日找到無裏子。
馬不停蹄,一路急趕,五天後,他們終於到了千雪山下。
望著眼前這一座雪山,寒氣襲人,冰涼入骨,他們每走一步,都會深深陷入雪地裏。
妙筆生花蹙著眉頭,麵露憂色,“千雪山上幾乎沒有一條路,屬下並不確定無裏子真的在千雪山上,娘娘真的要上去嗎?”
倘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當然,這句話妙筆生花並未說出口,選擇權在白雲汐身上,他不能幹涉她的決定。
白雲汐鳳眸半眯著,從她的臉上看得出,上千雪山是毋庸置疑的。
月開道:“屬下認為,我們現在不宜上山。”
現在大雪紛飛,他們每人都裹得跟粽子似的,行動十分不便。本就饑腸轆轆,若現在上去,更難找到吃的。
他們必須在上山之前,先找些吃的,好好睡一覺。最好能找到附近的人,好好打探一番,隻有這樣,才能減少他們上山的難度。
白雲汐沉思了一下,月開說得很對,她不能太過自私,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月開和妙筆生花的安危。
“我們找個地方落腳,好好休息一晚,待明日雪停了,我們就上山。”
大雪紛飛,容易遮擋視線,他們對山上的情況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道山上有什麽,會發生什麽。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休息,想好應對之策。
三人騎著馬,在一公裏外找到了一腳客棧。
這個客棧很普通,卻又不普通,方圓三十裏,似乎隻有這一家。
月開一臉警惕,三人在外麵猶豫了好一陣,方才緩緩靠近。
月開對白雲汐說道:“娘娘,為了避免麻煩,我們都會叫你公子,還望娘娘勿怪!”
白雲汐自然是明白的,她又怎麽會怪罪呢。
月開又道:“方圓三十裏,隻有這一家客棧,實在古怪,娘娘不得離開我們一米外的距離。”
妙筆生花很是讚同,“對,這客棧著實古怪。”
白雲汐點頭道:“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我們都要小心行事,休息一晚,盡量不要惹出是非。”
三人商量之後,這才走進客棧。
小二熱情的將他們的馬牽到了馬廄。
當三人進入客棧的那一瞬間,頓在了門口。
在客棧裏,一群身穿蓑衣的人正對他們而坐,這些人頭上戴著帽子,帽子還在滴水。看起來也是剛進屋。
當他們推門的瞬間,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月開眼尖的發現,這些人幾乎都一隻手端著酒杯,另一隻藏在桌子下方的手裏緊握著錚亮的大刀。他頓時提高了警惕,右手也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
白雲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淡定。
她努力平複了一下心緒,然後麵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老板娘笑盈盈的迎上前,“客官,吃飯還是住店啊?”
老板娘約莫三十歲的年紀,一身紅色的紗布裙,頭上隻有一隻簡單的木釵。她笑容甜美,一雙秋眸更是勾人心魂。
白雲汐冷冷說道:“給我們安排三間客房,在來一些吃的。”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三人尋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坐下。
老板娘燦爛的笑了,“好嘞!”隨即將菜譜雙手奉上,“這是本店所有的菜譜,客官看看想吃什麽隨便點。這方圓三十裏隻有我紅娘這一家客棧,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白雲汐拿起菜譜掃了一眼之後,將菜譜遞給了妙筆生花,“你點!”
她根本就沒胃口,看到這些菜譜也絲毫勾不起她的食欲。索性將點菜之事交給妙筆生花去做。
妙筆生花先是楞了一下,但隨即想到白雲汐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便不再拒絕。
他拿起菜譜隨便點了幾個,老板娘又道:“本店最有名的就是瘦肉包子,客官,要不要來幾個?”
紅娘柳眉一挑,笑若燦日。更是勾人了幾分。
瘦肉包子,不知為何,白雲汐聽到就沒了胃口。況且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肉?
她下意識的問道:“不知包子裏是什麽肉?”早些年她聽過一些關於人肉包子的傳聞,出門在外,還是要萬事小心為上。
紅娘臉色微變,但臉上始終保持著無比燦爛的笑容,“這包子裏可都是上好的野肉。味道鮮美,客官若是不嚐嚐,可就是你的損失。”
“啪”的一聲,隔壁一個粗獷大漢突然一掌打在桌上,醉醺醺的說道:“老板,再來一壺酒!”
紅娘嬌媚一笑,“好嘞!你的酒馬上就來!”
“客官,你們呢?”紅娘笑盈盈的等著白雲汐的回答。
白雲汐遲疑了一下,月開道:“不用了,就上我們剛剛點的那幾個菜就好了。”
紅娘眼眸裏閃過一絲失落之意,但隻是一瞬,隨即笑了笑,“好嘞!馬上就來!”
半柱香的功夫,他們點的四個菜都上齊了,隔壁那個要酒的大漢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紅娘對店裏的夥計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客人抬進房間好好休息。”
小二一聽,連忙走上前,攙扶著那個醉酒的大漢一步步爬上樓梯,不過大漢的體型和小二的體型形成鮮明的對比,明顯能看得出小二十分吃力。
他們三人吃好喝好之後,就去了二樓的三間客房。
月開擔心白雲汐的安危,決定留在白雲汐的房間。
妙筆生花也覺得這個客棧透露出詭異,所以三人最終留在了同一個房間。不過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並沒有退掉另外兩間房。
月開道:“公子,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他深邃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關心和心疼。在他眼裏,白雲汐隻是一個女人,一個飽經風霜,受盡苦難的女人。
如果可以,他願意替她遭受一切的苦難,也不願看到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白雲汐深知現在的境況,什麽也沒說,脫掉鞋子就躺上了床。
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白雲汐很快就進入了熟睡狀態。
牽掛著皇宮裏的蕭墨初,白雲汐睡得很不安穩。在渾渾噩噩中醒來,已是夜半時分。
房間裏留了一盞燈,燈光微弱,依稀能看清房間裏的擺設。
白雲汐毫無睡意,下了床,環視了一圈之後房間裏卻沒了月開和妙筆生花的身影。
白雲汐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小聲叫道:“月開,月開!妙筆生花,妙筆生花!”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繡花針掉地的聲音,沒有一個人回答,月開和妙筆生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杳無蹤跡。
白雲汐的神經頓時就高度緊繃起來,她本想開門,然而在雙手覆上門的一瞬間又遲疑了。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白雲汐方才打開了門。
寒氣襲來,白雲汐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神經更是高度集中起來,隱隱之中仿佛聽到了磨刀的聲音,白雲汐心頭一凜,湧上一種不好的念頭。
不過隻是一瞬,她隨即搖搖頭,不可能,月開和妙筆生花一定是他們自己離開了房間,否則她也不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她突然想到隔壁兩個房間,或許他們在另外兩間房裏。
這麽想著,白雲汐打算推開隔壁的房門,然而當她的手觸摸到冰涼的門上時,再次遲疑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撲通撲通的仿佛隨時都會從身體裏蹦出來。
當‘吱呀’一聲傳來,房間的門緩緩被打開。
從門縫裏看進去,房間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看不到。
白雲汐靜下心來,倘若有人在裏麵,必定會有呼吸聲,然而除了她自己慌亂的心跳聲外,她什麽都沒聽到。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得詭異。
白雲汐的心懸吊吊的,不停祈求道:“你們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突然,再次傳來霍霍的磨刀聲,聲音越來越大,更是清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