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汐並不知道怎樣才能減輕十五的痛苦,隻能言語安慰。
十五牽強一笑,“九嫂,你,你好美……”
他用盡力氣說出這句話後,再次昏厥。
白雲汐拾起玲瓏琴,盤膝而坐,再次彈奏起《蒹葭蒼蒼》,琴音嫋嫋,在大雨的衝刷之下,帶著別樣的味道。
白雲汐一邊彈奏,一邊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十五麵色蒼白,在十五身下的泥土,早已被殷紅的血色染紅。大雨衝刷在他的身上,加快了血流速度。
白雲汐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十五身上,不停在十五耳邊呢喃道:“十五,不要睡,不要睡。”
她輕輕撫摸著十五的臉頰,讓十五感覺到她的存在,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等待是一種煎熬,當等待事關生死的時候,也就變成了一種無奈。
人們害怕等待,卻又在害怕中等待!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白雲汐終於等來了。
然而她等來的不是蕭墨初,而是高冷和月開帶來的侍衛。
“王妃!”高冷飛奔而來,看到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十五時,臉色大變,“十五皇子他……”
白雲汐揭開白色的披風,隻見十五渾身是傷,被雨水浸泡之後,更是找不到一塊完好無傷的地方。
高冷垂下頭,連忙讓身後的侍衛上前幫忙,將十五抬上了馬背。
高冷問,“王妃,王爺呢?”
白雲汐從地上站起來,雙手將玲瓏琴緊緊抱在懷裏,“墨,墨……”
她呢喃了兩句,眸光一凜,“高冷,即刻將十五皇子帶回營帳醫治,不得有誤。你們十個,立刻跟本宮尋找九王爺!”
“是!”
侍衛領命,迅速朝著蕭墨初離開的方向,進行搜尋。
雨勢越來越大,電閃雷鳴,頗為嚇人。
月開不忍心白雲汐一個女子在這山林裏淋雨,建議道:“王妃,你隨高冷一同回去,我們會找到王爺的。”
白雲汐眸子一低,“月開,你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
月開垂下頭,隻能盡快找到蕭墨初。
一炷香後,月開在一個灌木叢裏找到了蕭墨初,他唇色發黑,一臉蒼白。
當月開把蕭墨初從灌木叢裏背出來的時候,白雲汐隻覺得心被人緊緊揪住,無法呼吸。
月開迅速檢查了一下蕭墨初身上的傷口,“隻怕王爺是被毒蛇咬傷,中了蛇毒。”
白雲汐粗暴的撕開蕭墨初褲腳,果然發現了兩個被蛇咬過的傷口,傷口四周已發青,她二話不說俯下身就開始在傷口上吸毒。
月開根本就沒來得及阻止。
當白雲汐突出第一口蛇毒的時候,月開攔住了她,“王妃,你不能這麽做。你若有什麽閃失,屬下無法向王爺交代!”
說罷,月開試圖為蕭墨初吸毒,然而就在月開俯身的一刹那,白雲汐讓一旁的侍衛將月開給打暈。
白雲汐連連吸了五六次蛇毒,直到第十次的時候,吐出的血才開始正常。蕭墨初唇角發黑,蛇毒已經流入血液裏,她吸出的這些蛇毒隻能緩解病情,並不能醫治。
“將王爺扶上馬,即刻回營!”白雲汐麵色如冰,十分霸氣。
大雨滂沱,一行人在雨中飛速行駛,他們看不清前路,一心期盼著趕回營中。
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回到了營帳。
蕭墨初被侍衛們背入營帳,而白雲汐直接摔下了馬背。
此刻月開已醒,在白雲汐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接住了她。
蕭天傲趕到蕭墨初的帳篷裏時,臉色十分嚴厲,氣勢洶洶中帶著幾分怒意,當他看到蕭墨初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的時候,臉上的怒意頓時就消減下去。
靜妃坐在床邊,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蕭傲天擺了擺手,“初兒怎麽樣了?”他走上前,探了探蕭墨初的額頭,歎息了一聲,“好端端的,怎麽就中了毒。老十五渾身是傷,至今未醒。”
靜妃梨花帶雨,見到蕭傲天忍不住淚光漣漣。
“皇上,初兒,我的初兒……”
蕭傲天將靜妃擁入懷中,小聲安慰道:“禦醫怎麽說?”
“禦醫說蛇毒已入肺腑,倘若沒有解藥,隻怕我兒……嗚嗚,皇上,你一定要救救初兒,救救我們的孩子。”
一向端莊穩重的靜妃在這個時候竟然也忍不住痛哭出聲,“若不是老十五執意進入禁區,我兒就不會身中蛇毒命懸一線。”靜妃的語氣充滿了責備的意思。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母親,一個為了保護自己兒子的母親,僅此而已。
蕭傲天安慰道:“老十五身受重傷,至今未醒,也算是得到了懲罰,至於初兒,朕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他醫治。”
靜妃拭了拭眼角的淚,“汐兒,汐兒為了幫初兒吸出蛇毒,也中了毒。”
蕭傲天臉色鐵青,他本以為嚴令禁止皇子間有任何明爭暗鬥,就能避免此次狩獵出現任何狀況。萬萬沒想到……
“唉!”蕭傲天重重歎息了一聲,即刻派人四處尋醫,全軍返程回宮。
白雲汐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馬車上,在她身旁,躺著蕭墨初,兩人都清醒著,微睜開眼看著彼此。
蕭墨初責備道:“汐兒,為何你總是如此倔強。”
白雲汐與蕭墨初緊握著彼此的手,她淡淡一笑,“你我乃夫妻,本就應該同甘共苦。”
蕭墨初長籲了一聲,“可我不願,也不想看你受到任何傷害。”
白雲汐握著蕭墨初的手緊了緊,“隻要有你在,一切都好。”
蕭墨初再次歎息了一聲,“汐兒啊汐兒,我該拿你怎麽辦?”
一路顛簸,三天後終於回到皇宮,對於此次中毒之事,乃是意外,十五都是皮外傷,第二天就已醒來。而蕭墨初和白雲汐的傷勢愈發嚴重。
兩人起初還能說說話,回到皇宮之後,蕭墨初尚有意識,但說話有些困難。
白雲汐躺在蕭墨初身旁,一直拉著他的手不曾鬆開。
“墨,你不會死的!”她自言自語的說著,嘴角微咧。
“你相信我嗎?”沒有聽到身旁人的回答,她再一次問道。
白雲汐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藍色蚊帳,她堅信蕭墨初不會死,他還沒登上皇位,又怎麽會死呢?
“墨,你知道嗎?總有一天,你會成為萬人之上,唯一的王者。”
一旁的蕭墨初眨動了一下眼睛,隻不過白雲汐並未注意到。
她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有前世今生,你信嗎?嗬嗬,你一定不會信的,可我還是想說,前世的你和我,我以為我們很相愛,我以為我在你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可,終究隻是我以為。前世的我們有緣無分,所以我怕,我怕再次重蹈覆轍。我怕我愛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怕你我最終走上不歸路……”
白雲汐說著說著,已淚眼婆娑。
她嘴角勾起一抹讓人心疼的笑,“我以為,隻要不嫁給你,一切都能重來,可我終究是太傻了!”
“墨,墨……”
白雲汐說著說著,哽咽住,無法再說出聲來。
宮中的禦醫挨個前來為蕭墨初和白雲汐診治,藥物和針灸一樣都沒落下,雖然阻止了蛇毒繼續蔓延,卻無法清除五髒六腑的毒素。
蕭傲天愁眉不展,更是發布皇榜尋天下名醫,隻要能為九王爺和九王妃解毒,賞黃金萬兩。
為了方便醫治,蕭墨初和白雲汐都住在靜妃的慈安宮裏,蕭墨初體內的毒一日不除,靜妃的心就不得安生。
白原聽聞白雲汐中毒之事,攜著白紫雲入宮探望。
白原看到白雲汐小臉蒼白,消瘦了不少,十分心疼。
“汐兒,我的汐兒啊……”他言語之間急切又擔憂,白紫雲看到白雲汐,更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白雲汐淺笑道:“有什好哭的?雲兒,不要哭,你姐姐我福大命大,才不會輕易死了呢。”她語氣輕鬆,調侃的說著,全然不似一個病人。
白紫雲蹙著眉頭,叫了一聲“姐姐”,聲音帶著哭腔。
好一會白原才調整好情緒,安慰道:“汐兒,這些日子好生休息,皇上已經發布皇榜,尋天下名醫,你和王爺,都會好好的。”
“爹爹不用擔心,汐兒和王爺都會好好的。”為了不讓白原擔心,白雲汐重重點了點頭。
對於這次中毒,白雲汐似乎並沒有太過擔憂,她的蕭墨初才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他還沒登上皇位,她還沒當上皇後,哪裏能這麽輕易死了。
送走白原和白紫雲後,白雲汐陷入了深思之中,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種種,並沒有出現她和蕭墨初中蛇毒的事件,反倒是記得蕭墨初舊疾發作,險些喪命,是她及時發現,才救了蕭墨初一命。
前世的軌跡已經漸漸偏離,很多事情都不在預料之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夏嫣然手中有一顆能解百毒的解藥。
白雲汐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向她要,也不知道夏嫣然是否願意給?
夜幕時分,夏嫣然從九王府趕來,她似乎哭了,眼睛紅腫,看到白雲汐時,哽咽了一下,吃力的叫了一聲,“王妃姐姐……”
她跪在床邊,輕輕撫摸著蕭墨初刀削般的臉頰,一臉心疼,臉貼著臉,低聲叫了幾聲,“王爺,王爺……”
蕭墨初沒有任何回應,夏嫣然更是鼻子一酸,忍不住熱淚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