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低頭看著自己緊緊攢著拳頭的手,心裏像吃了塊鐵似地,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患得患失了?
手背緊緊捏了一下,顧安然抬頭,從沈墨寒明亮的眼睛中看到自己頹喪的倒影,她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在溫室裏待久了就變得脆弱了呢。
沈墨寒擔憂的看著她:“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要不要我過去把他給揍一頓再拖過來?
沈墨寒磕磕絆絆的說了半截話,她強忍著痛苦綻放出美麗的笑容,他的心募得疼了一下,五年的時間裏她是不是一直這樣強顏歡笑的呢?
顧安然笑著搖頭:“不用了,走吧!”顧安然繞到車的另一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頓了頓,不覺抬頭又朝對麵看了一眼,愕然!
她看見葉司承正快步朝這邊走來,步伐穩重,麵色冷淡,脊梁挺得筆直,嘴唇英俊的臉在陽光下像雕塑一般剛硬冷酷。
馬路上並沒有紅綠燈,也沒有人行道,車輛川流不息,葉司承就這樣硬生生的從馬路中間穿過,有幾輛車幾乎是貼著他的衣角擦身而過,顧安然驚出一身冷汗,他不要命了!
顧安然雙手擴在嘴邊大聲喊:“快回去,危險,別過來!”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的話,他隻是冷著眉眼更加加快了腳步,臉上一副山雨欲來的冷怒。
顧安然急的直跺腳,葉司承總歸有驚無險的從對麵穿了過來,走上前來一把將顧安然拉到自己懷裏,冰冷道:“有勞沈律師送顧安然過來,辛苦了。”
沈墨寒也不生氣,玩味的挑眉看了看馬路對麵緊緊盯著這邊的伊茜,笑了笑說:“葉總把美人一個人留在那邊不好吧?”
周圍空氣驟然變冷,葉司承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沈墨寒永遠都能一語中的刺中要害,他永遠都能找到矛盾最尖銳的所在,顧安然聽了沈墨寒的話身體一僵,潛意識就要從葉司承的懷抱裏掙脫,這個寬厚堅實的懷抱剛剛還摟著另外一個女人,她不要待在這裏!
葉司承卻緊緊抱著她容不得她半點掙紮,他危險的眯著眼睛,說了一個字:“滾!”
沈墨寒不屑的輕嗤了一聲。
顧安然能夠感覺到葉司承鼎盛的怒氣,對麵還有很多記者在跟拍,大廳觀眾之下,如果兩人打起來,對葉氏無疑會造成非常不利的影響,且會給葉司承帶來無盡的麻煩。
顧安然緊緊握住葉司承的拳頭,對沈墨寒說:“抱歉,請走吧!”
沈墨寒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眼中劃過一絲受傷,快得讓人以為那隻是幻覺,她毫不猶豫不問是非對錯的就站在了葉司承那邊,他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顧安然眼神裏的焦急和擔憂,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無所謂的舉起雙手,懶洋洋的說:“OK,OK,我走!顧安然,實在傷心了就回回頭吧,我一直在原地等你。”他不等葉司承或者顧安然有任何回應,自顧自的跳進車裏,背對著他們瀟灑的揮了揮走,一踩油門消失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顧安然從葉司承的懷抱裏掙脫,微仰著下巴靜靜與他對視,毫不示弱。
葉司承噓噓眯了眯眼睛:“你出來就是為了見他?”
顧安然穿過他看了看美豔不可方物的伊茜,反問道:“你軟禁我就是為了不讓見到這些?”
葉司承愣了愣,沉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安然盯著他不說話,再朝對麵看時,伊茜正學著葉司承的樣子從車水馬龍的馬路上穿過來。
葉司承順著顧安然的目光回頭,臉色瞬間就白了,極力掩飾著臉上擔憂的表情。顧安然靜靜的看著他。
“安然,你等我一下。”葉司承話音未落人已經疾步朝伊茜走去,那一瞬間顧安然聽到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她終究隻是個女人,是女人就會吃醋會嫉妒,她需要他的解釋,可是他卻二話不說跑去接應那個讓她醋意橫生的女人。
顧安然淡淡的看著葉司承疾步走到伊茜的麵前,好像在訓斥她不顧安全橫穿馬路,伊茜淘氣的做了個鬼臉,撒嬌似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太陽著實耀眼,顧安然覺得自己快被曬得呼吸衰竭了,再待下去估計心髒會停止跳動,顧安然攔住了輛出租車,搖上出租車的窗戶,將外麵的喧囂隔絕起來。
葉司承訓完話之後轉身去看顧安然的身影,對麵隻有幾顆梧桐樹矗立在寬闊的馬路邊,哪裏還有顧安然的身影,葉司承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小姐,請問您要去哪裏?”出租車司機問到。
去哪裏呢,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想去的地方,顧安然感到深深的疲憊:“繞著護城河開吧,我隻是想散散心。”
電話適時響起,顧安然看到來電,心裏閃過一絲喜悅,是的,這個人總是在她最傷心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真的就想上帝派給她的福音一樣,顧安然接住電話:“暖暖……”
趙暖暖本要劈頭蓋臉的痛罵她的,聽到她略帶委屈的一聲“暖暖”所有的怒氣都被打散了,隻剩下無盡的疼惜,他拉著臉,沉著嗓子說:“你還記得我是趙暖暖啊!現在在哪?”
每次她傷心的時候都會一個人到處亂跑,剛才去葉司承的別墅找她,怕她看到葉司承緋聞的消息想不開,結果到了別墅門衛說她跟著沈墨寒走了,趙暖暖那個怒啊,她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怎麽滴。
可是你看趙暖暖現在,聲音比女人還特麽的溫柔:“安然,別做傻事啊,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
顧安然失笑,她能做什麽傻事,五年前她都沒做傻事,難道五年後能越活越回去嗎?再說,她都沒有求證出事實的真相,如果真的是報紙上寫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那樣……
趙暖暖找到顧安然的時候,她正站在江邊眺望,趙暖暖以為她要尋死,嚇的臉都綠了。
“安然,你別想不開啊,生活不隻有愛情的,你還有我,有顧嘉明,有蔡顏顏,有很多關係你在乎你的人,啊!你就要當姑姑了,還有……還有你肚子裏的寶寶是無辜的……”
顧安然轉過頭,看到趙暖暖焦慮的樣子,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他怎麽會認為她會跳河?
趙暖暖看到顧安然的樣子很平靜,嘴角隱約掛著一絲笑意,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一放鬆下來立馬覺得腿軟腳軟,不顧形象的坐下拍著自己的胸口嚷嚷:“顧安然你嚇死我了!”
顧安然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靠在他的身上,趙暖暖厭惡的挪了挪,卻甩不開這個樹袋熊,一臉不情願的忍受著顧安然的“親密接觸”。
顧安然說:“我是不是又走錯路了?”
趙暖暖心裏狠狠疼了一下,他不會忘記五年前顧安然揪著他的衣襟哭倒在他懷裏的樣子,不會忘記她每夜每夜的失眠,剛一睡著就會被噩夢驚醒,那時她得了厭食症,卻為了生存每天硬往嘴裏塞東西吃,不會忘記她放棄了她最愛的繪畫,選擇攻讀法律。
她想要複仇的心理,她想要保護親人的念頭,她排斥並厭惡婚姻的想法他都能夠深刻的感受到。葉司承讓她慢慢走出陰影,然而葉司承能給她幸福嗎……
趙暖暖順著她的頭發,滿懷希冀的說:“安然,和我一起出國吧,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顧安然愣了愣,慢慢搖頭。
你可以看見趙暖暖眼中的光華一點點黯淡,最後如萬年的古井沉靜無波。
顧安然說:“暖暖,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她還沒有弄清楚事實,五年前是她沒有能力弄清楚事實,現在絕對不要再留下那樣的遺憾。
趙暖暖把顧安然送回葉司承的別墅,他堅持要把顧安然送回進去,顧安然堅持拒絕了,有些事必須她自己麵對,有些事也隻能她自己麵對。
顧安然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瓷器砰然碎裂的聲音,還有葉媽媽的驚呼:“司承!你瘋了?如果她不想再回來,你這樣又有什麽用?不是已經讓人去找了麽……司承!”
門豁然從裏麵打開,顧安然定定的站在門口,葉司承手裏提著風衣,臉色冷俊,看到顧安然的那一刹,清冷的眸子裏閃過驚喜,兩人就這麽對持著。
“司承……”屋裏傳來葉媽媽的聲音,
顧安然愣了愣,抬頭往屋裏看。
葉司承也不回答,拉住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扯進屋裏,顧安然吃驚的看著滿地的狼籍,顯然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暴風驟雨,傭人們小心翼翼站在旁邊頭也不敢抬。
葉媽媽看到顧安然時顯然是有些吃驚的,她看了看葉司承緊握著她的手,又看了看顧安然,想說什麽卻被葉司承打斷。
“媽,你回去吧,這裏一切都好!趙伯,送夫人回去!”葉司承不由分說,拉著顧安然就往樓上走。
顧安然走過葉媽媽的時候安慰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葉媽媽暗歎了口氣,葉司承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良好的家教和優秀的環境熏陶下,葉司承就算再憤怒也沒有像今晚這麽失態失控,他大中午的急匆匆的從外麵趕回來,神色竟然隱約帶著一絲慌亂,不是說中午有一個很重要的商務談判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葉司承接到伊茜看到顧安然不見了,立馬撥打她的電話,可是怎麽打都不接,他急匆匆的回到葉宅,沒有找到顧安然,隨即發動了葉家所有的勢力尋找顧安然,葉家上下驚得雞飛狗跳,就差驚動老爺子了。
顧安然被葉司承拉上二樓,門關得震天響,語氣冷得能將人凍成冰雕,他問:“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
顧安然沒好氣,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好吧,這麽想著語氣也衝了點:“有必要告訴你嗎?”
葉司承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你這話什麽意思?”
顧安然甩開他的手:“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你有向我匯報過你去哪裏見什麽人幹什麽嗎?沒有,那我為什麽又要告訴你呢?”
葉司承拳頭握的哢哢響:“你從來沒問過我!”
“所以呢?”顧安然好整以暇的看著葉司承,明明進門之前還想著要好好跟他溝通的,可是一見到他就想起他跑到伊茜麵前緊張疼惜的訓斥她的樣子,血液開始倒流,思維也不受控製起來,“葉司承,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玩偶?代替品?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便宜女友?你是想將我一輩子都困在這裏嗎?還是等你和伊茜重歸於好的時候把我‘送’走?”
葉司承的樣子簡直要把她吃了:“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顧安然閉上眼睛深呼吸:“你和伊茜之間究竟有過什麽,你們現在究竟什麽關係,你把我禁錮在這裏是怕我知道什麽嗎?葉司承,我不是青澀無知的小女生,你連最基本的坦誠都沒有要我怎麽堅信我們會走到一起!”
葉司承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忍耐著暴怒的氣息沉聲道:“安然,乖,不要鬧了。”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怎麽睡覺了,過分激動的情緒讓他不堪重負幾乎支撐不住。
顧安然怒極:“鬧?是我在鬧嗎?你隻有這一句話嗎,我不要……啊,葉司承!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