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截殺局面
洪浩瀚的神情終於變得很嚴肅,說道:「離歌樓中喜歡喝酒的人多不多?」
離歌樓作為雙樓之一,因其殺手宗門的性質,喜歡喝酒的人卻是不多,就像前面的秦錐,也只不過是愛好聞聞酒香而已,對於喝酒,從不。
「一把長劍,不掛在腰間,不捆在後背,這樣的人在離歌樓中又有幾個?」
這樣的人,在離歌樓中卻是不多。一般的劍修為了培養自己與長劍的感覺,都是將劍抓在自己的手中,不會掛在腰間或者捆在後背。俗話說十指連心,手是感覺最敏感的地方,握著劍,便握著了愛人。
洪浩瀚繼續說道:「還有,喜歡隨身帶著一個酒壺,把劍扛在肩頭的人,在離歌樓多不多?」
孤桐忽然沉默了。
就算碩大的離歌樓,有成千的弟子,可是隨身帶著一個酒壺,把劍扛在肩頭的人,一點都不多,反而僅僅有那麼一個,更為巧的是,自己好像跟這個人還有著頗為深厚的關係。
洪浩瀚道:「我所看重的人,就是他!」
孤桐沒有繼續喝茶,因為一杯茶已經滋潤了他的咽喉,更因為他從未想到洪浩瀚所說的這個人,竟然也來幫自己了,憑藉那個人的修為能力,怪不得讓洪浩瀚這樣的人物也得提前去安排。
他雖然從未見過師兄蕭玉龍出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師兄絕不簡單,在離歌樓中,已經是聲名遠播,在古玄大陸的江湖中,或者也已經有了赫赫威名。
孤桐道:「我師兄來了?」
「是的。」洪浩瀚點點頭,說道:「我本來覺得傅缺等人,對付你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一聽到蕭玉龍竟然也來了,我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的,在路上,我累死了八匹馬。」
孤桐默然道:「你趕的很急。」
「是很急,因為我感覺世上有兩種人,需要我認真對待。」
孤桐問道:「哪兩種人?」
洪浩瀚說道:「一種是運氣特別好的人,一種是膽子特別大的人。」
孤桐不得不承認,洪浩瀚說的這句話,十分有道理,甚至他已記住了這句話。只要是有道理的話,他就決不會忘記。
但是他還是說道:「我運氣似乎並不好,膽子也不是很大。」
洪浩瀚忽然笑了,說道:「你敢殺我們狼神閣的人,膽子絕不會小,而你師兄,在江湖之中,向來以酒國浪子自居,膽大包天,可比天高,也是有名的妄人,此外你的運氣也似乎不錯。」
孤桐抬起頭,目光落在洪浩瀚冷漠的朗目中,那裡面冷淡如冰,看不出一點的情緒波動,問道:「怎麼說?」
冷著臉的洪浩瀚笑了笑,目光中的冰冷卻一絲未變,面龐上的笑意與眼眸中的冷漠構成了鮮明的對比,孤桐頭一次見有人這樣笑,在思索間,只聽見他說道:「蕭玉龍都來救你,你的運氣怎麼會差?」
「可惜,你已經布下假消息,將我師兄引向別處!」孤桐沉聲說道。
「哈哈哈哈」洪浩瀚高興的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大荒郊外,傳出老遠老遠,「所以,你已經沒有任何援兵,所以,你將要死在我的刀下。」說完,他手指拂過漆黑如墨的長刀,喃喃道:「老朋友,你已經好久沒有嘗過鮮血的味道了……」
孤桐忽然間感覺渾身一冷,疑惑的抬頭,天空中的太陽,依舊燦爛輝煌,萬里無雲,可是四周的溫度卻莫名的降了下去。他不由得正襟危坐,右手慢慢移動到左手邊,握在竹韻劍的劍柄處。
可是,他的劍還沒有拔出。
便看見天空中漆黑的光彩一閃,一道道的凄厲刀芒參差交錯,構成一股盤旋的勁風,捲起茶棚中的塵土草屑,甚至將離得近的桌凳都卷飛了。
颶風如刀,刀芒演化外物。
風咆哮者,掙扎著,張牙舞爪的往孤桐捲來,蒼勁的風后,一點寒芒閃現,那是洪浩瀚隱藏在風后,蓄意已久的長刀。如果孤桐閃避,必然迎來長刀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可是風勢浩大,如何用一把劍去抵抗?
不滅境與通竅境,有著本質的區別。那差距猶如天塹,看似就在眼前,可是甚少有人能夠跨過去。能不能跨過去,孤桐不知道,他只知道颶風已經來到面前,風含刀芒,吹面生疼!
從來也沒有人懷疑過不滅境高手的威能,也從來沒有人真能了解孤桐的可怕。眼看颶風就要吞噬他的身影,隱藏在風后的漆黑長刀就要割斷他的喉嚨。
而準備來救他的蕭玉龍和斷腸,卻被假消息騙到了別處,再也沒有人能夠出來救他了。難道,他孤桐真的就要死在此地?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孤桐終於騰身而起,身下的椅子寸寸斷裂,竹韻劍脫鞘而出,玉女穿梭,凌空下擊。這一瞬間,他知道面前對手的可怕,所以運轉全身玄功,出劍如風。劍出,紫色的玄勁在半空中爆裂成無窮無盡的星光,猶如有靈一般,在咆哮的颶風中迂迴穿插。
風被星光隔離,星光被風消磨。
這一瞬間,孤桐不知道自己拔出了多少劍,只知道咬著牙把手中的長劍,出鞘,歸鞘,再出鞘,劍身上濃郁的紫色玄勁更加活躍,而他額頭的汗水也愈加細密。
狂風與星光消弭之後,是一點刀光,沒有聲音,沒有力道,看似輕飄飄的,可是孤桐的瞳孔已經收縮,修行中有一種境界,叫寓精於內,那是看似無害的招式,反而帶著無窮無盡的威能,等招式臨身之時,畢將是裡面磅礴玄勁蜂擁而出的時候。
這一刀已妙至巔峰,選的是在孤桐最放鬆,最無力的時刻。
他剛剛為了應對猶如神魔一般的颶風,瞬間出劍無數,體內玄勁已經消耗殆盡,此刻連握劍的右手都稍微有點顫抖。可面對著致命的一刀,他不能不出劍,坐以待斃不是殺手的作為,只要有一點可能,就要拿命去爭取,不記任何代價。所以,他拔劍,劍光紫意煌煌,迎上了那一點刀光。
刀劍相擊,卻沒有聲音傳出,刀光的來勢雖快,劍卻更快,洪浩瀚的刀鋒堪堪已割在孤桐的咽喉,最多只差一寸,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卻見孤桐那一把青翠碧綠的竹劍,神鬼莫測的出現,無聲無息的點在刀鋒處,而孤桐處在半空中的身體,違反常例,借著這刀劍相擊的力道,凌空一翻。
從空中翻過洪浩瀚,翻過傅缺與其他三狼,翻過狼神閣的青衣人,落空洪浩瀚來是的健馬背上。孤桐的整個人落到馬背上后,身體一顫,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散成無數個血紅的薔薇,慢慢的落在草地上。
這就是他一生中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洪浩瀚的那一刀已經差點要割斷他的咽喉。
只不過差了一寸。
若不是他臨時強運玄功,用巧勁逆轉刀鋒,借勢飛躍。否則,必然會那把漆黑如墨的長刀割下頭顱,可就算如此,他長劍點在刀鋒之時,以借勁為主,可依舊感到一股猶如狂風一般的玄勁,沿著長劍轟然傳來,將他體內殘存的玄功勁氣,一舉震散,震散的還有他體內的筋脈氣竅,此刻孤桐已經身受重傷。
健馬長嘶,人伏在馬背上已經絕塵而去,一片血雨飄散在空中,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氣!
孤桐沒有回頭,他已無力回頭。
洪浩瀚並沒有去追,本作為不滅境的高手,短時間內的御空而行,速度絕對不不慢,起碼比千里馬也要快上很多,可是他卻眼睜睜的看著孤桐借馬逃走。其實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不能。
雖然他已經極為小心謹慎,可是在一招交鋒之後,依舊察覺到一縷尖錐一般的劍意煞氣,從他握著的漆黑長刀傳來,這股煞氣本不大,可是頑強異常,破壞力也是極大。直到他調用體內的六成玄勁的包裹下,在將這股看似弱小的劍意煞氣給消磨掉。
這一耽誤,孤桐的健馬,早就跑遠了,只留下一路塵煙。
洪浩瀚,臉色陰沉的望著健馬消逝的地方,默然無語。傅缺等人,本以為有狂神出手,絕無意外,也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一時間愣住了,茫然的站了起來,望著塵煙滾滾的官道,不知所措。
洪浩瀚盯著孤桐逃走的放心,心中一沉,忽然默默的說了一句:「該來的終究要來!」
那該來的是什麼?就連傅缺和秋蟬以及席游、魯鎮等人也不知道,孤桐自然也不知道了,或許只有洪浩瀚自己知道吧。
黃昏,大荒草原。
草原上的一座殘破的古廟,在殘陽如血的光芒下顯得愈加破舊。
夕陽落在古廟的角落青草浮動,稀薄的空氣被染上一層素淡的溫煦。被凄冷的殘陽照到的那塊土地,無數飛舞的瑩塵羽化成了天邊幾抹微紅的霞光。
蕭玉龍扛劍坐在古廟的門檻上,喝了一口酒。
一絲愁緒,幾抹悲涼,日落黃昏曉。這次他本是來救師弟的,可是卻被狼神閣散發的假消息,給帶到了這個破廟中,想來,他便覺得可笑,原來自己也有被人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