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七殺真碑

  密密麻麻的惡鬼，爭先恐後的撲在孤桐的身上，撕扯，啃咬。他頓時覺得全身的皮肉都被一絲絲的扯裂開來，甚至全身的骨頭，都被數不清惡鬼的牙齒，給啃得稀巴爛。 

  如果這是現實情況，孤桐早就死了數十次了，但是這裡是幻境中。 

  一切皆虛妄，唯有痛楚感。 

  他的身軀雖然被惡鬼啃噬的稀爛稀爛，但是靈台中的清明卻異常清醒。孤桐本被撲上來的惡鬼嚇了一跳，以為所選擇的方式，是錯誤的，等感覺到異常清醒的靈台之後，他懂了。 

  體味其痛，融己身入我身；感悟其傷，悟殺道之真情。 

  孤桐此時才明白，為什麼這古玄大陸的殺道並不是人人喊打的角色，而是一種極為平凡正常的宗門。原來修行之人，所追求的一點都沒有區別，都是那至上的破碎虛空。此刻，他對於方外十三少所說過的那一番話，更加有了深刻的理解，一個作為殺手悲哀，也悄然消逝，升騰起的是自傲。 

  一團雪白的骨架，靜靜的坐在屍山之上，啃食完孤桐全部血肉內髒的惡鬼，猶如潮水一般退出，眨眼間再也看不到。昏暗中的血河中，滾入無邊無際的天地交界，雖然還帶著微弱的腥臭，卻沒有剛才那般刺鼻。 

  孤桐化成的骷髏，雖然沒有一絲血肉，但是下顎依舊有序的張合著，一聲一聲的《大自在涅槃真經》的佛語，從骷髏嘴中傳出，就算沒有了聲帶發生，佛語依舊抑揚頓挫，清晰可聞。 

  隨著他不斷吐露的佛道真言，血河之中猶如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滿滿的沸騰起來，然後冒出的血泡浮出水面后，轟然破裂，從裡面誕生出一朵朵的血紅蓮花，圍繞孤桐的骷髏身軀，緩緩的旋轉。血蓮一朵朵的浮現，等湊夠九九八十一朵后，便不再增加，血海復歸平寂。 

  八十一朵血蓮，井然有序的圍繞孤桐身軀旋轉，每一次旋轉便見原本是乾乾淨淨的森白骨頭上，一絲絲晶瑩的血肉。那些新生的血肉，比任何的血肉更加鮮艷，更加漂亮，就是不似人的血肉一般，閃爍著晶瑩的光彩。眨眼間，他的肉身便被這八十一朵血蓮重鑄，連皮膚否晶瑩了許多。 

  口中的真言也恰在這個時候頌完，他剛要站起來，忽然覺得重新督造的八門氣竅之內，除了開門、休門、生門以外的其他五門，猛地一痛，然後五股桀驁猙獰的煞氣，無中生有，蜂蛹而出，竄入體內的筋脈之間，運轉一周后，猛地攪合在一起，朝孤桐的丹田處朝歌直進。 

  而就在這股煞氣經過體內的休門和生門之時，兩個以前已經被激發的氣竅，竟然依舊竄出一絲鋒利的煞氣，融合進這股強大的煞氣之間。說也奇怪，這股煞氣在即將行至丹田只是，突然分成兩股，一股依舊下流入丹田，一股卻如極速的洪流一般，往上竄入頭顱的識海之內。 

  孤桐的丹田和識海，猛地一震波盪，異常疼痛的感覺在體內傳送至身體的每一處神經，隱約中，他似乎覺著自己被炸了一般，碎成了無數片。而分處丹田的玄功氣勁和識海靈台的劍魂，眨眼講化成一頭饕餮巨獸，將沖入的煞氣，一口吞下。 

  這兩股煞氣本就是暴躁異常，此刻被玄勁和劍魂所吞服，怎麼可能願意，頓時掙紮起來，讓孤桐的丹田和識海，掀起了驚濤駭浪，原本疼痛的感覺，更加強烈，他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孤桐醒來的時候，身邊有一雙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 

  這雙眼睛的主人，面龐冷漠，就像面癱一樣。主人的身後，還有幾十雙眼睛，那麼眼睛的主人，面龐上的表情，卻是精彩極了。 

  如果幾十張面容上，表情有驚訝，有懷疑，有關心，有嘲笑，有不滿，有殺意，有怨恨，有不甘……，竟沒有一副相同表情的面龐的時候，是否極為精彩？ 

  孤桐頓時跳了起來，在跳起來的時候，身軀古怪的扭了一下，就像一根麵條一般，隨意的做出一種極為不符合常識的動作，一時一陣骨節的劈啪聲便密密的響起，在空曠的大殿內顯得極為清晰。等他落地站好的時候，全身已經活動開來，這是他的一種秘術，算是一種暖化氣血的姿勢。 

  他做完動作后，只覺得自己心清氣爽，榮光煥發，連心情也是愉快起來，這可是他進入殺道殿後頭一次沒有任何雜念的喜悅之情，因為他已經感覺到體內的玄勁和劍魂，更加強大了，也更加銳利了。 

  七煞劍體中，八門氣竅除開門之外的七竅中的煞氣，讓他獲益匪淺。 

  此時他才看清盯著他的人是誰，除了陌傷又能使何人？陌傷的眼中好奇的神色極為明顯，孤桐被他看的很不舒服，像一個大姑娘被人細細的大量一般，終於忍不住問道：「發生了什麼？」 

  陌傷收回盯著他的目光，忽然壓低聲音，用只能讓他一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小心點，麻煩來了！」 

  孤桐愕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此時，站在陌傷身後的人群，忽然涌動起來，讓開一條通道，一男一女慢慢走了過來，男的俊朗嚴肅，女的性感妖媚。 

  「仇如海！魅姬！」 

  孤桐眼光一凝，那雙本是詫異的眸子中忽然寒光閃爍，就好像灰暗的天空中忽然打下來的兩道閃電一樣，冷冷的哼了一聲。 

  魅姬看著孤桐，嬌媚的一笑，道：「桐郎果然異於常人，這七殺真碑應該讓你得到不少好處吧？」 

  孤桐冷笑道：「我是否得到好處，與你又有何關？」 

  魅姬搖頭嘆道：「坦白說，我並不想知道桐郎得到什麼好處，但是卻關係到大家如何打開石室獲得寶物，以及走出大殿，所以遵循大家的意思，我就不得不問了。」 

  此時，幾十人的離歌樓弟子中，也有人喊道：「對，你在七殺真碑的幻境中遇到什麼，只管重要！」 

  「快說出獲得的好處，然後抽絲剝繭，解開機關，好讓大家儘快離開……」、 

  「對，快些交代，大家的小命，可是捏在你的手中……」 

  「離歌同門，應該相互分享……」有弟子，甚至說出這樣可笑的話語。 

  孤桐聽得面面相覷，那裡想到這些人竟然都認為他在七殺真碑的虛幻空間中，獲得驚天的好處，而且這好處還關係著六座石室打開的機關，真是莫名奇妙的事情。 

  他頓時冷冷道：「你們真是奇觀，我那裡獲得什麼好處？」他身上除了竹韻劍以外，就還剩那顆蛇膽，其他再無長物，也不怕這些同門們追問。 

  仇如海突然插入道：「這大殿內的所有人，都因為觀七殺真碑而被吸入幻境空間，在裡面遭遇無盡的惡鬼，等被空間彈出來的時候，獨有你是昏迷的，其他都是醒著的。」 

  孤桐怔住，怔了半天才開口。 

  「就因為這樣，你們就認為我活的了打開機關的東西？你們也太天真了吧！」他覺得遇上了最為可笑的一群人，思維竟然這樣的簡單？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竟被他們給牽連在了一起。 

  這弄不是在寶藏面前而不可得的情況下，所生出的一廂情願？ 

  人群中，有人說道：「我們在大殿中，已經搜尋過了，根本沒有找到什麼機關，你看，現在問師兄，還是『藏』字師門前，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孤桐聞言，往「藏」字下的師門望去，過著間一襲紅衣，站在門前，漠然無語。 

  憑藉問紅衣的修為和敏銳的眼光，再加上陌傷、仇如海和魅姬之流，竟然都沒發現打開六座石門的機關。這種事情，本來不可能發生的，他們這些人能夠走在這裡，絕非庸人，此刻卻偏偏找不到開門的機關，不但不能獲得寶物，連出去都成了問題。 

  回過頭來，不待他們說話，孤桐冷然道：「你們的一廂情願真是令人煩惱，先讓我看看四周如何，或者能找到機關所在也不一定，四位意下如何？」 

  魅姬以眼色微詢其他人意見，發覺仇如海亦表示此乃唯一可行之法，無奈道：「好吧！就依你之言，不過假若你也找不到機關，那你必須要透露在七殺真碑幻境中的遭遇。」 

  孤桐瞥了她一眼，說道：「我是一個學劍的人，向來一諾千金，可不像某些人……」 

  魅姬被他冷淡的目光，看的渾身一冷，忍不住移開對視的眼睛，連她身邊的仇如海也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似乎對孤桐話語中的揶揄很是不滿。 

  孤桐在大殿中滿滿的走了一圈，將四周的牆壁和六座師門都細緻的觀察了一番，確實沒有發現機關存在的痕迹，好像那些石門並沒有機關一般，但是伸手推去，卻怎麼能夠推得動？這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愕，有點措手不及。 

  殺道殿作為試煉所在，這麼大的一處廣場，看樣子已經是最為重要的地方，必然不可能讓宗門弟子空手而歸，一定有什麼忽略的存在。 

  孤桐東西踱步走了一圈，眼光掃見巨大的七殺真碑，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渾身一震，快步往石碑前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