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後方有變
「袁術,涼州借道欲行陳倉至益州攻劉焉?」
馬越在晌午被楊豐從睡夢中喚醒,一面喝著湯囊蓬頭垢面地接見了來自劈柴院的信使,正當他皺著眉頭思慮這件事時,門房來報,府門前又昏倒一騎,穿北地涼州軍服背插翎羽,也是個信使。
鮮卑攻漢,袁術討益,一下子事情全來了。馬越當下召集部下共商大事。戰局瞬息萬變,眾將都提著心勁兒,一聽馬越召集都急急忙忙地趕到治所。
最先進來的郭汜首先嚷嚷道:「南面這麼快就有情況了?」
「稍安勿躁。現在情勢更複雜了,鮮卑人南下,具體還不清楚,但竇良已經領軍北上支援鮮平,看模樣是朔方撐不住,楊奉他們不行了。」地圖在大堂鋪開,馬越指著隴關方向說道:「袁本初不知那根筋搭錯了,起漢軍要攻益州。」
「叔父,他們打他們的,司州和益州的事情……」馬超神色不虞,怒道「關咱何事!難不成他要讓咱們出兵?」
馬越擺手,搖頭皺眉說道:「不是咱們出兵,而是他們要借道,漢軍要入散關行陳倉道直取漢中!」
這一下子,眾人都懵了,關羽面色如常,只是言語中多了一分憂慮說道:「散關,可沒在咱們手裡啊。」
「走散關肯定不行,宋建弄不好就把漢軍吞了,到底是漢家兒郎,不能這麼死啊!」姜敘儘管是個涼州豪強,卻看得出胸中亦有拳拳報漢之心,兩手緊緊地攥在攏袖中說道:「使君,不然……讓漢軍由隴關入涼,共擊宋建?」
姜敘的建議不錯,如果馬氏與袁氏沒有過往仇怨,得精銳南北二軍助陣的涼州軍南驅宋建只怕能將他打到大雪山上!
「放袁術入隴關,我馬越沒那氣量啊!」馬越面帶幾分惆悵,他何嘗不知這對他而言是個極好的機會呢,一旦抓住就能真正的手掌涼州大權!可他敢嗎?一旦袁術倒戈一擊,家底拼光了不要緊,最要緊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保不住可當如何?「我在洛陽與袁氏多有衝突,司州一戰雲長更是斬了他的先鋒大將,姜兄,他從隴關進來打的只怕就不是劉焉了!」
更何況,南北軍出征都是有著先例的,地方太守也好、刺史也罷,漢軍行至一地,地方便要供給糧草。
馬越從哪裡勻出萬餘漢軍的糧草來?
姜敘被馬越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數次衝突,這衝突的架勢有多大?陣斬先鋒大將,他們之間仇怨有多深?姜敘不敢多問,只是內心中給自己正欲效忠的這位涼州之主身上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危險標籤,同時對其身側這些正襟危坐的善戰之將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襲擊皇甫嵩所率漢軍糧道的黃巾悍將,陣斬天下第一豪門袁氏嫡子先鋒大將的無雙猛將,威震涼州的酒泉遊俠,以一人之力陣斬河首九將的少將軍……姜敘不動聲色地吞咽下口水,手指扣著几案說道:「這樣的話……那咱們必須讓他們從散關過,而且必須要在他們能過的情況下通過,否則只怕使君與朝廷的關係會進一步被破壞,乃吾輩所不願矣。」
「然也!」馬越高興地拍手,抬手一指姜敘,這話他是說到點子上了,他馬越可萬萬不可跟朝廷的關係再變差了,朝堂議政一直是以妥協為主的政治行為,與武夫行事不同,若關係進一步惡化哪怕皇帝再保他,涼州馬氏也會被劃到叛軍的陣營中去,涼州一地已經三方交戰寸步難行,若再與朝廷決裂,只怕他馬越只有死路一條了。
更讓他高興的是,姜敘言語中已經在為自己設身處地的去著想,無論盟友也好,下屬也罷,冀縣中有豪強相助總是好的。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
「某家認為此次無論是鮮卑南下也好、袁術討益也罷,危機中都伴隨著機會,過了這道坎兒涼州或許就能改換新天,只是看我等能做些什麼來破解此局了。」馬越說著,突然撓了撓頭對楊豐說道:「阿若,恐怕你的遊俠得為某奔走一遭了。」
「主公請下令吧!」楊豐當即起身抱劍拱手道:「屬下無所不從!」
「讓遊俠兒向西北方向奔走,探聽沿途消息,涼州此時可謂風雲際會,某不信韓文約會沒有動作,放出你的爪牙去打探吧,某倒要看看涼州還能亂成什麼樣!」
楊豐應諾轉身離去,李傕突然問道:「使君,怎麼看您樣子一點都不擔心?」
「若只有宋建一人,某會擔心要死,畢竟河首並非只有隴西一郡,武都之兵尚且未動,他定有後手蓄勢待發。硬拼,咱們是無論如何都拼不過他的。」馬越心情輕鬆地笑道:「只是這一亂起來,來的人越多,涼州越亂,某反倒不擔心了。如此一來誰都像某一般多方掣肘,你且看啊,所有人都是鮮卑人的敵人,他們最先不必擔心,鮮平有牛輔、楊奉等人,如今又多了竇良的北地之兵,況且并州乃丁原治下,那老匹夫兵多將廣,斷然不會坐視不管,若他們都制不住,那便是加上咱們涼州也夠嗆,所以鮮卑人是最不需擔心的。」
「袁公路與某有仇,但終究宋建是叛軍,他不會雙面開戰,只要不給他吞下我等的機會,他還是會幫某家牽制宋建,只是不會出死力氣罷了。」
說著,馬越將手指到隴西武都二郡,說道:「河首宋建的敵人也不少,至少有一半兵力被咱們牽制,本來尚能騰出武都一郡人手留備一舉攻破西縣,北上長驅,可袁術這麼一來,武都之兵也別想輕動。咱們壓力便小了許多,只籌謀如何把隴西主力打回枹罕足矣。況且他的領地與咱們一般,皆與韓文約接壤,若說區區封出十部校尉便可堵住韓文約的嘴,某是萬萬不信的,這事若讓某來,當遣雲長率萬餘兵馬直下枹罕,再出一支大軍兵指隴縣……不好!」
關羽聽著馬越分析,最後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想的和馬越一樣。他若能想到,韓遂也能想到,誰都不是傻子。
甘寧對涼州沒有那麼多了解,看著馬越關羽二人面色大變,急忙問道:「使君,這是為何?」
馬越根本不顧甘寧發問,猛地手伏几案對姜敘問道:「漢陽的輜重糧草,近日可有變化?」
姜敘不知所云,被馬越猛地變臉嚇了一跳,有些膽怯地說道:「這兩日沒軍糧從後方運來,在下想著後方民夫疲憊,便自作主張地從姜氏糧倉取出糧草補上些許……使君,可是後方有變?
「果然,糧道被兵馬斷了。」馬越手掌猛地一拍額頭,後悔不已地說道:「只怕韓文約的大軍都打到平襄,隴縣危矣!」
……
平襄城池早被韓遂大軍踏破,數日之間,韓遂大軍連克平襄、阿陽、顯親三縣,兵圍成紀,隨後分兵遣芒異、燒塞二將御八千兵馬屯駐顯親把手交通要道,防備馬越回援。氣吞山河的架勢直指隴縣,欲一戰定漢陽郡之歸屬!
河首隴西更不及,龐德、白虎武馬步萬餘兵臨河關地不過五日,河關開城請降,之後長驅直入一路勝的輕鬆,擊破一支三千人有餘的河首大軍當即兵圍枹罕,能征善戰的慣將都被宋建帶出,城中留守文武百官被韓字大旗嚇得屁滾尿流,早聞風逃竄,守將堅守十餘日,枹罕陷落。宋建就這麼在他輕啟的戰端中丟掉了王城一座。
很明顯,賈詡的攻心之計未能成功勸說韓遂,但他提醒了韓遂。克戰阿陽之前,韓遂下令,攻城得勝不得毀壞農田、傷及農人。至於商賈富戶,則隨部屬搶掠。
畢竟,賈詡說得對,糧食才是大軍之根本啊。眼看著到秋天,能將整個漢陽納入囊中最好,便是不能,快入秋了,帶著漢陽一郡麥田收成回金城也是極好的,漢陽不行還有隴西呢,無論如何,這一仗我韓文約已經贏了!
韓遂倒沒過多為難賈詡和馬玩,都是涼州兄弟,講那些叛軍漢軍的沒意思,朝廷沒人關心涼州人咱們自己關心嘛,羌漢一家,這二人皆有才幹,何不幫我韓文約呢?
以至於,韓遂開出了極好的條件,非但隨軍征戰讓他們跨戰馬被勇士保護在韓遂旁邊,就連軍機要事都同參,承諾即便攻破張家川也不會傷害他們的家眷,甚至同意了不傷害馬氏一族一根毫毛。
當然,哪怕說的再好聽,實際上二人仍舊是被軟禁在軍中的俘虜,只是待遇稍好罷了。
這一日軍中議事,馬玩、賈詡二人在數名勇士的侍立下坐在大帳邊緣,居中的是韓遂與其親信的幾部名義上的漢軍校尉。這不是正經的軍機要議,只是一次類似慶功一般的首領聚會。席間談及攻下漢陽的地盤歸屬。韓遂是為了整合涼州力量並不看重地盤,但諸部首領征戰可是為了兵馬財富,這一切都需要地盤來創造,因此吵得面紅耳赤。
在這其中,領地接壤漢陽的治無戴、滇吾二人最為要緊,二人險些拔刀相向。儘管爭端被韓遂以威望暫且壓下,但仍舊被有心人記了個通透。
賈詡神色如常地飲湯自若,但心思卻始終放在諸部首領那邊,趁著治無戴喝過酒前去如廁時賈詡也裝作腿麻起身,由羌人勇士看護著走向廁房……誰的心裡還能沒點齷齪,賈詡要做的,便是用言語將這股盤踞在別人心間的陰暗角落狠狠地挑出來!
計謀就像美酒,沉澱的越久,揭開樽蓋的那一刻才會越透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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