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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三千精銳

  谷城西,七十里。 

  「岳父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再向洛陽進兵可就回不了頭了!」 

  上坡之上,董卓猛然頓馬,指著不遠處炊煙裊裊並不起眼的小城問道:「文優,那裡,便是谷城嗎?」 

  「都什麼時候了,您還管什麼小小谷城啊!」李儒粗略的點頭,急的上躥下跳,右手牽著自己的馬匹,左手拽著董卓的韁繩說道:「岳父大人,現在還有機會,您起兵入洛攻馬越,假意打上一仗,哪怕是看清形勢也好,到時候也方便再做打算。如今您直奔洛陽而去算是怎麼回事?辛苦十餘年攢下的家底,萬一小馬兒對咱們隱瞞了什麼,或者說輸了,您想過嗎?那您可就萬劫不復啦啊!」 

  「岳父您可要想清楚,咱們在并州跟屠格人打了那麼多場大仗,眼下并州還有咱們收降的過萬兵馬,咱們這些人是能成大事的啊!」 

  看著馬下情真意切的李儒,董卓難看的胖臉上閃過溫和的笑意,「文優,這些年老夫小心翼翼地夾起尾巴做人,朝廷每次徵召作戰,都要苦心積慮地計算得失,當上太守之後更是連跟誰喝酒都要想清楚說什麼話……太累了。」 

  「岳父大人,爬的夠高,咱們就是不用再辛苦下去了,您再想想,這次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小婿這麼跟您說吧。」李儒無可奈何地看著董卓柴米不進,鬆開手裡韁繩坐著最後努力說道:「馬越是有些手段,但還是太幼稚。還沒做出什麼先擺出一副要跟何家人對著乾的模樣,三千長水夜駐承陽門的消息連咱們都知道,更別說洛陽的那些人精了,瞞不住的。何家人招外軍為的什麼,八成是為逼宮內的皇后就範,可他馬越就這麼大刺刺地站在何家人對面,在宮城紮上自己的旗子,擺明了這傻小子是要跟各地精兵強將在洛陽大打出手呀!」 

  李儒一攤手,「您現在去幫他?咱倆家加起來恐怕也打不過各地精銳啊,別的不說,丁原那老匹夫咱們是交過手的,前年段煨那一曲跟丁原手底下那個叫什麼張遼搶戰利,比人家人多都沒打過,雖說那會帶的兵沒現在強,可您能保齊了張遼那一曲就是丁原手底下的精兵了?更別說還有那些個關東軍!」 

  牛輔一拽李儒,說道:「文優說啥呢,一個丁原難不成就嚇住咱了?」 

  「不是我漲他人志氣,我都給岳父盤算好了。」李儒急忙說道:「咱們入京先幫何進,一面拉攏皇城的校尉將軍一面等待時機變化,最好是馬越跟將軍府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候誰都制不住咱們,您輔立新帝,入主洛陽不好嗎?門路小婿都打探好了,董三爺這些日子一直在洛陽活動,前些日子才傳信說跟董重關係不錯,還有馮芳那個宦官女婿也有些關係,咱們過去加把力氣讓他按兵不動總是可以的。就連車騎將軍何苗岳父您也是花了打力氣去交好的,現在亮明旗幟幫馬兒,那這一切不就付之東流了嗎?」 

  「唉,馬三兒二十幾歲的年紀就敢攪得洛陽天翻地覆,老夫再不鬧騰鬧騰……就晚了。」董卓看了看李儒,輕輕搖了搖頭,馬鞭一指牛輔,問道:「阿大,某問你,若叫你帶著領兵三千北去一百里孟津渡擋著丁原的并州軍,你怕不怕?」 

  跟著董卓征戰十年,同等兵力之下他還沒輸給過誰,區區一個過了氣的糟老頭子能讓他害怕?何況山坡下這五千人都是從家裡帶來最驍銳的勇士,牛輔憨憨的眯起眼睛拱手笑了。 

  「岳父若讓小婿領兵前往,那老匹夫若敢出渡口,某便摘了他的腦袋給大人踢蹴鞠!」 

  「哈哈哈,既然如此,傳令下去,李傕郭汜樊稠三曲跟某翻過邙山,攔下關東的那些烏龜王八蛋!文優,修書一封給馬三郎送去,跟他說,這一臂之力,董某助了!」狂笑過後,董卓皺了皺塌鼻子,轉身策馬掠過自家兵陣,奔行至五千羌胡中央喝到:「你們都隨董某人時間不短了,也該都知道董某為人,不說什麼朝廷天下,老子還是那句,你們跟老子上刀山下火海像從前一樣把老子的敵人都咔咔剁咯,老子也還像從前一樣,只要打了勝仗,榮華富貴、高門宅地、良田僕從、嬌妻美妾,只要是你們想要的,老子全都給你們!」 

  「萬歲!萬歲!萬歲!」 

  「人們都說這天下精兵,涼並為最,多的也不多說了……出來了,別給家裡丟人!」董卓桀驁地一拽韁繩,看著山呼萬歲的軍卒們,喝道:「娃兒們,給老子走一趟邙山,會一會天下的精兵強將!」 

  …… 

  涼州,張家川。 

  迎接親家蔡邕和老刺史梁鵠的宴會酒正酣,木製的大廳頂上開了天洞,底下架著烤羊的篝火燒的旺盛。 

  帳中的男人們圍坐了個圈,馬騰飲下一碗劣酒,入喉燒的像火。不好意思地跟梁鵠碰了碰碗,賠笑道:「老大人別嫌酒難喝,您是貴客,本不該飲這等牧人禦寒的劣酒……涼州今年光景不好,去年大寒,再加上兵亂,漢民流離失所,十田七荒,就連牧民的牛羊也被凍死了近半,家裡吃的糧食都不夠……實不相瞞,實在是釀不出酒了。」 

  梁鵠點了點頭,看著眾人長期食肉蠟黃的臉,搖了搖頭說道:「唉,今年天下各州光景都不大好,各地是兵災不斷,漢子們都從了軍去打仗,富庶的冀州被黃巾道鬧成了荒州,各地也是兵亂不斷,到是屬荒無人煙的荊州和益州一下子顯得富庶了。」 

  馬騰搖了搖頭,日子不好過,首領更是不好當,不過幾年功夫,正值壯年的他硬是生出了白髮,原本剛毅的臉上帶著沉重,嘆著氣說道:「這該死的天災人禍,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蔡邕挺這倆人說著這麼不提氣的話,嘆道:「若連涼州全軍統帥都這麼說,那還讓地下的士卒怎麼活?」 

  蔡老頭兒帶著幾分笑意,馬騰卻笑不出來,說道:「讓蔡先生見笑了,在外面壽成統領榆中以東涼州半壁的兵馬,實際上,榆中西韓遂的人馬隨時都會攻打過來,朝廷沒有軍餉運送過來,涼州軍全靠自給自足的牧馬種田,一邊還要隨時準備著跟韓遂開戰,軍械錢糧哪一樣都不夠用,您瞧,壽成的頭髮都愁白了。」 

  「這……」蔡邕抬了抬手,想說些什麼卻看到不到四旬的馬騰頭上銀星點點,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嘿。」眼見蔡邕沒話說了,馬騰又急忙自顧自地笑了笑,打個哈哈說道:「所幸,韓遂那邊也是不好過,咱們還能跟關外的駐軍做點兒買賣,他守個鹹水河整天凈吃鹹魚了。」 

  「對,老大人某還沒來及問,洛陽好好的,您這一下子怎麼跟著蔡先生還有府上人都回涼州了,是朝廷又任命下來?」 

  馬騰這麼一問,一夥子弟兄都七嘴八舌的,尤其是馬玩程銀,他倆跟梁鵠能搭上話,緊趕慢趕地插嘴,可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馬宗推到一邊兒,愣頭愣腦地說道:「梁公,咋沒見俺家小豆子呢?多少年沒回過家就算了,您走這麼遠的路他也不在路上送送,成何體統?」 

  馬宗這話聽著是在吵自家弟弟,其實是想念的緊。 

  「唉,實不相瞞,老夫就是被三郎遣回來的,順道代他給家裡傳達個消息。」梁鵠這麼一說,一幫子莽夫都抻直了腦袋聽著,就見梁鵠先看了看馬玩定了定再看向馬騰馬宗說道:「三郎想請馬玩帶兵入京。」 

  帶兵入京! 

  四個字如驚雷一般在眾人腦中轟然炸響,馬玩下意識地問道:「帶兵入京?幹啥啊?」 

  「就是,梁公給大伙兒說說,三郎要兵做什麼,洛陽有叛匪了?」 

  「不是。」梁鵠搖了搖頭,環視周圍一圈,屋裡都是涼州人,看穿衣打扮就能看出來,能坐在這兒的多半是馬家人的心腹,這才說道:「陛下病重,託孤三郎,跟大將軍府對上了,大將軍徵召了天下兵馬入京,因此三郎要請家裡人做外援。」 

  梁鵠儘管離開了洛陽,但心中依舊萬般挂念弟子的安危,自從車隊上路,往來探報的哨騎就沒停過,此時儘管老大人的消息知道的滯后一些,大方向上卻是**不離十的。 

  「大將軍府?」馬騰先是一驚,隨後眼睛一瞪喝道:「胡鬧,小豆子怎麼摻和進洛陽的事情里了!萬一出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他要多少人?算了,梁公您先跟晚輩講講洛陽的情況吧,涼州地處偏遠消息閉塞,那邊什麼都不知道,還是您先講講。」 

  「還問什麼啊兄長,那些消息隨後梁先生再講也不遲,先出兵吧,梁公這一來,派兵一去,又是數日過去了,三郎那邊若真和將軍府對上,單是皇城的巡防軍都比小豆子人多,咱們先發兵,小豆子那邊有人手了別管怎樣底氣都硬些!」 

  聽見馬宗急不可待的話,馬騰本要加以訓斥,聽到最後一句卻認真地點了點頭,「老二說的對,手底下有兵別管怎麼底氣都足,先生,三郎要多少人?」 

  梁鵠縟了縟花白的鬍鬚,他覺得洛陽未必會打起來,伸出一個手指說道:「三郎那邊已經有三千多人手,算上宮裡的宿衛至少有九千人。涼州這邊還需守備叛軍,那便出一千精兵吧。」 

  「一千精兵,壽成,我手底下當年踏平閻氏鄔的老兄弟們,也是川里軍備最齊全的,我帶他們去。」馬玩一揮手,啃完的羊骨頭隨手一丟,油乎乎的手掌在几案上一按說道:「再給我撥五千閑著種地沒兵器的雜兵,就一個要求,人要精壯,別拿老弱病殘糊弄老子。」 

  「你要那麼多人做什麼?」梁鵠問道:「六千兵馬入京是要出事的,萬一燃起戰火,沒武器拿什麼打仗?根本白給啊。」 

  「家裡糧草告急!」馬玩眼睛一眯,滿面陰狠之色,「韓遂說得對,必須得打仗,死哪兒不是死,正好去給三郎壯聲威!」 

  「馬猴子你瘋了?」馬騰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你這是帶弟兄們去送死!」 

  「要是送死,我跟他們一起死!要是仗打勝了……」馬玩舔著嘴唇一翻白眼,一隻手指在几案上狠狠一按,「等我回來,至少能有三千兵甲齊備的精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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