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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見多識廣

  船老大小心翼翼地晝泊夜行一連七日,直到出了汝南地界抵達江夏,客船都沒遇見一次劫持。這讓馬越不禁放鬆了警惕。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從洛陽出發已經一月有餘,行船的速度比路上跑馬不知慢上多少,一路上隨著河水推進,儘管費時在馬越看來卻是值得開心的。 

  他有了和蔡琰相處的時間。 

  正午的太陽曬得厲害,趁著蔡琰在船艙中讀書的檔口上,馬越褪去衣物只穿著一條垮褲與幾個水手坐在船沿邊上,跟他們聊著揚州風物。 

  他們不是南人,卻比馬越這種西北人對水有更多的了解。 

  「呵,郎君瞧你這身傷疤,竟跟那花雕在身上一般,俺曾聽人說關外的那些外族人都文身斷髮,是不是真的?」 

  馬越放下酒壺笑了,南方米酒雖然沒有涼州烈酒來的爽快,此時吃起來卻也別有一番風味,笑著解下腦後的束帶任由頭髮披散著撩開了左前額上那道疤說道:「我只知道他們有些習俗會有文身,至於斷髮一說……頭上挨了刀子,由不得你不斷啊,哈哈!」 

  馬越頭上左前額的那道傷疤至今都未能再長出頭髮,因此馬越總是習慣於將疤下面的左鬢角編成一股辨遮擋住傷疤,否則就會露出一條頭皮。 

  同行月余,平日來馬越的平易近人讓這些水手感受不到隔閡,何況如今馬越也是白身,因此說話也分外隨便。坐在馬越身旁赤膊的水手拍著馬越胳膊上的腱子肉笑道:「就沖郎君你這身條,在軍中若不做個軍候都屈才了。」 

  水軍通常一曲一樓船,常在水邊討生活的他們見識到軍中最高的長官便是六百石的軍候,這句話在他們這些人看來是一句莫大的誇讚。 

  馬越笑著點了點頭,軍中可不是單單看身板的,想著馬越朝船尾掛著的漁努了努嘴笑道:「咱們今日調魚羹嗎?」 

  剛才拍馬越的那個水手探著腦袋望了望漁,「嘿」笑一聲,兩手一推船沿兒一個猛子便扎到河水之中,隨後身子如一條錦鯉一般遊動起來,游至船尾潛下去半晌才再次浮出水面,伸手抹去了面上的喝水將頭髮向後一攏,扯著嗓子笑道:「哈哈,郎君今日中午吃魚羹,晚上食魚膾!來人將子提上去誒!」 

  「魚膾?」馬越聽說過魚膾,但他還從未吃過,涼州那邊也有魚蝦,只不過他沒有吃過。 

  這個年代幾乎少有人不吃魚膾,在涼州是因為家裡那是很窮,終年粗茶淡飯,一年到頭都少有機會吃到豬羊一類,一直到十三四歲才有機會跟著程銀那些個部落酋長蹭著烤羊吃,更別說魚那種涼州稀罕的玩意兒了。 

  到了洛陽,一年到頭忙個沒完,也沒什麼機會去找好東西吃,就連朋友家裡的宴會他都沒參加過,而梁鵠又很少在家吃飯,家裡的廚子也就不是南北通吃的那種能人。 

  可以說,他的物質條件已經到了大豪強一級,可他的生活水平仍舊停止在富裕莊戶的水準線上。 

  比起馬越的好奇而無動於衷,船上的幾個水手可是樂開了花,一個水手喊道:「兄長,將你的大醬拿出來吧,看看有沒有蝦子,下午搗碎了蘸魚膾。」 

  另一水手便跑到船首的貨箱中去翻找東西,另外二人急忙將滿載的漁接了上來。 

  接上來的漁在甲板上一倒,一時間二三十條魚在甲板上拍跳不絕,映著正午的日光直晃眼。 

  幾個水手在上面挑挑揀揀,找出十幾條比較肥的大魚,將剩下的幸運兒再度放生,接著就開始了除鱗去刺,幾個水手都是箇中好手,小半個時辰便將十餘條魚乾凈切片鋪在甲板上晾著,接著挑出四條魚熬起了魚羹。 

  這種時候,馬越也不閑著,做飯沒他的事情,他便跳到河裡遊了起來。 

  這些日子他不但學會了游泳,還學會了捕魚結,精通投擲的他提著魚叉抓魚也是上手極快…… 

  野外生存能力又有了極大的提高啊,馬越自嘲地笑了笑。 

  江淮一帶,兩田千里。同船的水手說,他們很羨慕這裡佃戶的生活。 

  馬越問他們,那你們願意在這裡做個佃戶嗎?甚至是有自己的幾十畝薄田。 

  他們沒人願意,去年夏天,九江段長江決堤,南岸千畝良田被淹,一年的收成全沒了都是好的,許多人一下子一無所有。地被衝垮了,田被沖壞了,房子被沖塌了。 

  黃巾之亂讓在任的官吏死了一多半,沒有人治水了,參加起義的百姓收到了懲罰死的死無葬身之地,活的活在深山大澤之中。可未參加起義的百姓也一樣受到了懲罰,一場洪水失去了一切。 

  有的時候,天災又何嘗不是**呢? 

  事情一旦動了刀兵便無法收手,起兵,無論對誰而言都是件壞事情。 

  七月,一行人走水路途徑江夏郡,馬越親眼目睹了一次**劫掠。 

  前一個夜晚船老大將船停靠至岸邊休息,清晨時分,馬越在岸上活動,便見到遠處駛去四艘小船,速度飛快好似箭羽一般地圍住一艘中型商船。 

  雙方根本沒有發生碰撞,商船上備有箭矢弓弩,小船也以弓箭還擊,商船急忙向前推進,接著便發生了猛烈的碰撞。 

  **的小船將大船逼到了事先埋在江里的撞角上,接著小船上的賊人水手乾淨利落地將投索釘在大船上,一眾**魚貫而上跳上大船。 

  一場白刃戰,貨物被搬空,商人們死去的護衛被丟入江中,**的小船遠遠地滿載而歸。 

  當船老大再度啟程的時候,馬越心情分外沉重,那些**殺人越貨做的無比純熟,如果接下來遇到**的是自己,有把握能在浩瀚江中全身而退嗎? 

  馬越不知道。就是在地上被這伙兒五十餘人的**圍住恐怕都插翅難逃,更何況是在江里呢。 

  接下來的水路,船老大與馬越更加小心翼翼,馬越不再覺得船老大過分敏感。 

  許多時候,當別人露出恐懼的姿態不能一味得去嘲諷,事實上,每個人在自己的領域都足夠見多識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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