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劉衛比武
「足下何人,可識得禮法,可知攔車問名是何等的無禮?」
「不好意思,失禮了,失禮了。」面對衛仲道的寒聲質問,劉豹也不生氣,急忙後退兩步,抬手正了頭上的發冠,撫平了衣服的褶皺,這才再度向前行禮,是對著蔡琰行禮,他根本就沒有理會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衛仲道,說道:「望小姐毋要見怪,在下尋您心切。在下南匈奴劉豹,方才一時心急忘了自報家門,真是失禮了。小姐可否將芳名告知在下,您可曾婚配?您願意當小王的閼氏嗎?」
劉豹的表情非常認真,認真到他說出『您願意當小王的閼氏嗎』的時候蔡琰都不覺得他輕浮,可這種問題,可要教人怎麼回答?
先有一個衛仲道打算跟自己直接私定終身,現在又來一個匈奴人,直接就問自己要不要到他的家裡做正妻。
閼氏的意思,不僅僅是妻子,地位是相當於漢朝的皇后的,不大屬於匈奴民間辭彙。正式,且嚴肅,即便是大單于也只能有一位閼氏,相當於漢人的正妻,卻要比正妻地位高出不少。
匈奴人的閼氏,會插手丈夫打仗以外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
這兩個男人真的很勇敢,卻也真的很傻瓜。
但這種傻瓜已經足夠氣人了,幸虧馬越遠在豫州,若馬越在蔡琰車前,管你什麼南匈奴小王還是千騎長,立馬操刀全都『咔咔』剁嘍。
只是看一眼,就要帶回家做老婆,虧你穿的跟漢人一樣,懂不懂一點兒漢人禮節?
蔡琰不知如何回答,無助地看向衛仲道。
被無視的感覺糟透了,面前這個身形健碩的匈奴人給了他極大的震懾,萬騎長是個什麼東西,他是清楚的,何況這個男人身旁還跟著一個騎在馬上的匈奴侍從。
感受著蔡琰求助的目光,衛仲道十分希望現在他被馬越附體,若是馬越一定不會懼怕這個匈奴人!
若是馬越?這裡沒有馬越,只有我衛仲道!
儘管有些害怕,可衛仲道還是從馬車上跳下,側過身子擋在蔡琰面前,一手按住劍柄。
這柄他從未用過的佩劍,此時竟能帶給他莫大的安全感。
「咳!」衛仲道咳嗽一聲,色厲內荏地喝道:「閣下請自重,否則刀劍無眼!」
久病的身軀與蒼白的臉色之中,有著一顆火熱的跳動的心!
劉豹回退一步,揮手解下了身上的罩袍,任憑其墜落在地。
侍從雙手遞上彎刀,劉豹歪著腦袋認真地看了看衛仲道強做兇狠卻白凈的臉面,笑道。
他以為這個士子要與他決鬥!
「難不成中原漢人也興以決鬥分勝負嗎?本王還以為只有我們那裡是這樣。」抓著刀鞘,儘管怎麼看衛仲道都不像是自己的對手,但他還是很謹慎。謹慎之餘劉豹對蔡琰行禮道:「小姐,記好了,吾名劉豹,願以此比武得小姐為閼氏!」
說著,劉豹拔出了他雕著雄鷹的彎刀。
不但能打敗面前這個看上去像是小姐夫婿的孱弱青年,還能在小姐面前表現自己的武藝,何樂而不為!
天可見憐,衛仲道從未想過要與劉豹這般看一眼便覺凶蠻任性的匈奴人決鬥!可箭在弦上,又怎麼容他回的了頭?
更何況,此獠口口聲聲要娶蔡琰回匈奴做閼氏,怎麼可以容忍!
「噌!」
懦弱無力,溫和可欺的衛仲道,第一次面對他人抽出了他的佩劍,為了守護他所愛的人!
馬車上的蔡琰見二人之間的氣氛瞬間點燃,一齊拔出了兵器,掩口叫出一聲,急忙說道:「師兄不要和他打啊!」
與衛仲道在一個屋檐下讀書學習,她太清楚這個師兄的斤兩了,要他唱上一段樂府,撫琴彈上一首曲,執筆寫一篇賦,他都不會做的再好了。可若要他拔劍與人搏擊,只怕他還比不上樑府中隨便挑出的蒼頭!
更讓她驚訝的是,一向溫雅示人的師兄竟真的會拔出自己的劍。
「師兄,你會受傷的!」
事已至此,看著劉豹擺出了攻擊的架勢,衛仲道的心突然鬆了下來。聽見身後蔡琰的聲音,衛仲道臉上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
他當然知道自己打不過劉豹,他也知道自己會受傷,甚至可能會丟了性命!
但那又如何,自己這顆頭顱本就是暫寄於項上,被病魔奪走與死在刀劍之下又有什麼區別呢?
至少,若是死在刀劍之下,還可勉強算作是為了琰兒而死,死,亦無憾!
「來吧!」
劉豹看著面前舉起漢劍的青年突然笑了,難道你的家裡人沒有教過你如何用劍嗎?
只見衛仲道雙手握著漢劍柄端,放在胸前直指劉豹。
這動作破綻百出!
劉豹只是輕揮彎刀磕在漢劍側端,衛仲道便已然空門大開,劉豹糅身欺上剛抬起手,臉上就挨了一拳。
這一拳沒多大氣力,接著便又是一拳。
衛仲道棄了漢劍,擺出性命相搏的模樣,也不怕劉豹握著的彎刀利刃,憑著一股豁出性命的架勢王八拳便朝著劉豹臉上招呼。
劉豹被打懵了!這是什麼套路!
儘管他握著彎刀,可他不敢真砍在衛仲道身上啊!這人是從馬越府上走出來的,若自己失手將他殺了,來日馬越沖入匈奴腹地怎麼辦?
掌管匈奴萬騎的他不怕馬越,可哪裡有惹了人千日防賊的道理?
更何況,他本就是抱著跟衛仲道玩玩的心態拔出彎刀,打落了他的漢劍,應當是自己贏了啊,為何此人一副拚命的模樣。只是一次比斗,就是匈奴人也沒有這麼大的氣性吧?
連著頭腦中數道疑問,但劉豹手上並不含糊,丟下彎刀雙手阻擋衛仲道幾拳進攻,隨後抱膝磕在衛仲道的肚子上,趁著這個氣沉丹田雙腿扎於地面,手臂便順著衛仲道的兩肋抓住了他腰間的束帶,猛然提起,結結實實地過肩摔在地上。
急忙撿起漢劍指著趴在地下還要爬起的衛仲道,看了一眼蔡琰,劉豹表情大變。
車上小姐的表情根本不是欣賞比武,而是像看盜匪一般地看著自己,劉豹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并州,這是天下皇都,洛陽。
自己嚇到他們了!
「扶那位公子起來!」劉豹很聰明,儘管在相對野蠻的國度長大,但他的頭腦並不野蠻,恰恰相反,還很聰明。棄了刀劍,走到侍從扶起的衛仲道面前躬身行禮說道:「公子毋憂,在下並非匪類,也不會做出失禮之事,公子斷然不必以命相搏。」
劉豹這算是一輯到地了,儘管衛仲道神色上還有些防備,至少沒了再動武的意思,劉豹才將心放回到肚子里,再次對蔡琰躬身說道:「恐怕嚇到了小姐,劉豹萬分抱歉,望小姐原諒。」
蔡琰理都不理他,過去攙扶著衛仲道回到馬車,劉豹討了個無趣但也沒辦法,只得對侍從說道:「你將小姐與公子送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們不用你送!」
蔡琰撂下一句,衛仲道看了劉豹一眼,忍著腹部的痛楚駕起馬車。
一次表白無疾而終,而且還蹦出個劉豹這樣的人,衛仲道心中百感交集。
望著蔡琰離去的背影,劉豹站在原地,撿起彎刀入鞘,自嘲地笑了笑。<